众人心想早知道就不看康、青二人‘战斗’了。那样就不会惹帝后不快以至于被休下堂了。呜呜。
康梦最勇敢,问道:“为什么休我们呀?”
“为什么?你需要点自知之明。”海胤低低笑了笑,“来人,搬一面大镜子来!”
“是。”宫人即刻去偏室四人合抬了一面大镜子来,放在厅前,瞬时间七十二妃皆在镜中呈现。
海胤稍稍挪了步子,“小主们,照照镜中吧。”
众人依言看向了镜中。
康梦青蛮在镜中看到了打脱形的自己,鼻青目肿头发凌乱,全无半分矜贵之感,就理亏不说话了。
而众妃也看见了因自己不务正业围观看热闹,在脸上留下的余热,这时心虚尴尬极了。
因为打架被休了。哎,丢人。......希望太后娘娘再把我们安排进宫。寄希望于太后娘娘!额~太后娘娘好像也自身难保...不在皇宫了?
海胤好脾气地问康梦道:“康妹,你觉得休你亏不亏?”
康梦叹口气,性子直,爽快道:“不亏,不亏。”
海胤又问:“谁觉得委屈,举个手?帝君皇后都是讲理的人。”
青蛮垂下头,都怨康梦!我今儿也忘了走侧门搬东西了,横着搬不进,竖着搬就行了嘛。本是入了龙寝,最受宠的我,竟一失足成千古恨!
海胤:与横搬竖搬无关!左右都逃不过这道休书!
洛长安从内厅看着外厅的情景,微微出神。
帝千傲将手束在她腰上,半讨好道:“笑笑,乖乖,如此这般,只为博你一笑。”
洛长安不肯笑,毕竟她们无错,自己也不该拿她们的际遇发笑,换位思考,若自己是其中一个,心境又是不同,“余生长,不必此时。”
帝千傲对她更有几分激赏之色,妻子从不令他失落,宠辱不惊,永远吊着他的好奇,似永远都不能完全征服她,他有时会想,若是换个逢迎着他的女人,许是早腻了,一物降一物,这辈子他沦陷了。
“行,既然大家都觉得被休不委屈,那么咱们就走流程,干正事!”海胤倏地将圣旨打开,颇为自得的朗声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后宫风气不正,难固朝纲根本。民间乱孽四起、乱民异动,朕因忧心国事无暇后宫,特立休书,肃清七十二殿妾室,回门重修女德,永不复立后宫!由海胤代为收回各殿锁匙。取缔敬事房!销毁绿头牌!全东冥推立一夫一妻无妾制之根本。钦此!”
“谢主隆恩!”众妃磕头领旨,重修女德?帝君原来喜欢皇后那样的正经八百的古董啊,今日皇后教我们的什么来着,四德?妇红?妇宫?妇什么...算了。回家再说吧。
海胤将圣旨合起来,“下面我来读宫殿名,七十二个宫殿,我点一个宫殿名,从这走一个。”
洛长安看了看帝千傲搁在膝盖上的另一只手,她低手把他手拉住了。
帝千傲心中一动,便紧了手与她十指相扣,媳妇儿认可,万岁!
“惜玉阁,青蛮。”海胤朗声点着殿名,“第一个,赶紧,出门左拐,再左拐,然后右拐,往前,搬着家什,铺盖,出小侧门,走人!青老在等你,等你!”
青蛮噙着眼泪,羞窘难堪极了。
康梦小声嘀咕:“贱人,我们走得两袖清风,你还得搬着你的床和梳妆台,我要是你,我就去死了!没脸!”
青蛮更是难堪不已,教侍卫引着从小侧门出了去,她在宣武门外避人的路沿子上见到了他那哭至双目红肿的老父亲,青老见了她,当面第一句话就是:“孽女,那是谁?由你贴着皮肉暖茶去给他难堪。你不如死了!爹也被你累得没有出路!兢兢业业了一辈子!你...不要脸!”
青蛮被生身父亲骂不要脸,立时面无表情,全身通寒,当天夜里回家就投井死了,亏了她母亲发现及时,打捞了上来没死透,因投井撞了头,醒来人就疯了,只天天说着她是贵妃娘娘,是贵妃娘娘。
刘勤见青蛮和她的梳妆台被清理出去了,从兜里掏了两千两银票就塞沧淼腰里了,豪爽道:“不用找了!舒坦!”
沧淼轻笑,“早知敲诈你万两。开始要少了!”
海胤接着继续点殿名,“幽梦居!康梦,请一路风驰电掣般的,出宫!”
康梦竟忍不住笑了,倒也拿得起放得下,休就休了,出去又是一条好汉,出宫便遇见了下朝的堂哥康庄,康庄询问何以鼻青目肿犹如疯子,她怒道:“打架被休了!哥,你在朝堂上有没有听说什么,我总觉得帝君清理后宫是有人在背后支持,要我知道是哪个混蛋挑唆的,我就!”
康庄心想好家伙我妹也是宫妃啊,被龙纹腰带冲昏头脑只想支持帝君,居然没想到自己家有人是妃子,忙说:“我...我还有事。再...见,再也不见!”
海胤接着宣读殿名。
瑶华宫。
翠微宫。
宝相楼。
...
文山宫
长秋殿
萱若阁
...
七十二座殿名,七十二个宫妃,海胤花了二盏茶功夫点完了名字,每点一个,外厅教侍卫往外领一个,妃子反应各异,有嘤嘤低泣的,有松口气再不用早起参加皇后的早会给皇后奉茶的,也有舍不得皇后屋里美味的茶点的。
洛长安掀了帘子,对女性有天然的共情,这些女子出去,恐怕是无人胆敢明目张胆求娶的,若不免一世不能有正式婚姻,起码保证其颜面无虞吧,她闻声吩咐海胤道:“莫教侍卫吓着她们。出宫后只嘱咐各家,对外只说这半年多在宫里是给太后做佛童礼佛的,休字太重,年轻姑娘一生长着呢。”
海胤一怔,在回答洛长安前,睇向了帝君,“这...按旧例,宫里出去的,大多是进庵堂做姑子的。”
帝千傲扬手,“既然是太后的佛童,与朕无干。按皇后说的办吧。也卖百官一个人情。不必追踪各位后续如何安置余生了。人力物力用在别的正事上,周大人修时江护堤更令朕挂心。”
海胤颔首:“是。旧例除得彻底。帝君开明,开明!”
“昭纯宫。”海胤又朗声将七十二殿最后一个殿名读了出来,将最后一个妃子清出了外厅。
海胤将收集的七十二把钥匙用绳子穿了,躬着身子呈给了帝千傲,“帝君,钥匙!”
帝千傲转手将这串钥匙上交给洛长安:“孩儿他娘,除了长春宫,其余七十二殿,也给你!”
洛长安将钥匙提在手里,都是铁匙,挺重的,她笑道:“全空了,往后这些殿室做什么用处?”
帝千傲温柔笑道:“散步啊。韶华宫的温泉,宝相楼的假山,景色都不错。七十二处宫殿,每天走一处,二月走一轮。走三轮,肚子里的就出生了。”
洛长安嫣然笑着,环视着方才还喧闹的外厅,此时骤然安静了下来,她的心也静了。
这场她在大东冥为后期间,最后一场早会,令人记忆深刻。
外厅,微开的窗外有大雁冬莲,窗内有武林大会,抽屉内有东冥妇礼记,也有不与众妃分享的芙蓉糕茶点。
内厅,有皇后摘下的凤冠护甲,有帝君饮药后空置的药碗,有黄带子穿起的沉甸甸殿室钥匙,更有那令人捧腹的七十二碗安胎药。
从今日后,我是洛长安,我是帝君一人的洛长安,我为他洗手做羹汤,我为他煎煮养胃的药,他需要养二月,他太苦了,她不要揭穿他装病讨她心疼的小心思,她不爱说但都懂。
药童将一碗安胎药递给了刘勤,“爵爷,请用。”
刘勤将药接了,大家都看他,他落落大方地说道:“哎呀,往后不敢随便拿帝君赌誓了,帝君他从不败我啊。折扇,安胎药!”
说着,将安胎药小口饮了,饮了之后竟说:“别说,还挺好喝的!”
大家都捧腹笑了。
洛长安偎着帝千傲的肩膀笑靥如花。
帝千傲到底有人君的架子,只是抿唇,克制的唇尾有些许弧度,他垂下目光锁着娇妻容颜。
她笑起来,真好看,想...亲亲她唇尾笑靥。
沧淼笑言,“自然是好喝,此安胎药,实际是药膳,内里有莲子,燕窝,红枣,葡萄干,这些食材,搭配着些中药诸如党参、白芍等。酸甜可口,滋养得很呢。”
刘勤竟发自内心地又...又端起一碗,额,是真好喝。
洛长安笑道:“哥,你真是的。”
“那我也尝尝。”海胤说着也端起一碗安胎药。
秋颜近来排查‘西冥乱党’的巢穴,毫无头绪,救火般的乱党在何处作乱她便去何处救火,早上还和白泽平了一场城门桩子上的暴乱,她正好口渴,便道:“我也来一碗吧。总归七十二碗,爵爷也饮不完。”
说着,秋颜便就着碗沿饮了一小口,果然酸甜可口。
沧淼见秋颜主动喝安胎药,便身子一震,倏地欺近了秋颜,人都快崩溃了,“秋将军...你怀孕了?...童寒的?!婚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