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山年轻的眉目,于夜明珠的光华和皎皎月色之中,流露出了几分仿若历经沧海桑田般的怅然。
他只剩三年寿元,不知男欢女爱,不愿传宗接代,只想把生命燃为烛火,奉献给伟大的神算事业。
夏山唇角微勾,眉梢轻垂了下来。
似是想到什么,他的眼底深处漾起了一丝笑意。
他还记得,上古夏族的入口,放置着鬼皇大人亲自题的牌匾。
“神算”二字,英明神武。
只是那字,不堪入目。
连三岁小孩都不如。
但每一位神算师,都不敢对牌匾不敬。
因为神算二字,出自于鬼皇大人。
因为如若没有鬼皇大人,上古夏族,将会被当做妖师,遭剑士们成群结队的屠杀。
而在夏山年幼之际,去过一次内阁,看到了九万年前鬼皇大人留下来的横渠四句。
字中含义,任重而道远,是神算师们从起始走向终点的信仰。
只是那字,歪歪斜斜,丑得很。
他嘟哝了一句字真丑,便被族中长辈们关了半年的禁闭,每日阅读关于鬼皇大人的史书。
也是从那时候开始,年幼的夏山方才知道,鬼皇大人对于上古夏族,对于五大陆来说,意味着什么。
夏山笑意蔓延。
他在众人的注视之中,迈开了步伐。
一步,一步地走向了坐在玉石桌前临风而饮酒的少女。
少女她墨衣狂舞,青丝如绸,指间的酒壶泛着晶莹剔透的幽光。
楚月扬起脸来,含笑望着走近的夏山:“夏神师,何不留下,多饮一杯?”
夏山拱手道:“夏某怕贪杯,坏了祖师爷的规矩。
夏某已经不再是神玄学院的弟子,山河万里,长风四起,夏某想去看看。
”
“可有目的和归处?”楚月问。
“心中若有一簇苍生之火,天下之大,四海天涯皆为归处。
”夏山回。
“万里之行,始于足下。
”
楚月微微一笑,端起杯盏,敬向夏山:“夏师兄,后会有期。
”
夏山颔首:“万里路上,或有再会之时,小师妹,告辞。
”
一声夏师兄,一句小师妹。
是开始,也是结束。
仿若都还是神玄学院之中光鲜亮丽的少年郎。
夏山转身就走。
除了楚月以外,他不再与任何人告辞。
哪怕是北洲的君主。
上古夏族神算师,有着自己的骄傲。
他们的眼神,只给予钦佩的人。
楚月看着夏山的背影,不知为何,心中也有几分怅然若失的。
这一路上,有人来,有人走,往复循环,直到生命的凋谢。
散伙原是人生常态,武道之路,人各有志,朋友之间总是会朝不同的方向走。
晏红鸢如是。
夏山亦如是。
哪怕是亲密无间的恋人,或许最后都会自相残杀,又谈何太多。
夏山彻底消失在了楚月的视野。
楚月恰好饮完了最后的半杯酒。
她放下酒杯,朝着夏山的方向拱了拱手。
北洲王后看了眼楚月,笑道:“叶小姐不愧是人中龙凤,竟能与上古夏族的天才神算师为高山流水的知己好友。
”
露台局面改变,瑛王妃、永定夫人落荒而逃。
其余名门中人,自然不敢明面上与慕府作对。
“人生百年,知己难求。
”
楚月淡漠地回应。
“果然是虎门将女!好!”
赤鹰君道:“今日的洗尘宴,的的确确是家宴,几十载来,本君见老伯公郁郁寡欢,多般忧虑,思来想去都徒劳无果,只能眼睁睁看着老将封刀,如今,倾凰不仅安然无恙的回来,还带回了这般聪颖机警的楚月。
不仅如此,慕府双喜临门,帝军司一等战将,竟是慕府之女,本君不由感叹,好一个满门忠烈满堂子孙皆为将,果然对得起慕府之名。
慕府子孙,哪怕流落在外,也永远不会忘记肩上使命。
这般的坚持不懈和坚韧,足以让天下武者为之动容。
小楚,适才你说为凤女要皇卫主将一职,不,这对于凤女来说,远远不够,北洲所有的军队,护卫,武将,可以全部由沐将军掌管。
”
此话道出,轩然大波!
这可意味着,慕府将彻底兴盛!
掌管整个北洲的军队,这是何其的殊荣!
赤鹰君再道:“沐将军身兼数职,除却北洲事务以外,还是帝军司的一等战将,王室的定山卫,避免沐将军职位冲突,本君想再提携一位人才,辅佐沐将军,一同掌管北洲的军机事务,本君思来想去,已有决定人选,楚月,就由你来吧,从现在开始,本君封你为北洲的武陵楚副将,协助沐战将,掌管北洲军机!”
轰!
北洲的权贵,名门望族们,彻底的不淡定了。
他们如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
一双双眼睛,则是直接瞪圆了。
不敢相信,赤鹰君竟能如此的草率。
让一个黄毛丫头,来掌管军机事务!
可笑!
真可笑!
这是北洲历史从未有过的耻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