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颜一怔,他是王爷,岂有不便之礼,若是怠慢,父亲回来也要开罪她,她便将脚步往旁边退了二步,伸手往府内引,“方便呢,我领您去正厅等待家父。”
“有劳将军。”说着,沧淼将锦靴踏入秋府门槛,门槛颇高,这一步耗费了七年,该在她十八那年就进府看看,开始被母亲抛弃,后有萱薏痴缠,他觉女人使人累,便爱好自由天涯海角肆意一人,这时却知道秋妹好了。
秋颜在前带路,秋府里种着满院丁香花木,及人高,近四月里,正是花期,枝头花色繁茂,一阵细风将她肩头青丝吹起,掠过了跟在她身畔的御贤王的鼻息颊畔。
沧淼抬手将那几缕青丝缠在指间,举至鼻翼,轻轻嗅了。
秋颜面颊一热,才意识到自己来应门走得急,竟散着头发出来了,我...如此不修边幅,在他面前又出糗了。她抬手将自己被风吹乱的发丝拢在耳后,局促道:“抱歉......”
属于她的青丝自指间滑走,沧淼捻了捻手,徒增失落,一时又将礼数抛了,什么也不在乎了,在将军府嫡出小姐的下人跟前已经开始询问她家小姐,就像个好调戏人的登徒子:“妹妹,使什么洗的头,怎生如此好闻?”
秋颜心底猛地一惊。
彩儿几乎惊诧地捂着嘴巴,御贤王对我家小姐,亲昵地叫...妹妹?是否对我家小姐有非分之想?
子芩将采儿拉到一旁,小声道:“是的。不要声张。你是小姐的人,所以爷没瞒着你。”
采儿吓得面色惨白,兀自点头,老爷夫人都说御贤王有未婚妻了呀,怎么对我家已有婚约的小姐也起了心思。
秋颜心跳的快了不少,见他一张笑脸分外俊逸,对她竟有也有几分讨好之意,她又觉得他比别人对她好,也极为尊重她,她认真道:“米汁,芝麻叶。就是常用的洗头发的物什。”
沧淼紧了几步,勾了颈子微俯身将她打量,“不单这两种。还有一味香,是什么,一闻就记下了。”
秋颜心知他懂药理,倒是什么都逃不过他的嗅觉,她轻声道:“我母亲会在米汁内加些丁香,许是丁香的气味吧,我倒没注意呢。”
“是了,丁香。浓郁,上头,又不会使人生腻。”沧淼颇具意味地说着,“丁香如人。”
秋颜只觉神医说话极富深意,不由心中又起向往,她将御贤王爷引在正厅,教下人奉了秋老将军招待贵客用的西湖龙井,“这个茶,我父亲只在招待贵客时用。您尝尝。”
沧淼将茶端了,饮了一口,茶什么味道没尝出来,心思都放丁香上了,没闻够丁香,“好茶。老爷用西湖龙井招待贵客,小姐用什么招待贵客?”
秋颜微微凝神,便又笑道:“我好喝蜜水,不喜饮茶。总不好拿蜂蜜招待您。”
沧淼立时起了兴头,“恰我也喜爱甜食。小姐的蜜,可否借尝。”
秋颜颔首,便将自己搁在正厅储物格上她的蜂蜜罐子拿了下来,用玉盅冲了一盅蜜水,递给了王爷。
沧淼将玉盅接下,指尖碰着些她的指背,轻轻一碰就如激起火花,两人都是一怔,他将蜜饮下,轻声道:“甜。比西湖龙井好。”
秋颜认真道:“我娘说不能多吃蜜,容易坏牙。”
“你可有坏牙?”
秋颜点了点头,“嗯,有一颗不好了。”
“我看看哪颗?行医习惯。”
秋颜把嘴巴紧闭,不给看,也不说话了,只抿着嘴腼腆的笑着,“坏牙不好看。”
沧淼心中一动:“......”好可爱啊。我...不想闲聊了,想按了她看牙,装君子太累了。
秋老将军几室偏房屋里的女儿们听说宫里来了御贤王,都知道他是出了名的神医,起死人肉白骨,都羞答答出得厅来,有说自己胸闷,有说肚脐作痛,还有说耳朵根后面莫名有了红迹,软声求着教神医给切脉看症,甚至将白嫩的手都伸给王爷看。
秋颜暗暗睇了眼自己由于练功布满厚茧子的手,便嘴角苦涩的牵了牵。
沧淼好脾气,笑脸迎人,谁也不惹,应是做医生对病患温和惯了的,他打些边角讲些可引起胸闷腹痛的病理,倒不真与其看症,只问着:“是否家族病症,妹妹们有,许是姐姐也有胸闷腹痛之症。这里谁是姐姐,得从姐姐先看过。”
子芩心想,谁是姐姐您不是门清楚,秋将军啊。
“我姐姐秋颜身体比猎豹还结实呢!她可不会生病呢。王爷只给我们看就是了。唯我们身子不行,见些风雨就病了。我姐姐雨打风吹惯了,我们都羡慕姐姐有副铁打的身子。”三小姐说着,眼角里勾了勾嫡出的秋颜。
秋颜在正厅陪坐了一会儿,总归自己都不痛不痒,康健得很,又不如异母的姊妹们那么活络会和王爷闲聊,她便有几分灰溜溜地离了正厅,穿过回廊,往着自己的闺房去了。
沧淼眼尾见秋颜走了,这边热闹使人心烦,他便将茶水搁在桌上,交代子芩道:“你与小姐们看看症。本王去洗手。”
说着,便立起来,小姐们以为御贤王要去方便,都将个施着粉黛的俏脸红透了,若是可得王爷抬爱,不能做正室,在外面做外室也好啊,听说御贤王有城池在手上的,宅子别院无数,主要人物风流无限,极是养眼好看,帝君教人不能逼视,这御贤王则教人看不够。
待御贤王走后,子芩对一干将军府千金们,说道:“胸闷?肚脐痛?我给小姐们看看。”
小姐们瞅着子芩,仍是三小姐俏皮说道:“又不闷不痛了。一会儿御贤王回来再痛。许是间歇性的。”
子芩愣了愣:“......”秋府这些庶出小姐们,心眼可太多了。还是秋将军单纯可爱。我们药阁里人没见过世面,不谙世事,别欺负人,尤其别欺负我家老男人,刚开窍想女人,别又给吓回去了!
秋颜边在回廊走着,边伸手在花园子里摘几朵丁香,又随手扔落在花池里化春泥,不喜欢姊妹们将神医众星拱月的围在那里,心里烦躁,来到她的闺房门处,她将闺房门推开,抬脚将左脚迈了进去。
“这间是你闺房啊?”
秋颜听闻沧淼温润的嗓音在她身后响起,她便诧异地回身,见他正半笑着凝她,他不是在正厅吃茶等我父亲吗,她点了点头,“嗯,是的。我的闺房。”
沧淼挑眉,“心情不好啊?一路跟着你走来,见你糟践了不少丁香。”
秋颜一怔,“没...没有。”
沧淼往前逼了二步,靠在她门框上,往里头打量着,墙壁上挂着她得到过的军功章,大大小小几十枚,从小兵时期到上将时期的奖章都有,每个奖章后她吃过的苦,他可以想象。屋里有铜镜、衣柜,还有秋将军的...床,顶干净整洁的屋子。
他将心底想法说了出来,“我能进去吗?”
“嗯?”秋颜意外极了。
“你的闺房,我能进去吗?”沧淼颇为耐心地问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