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傻
金太太脸色灰败。
她有三个儿子,个个精心教导,独独对爱女宠溺过度。
原因无他,金太太小时候吃了太多的苦,自己得不到的东西,她都弥补到了女儿身上。
溺爱大于教导。
金太太以为,自己足以护住她一生。哪怕是其他人比金千鸿聪明,看在金家的面子上,也不敢与她为难。
谁知道
金太太听到啪嗒轻响,然后手指传来刺心的痛,才惊觉自己太过于用力,折断了一根指甲。
她很爱惜自己的指甲,素来打理得光洁修长。
如今折了一支,不舍是其次,钻心的痛才是最要命的。
“来人,去打凉水来。”金太太回神间,已经恢复了从容隽雅,不徐不疾吩咐佣人。
佣人道是。
经过凉水反复浸透,金家的三少爷金千潼先清醒过来了。
“要不要给你寻个干净的女人?”金太太居高临下问儿子。
金三少心中大惊。
一股子寒流,从头顶灌入,他立马偃旗息鼓。
在他母亲面前,他羞愧难当:“娘”
“去更衣,我有话问你。”金太太冷漠吩咐道。
金千潼跌跌撞撞爬起来。
一刻钟后,他换了件西裤、短袖白衬衫,梳了漂亮的分头,整整齐齐出现在金太太面前,依旧是金家风流倜傥的三少爷。
“怎么回事?”金太太问,“你们想要害谁?”
瞒不过去的。
金千潼就一五一十告诉了金太太。
金太太深邃的眸光里,泛出几缕凛冽:“果然,又是她。”
“娘,她一再跟我们作对!”金千潼切齿恨道,“不该留她的,应该寻个机会,将她”
“住口!”金太太厉喝,“你们自己本事不济,还敢赖人?”
金千潼沉默。
他痛苦不堪。
这次,他和他èi èi的丑闻,只怕是太原府十年内的笑话了。
他被一个男人亲吻、撩拨,失去了反抗之力,他必须要将那人千刀万剐。
然而,他èi èi更惨。
女人家被撕了上衣,不着寸缕在众目睽睽之下,以后正经人家谁还敢娶她?
“此仇不报,金家以后名誉扫地!”金千潼噗通给金太太跪下,“娘,您不能任由旁人作贱我们!”
金太太原本就生气,听了这些话,更是怒不可遏。
她抬起手,重重掴了儿子一个耳光:“没用的东西,我往日是如何教导你的?你败成这样,还有脸叫我给你报仇?”
金千潼低垂了脑袋,不敢顶撞。
金太太气急了:“下药这种事,简单至极,你们不仅失败,还被人反过来暗算,愚蠢窝囊!”
“娘,我错了”金千潼声音低沉,充满了悔意。
金太太歇了半口气,道:“起来吧,错了不要紧,以后再弥补。这次就当是个教训,你要给我牢记。”
她准备给儿子分析,如何应对这样的反攻。
金千潼却突然脸色惨白,尖声道:“娘!”
金太太被他吓了一跳。
她挑眉看着儿子 。
金千潼面如白纸,嘴唇哆嗦了起来,说话也不利索了:“娘,娘我我叫了报社的人他们肯定拍到了”
金太太细细品位这话,一下子就跌坐到了椅子上。
她的失态只是短短五秒钟,立马站起身,大喊佣人:“备车!”
叶妩回到了督军府。
她知晓叶督军今晚回来了,故而煮了绿豆汤,送去外书房。
叶督军正在跟参谋们开口。
三xiǎo jiě来了,会议就暂停歇息。
叶妩给所有人送了绿豆汤,又说:“我叫厨房煮了宵夜。”
“你有心了。”叶督军笑道。
参谋们都知道,三xiǎo jiě是督军最疼爱的小女儿,给予厚望。
叶督军一边喝绿豆汤,一边问叶妩:“今天做什么去了?”
暑假在家,叶督军希望女儿到处去玩玩,别整日闷在深宅。
“去了舞厅。”叶妩道。
然后她笑了笑,清清嗓子道:“今天舞厅发生了一件事,甚是伤风败俗。”
众参谋都抬头,既想听听故事,也要给三xiǎo jiě捧个场。
叶妩就当着所有人的面,把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了叶督军。
她一滴不漏。
说金千鸿如何下药,她的老师如何反击,程xiǎo jiě如何用催眠术险胜一局,再如何被英国人纠缠等。
说到激动处,叶妩也掺杂了个人感情:“我是想起了母亲,故而去教堂祷告,暂时离开了舞厅,要不然被下药、撕开衣裳的就是我了,真险。”
所有的参谋面面相觑。
他们不知是该恼火,还是该为平野蔷的反击叫好,全部去看叶督军的脸色。
而叶督军线条坚毅的面容上,凝聚了一层寒霜。
他脸沉如铁。
“督军,应该敲打敲打金家。孩子玩闹,闹成了这样也是出格。”有位参谋道。
“对,一再下这样的狠手,金家不管束孩子,军政府就替他们管教管教。”
叶督军心中,已经有了主意。
他恢复了几分神色,温柔看着叶妩:“阿妩,父亲会为你讨个公道。”
“是。”叶妩站起身。
正好这个时候,门口值守的副官进来,跟叶督军禀告道:“督军,金太太来了,说有要紧事见您。”
叶督军那阴沉的脸色,更加沉如寒冰。
“让她去外书房。”叶督军道。
副官道是。
叶妩走到了门口,又折回来,小心翼翼道:“父亲,我也想去,听听那个老虔婆说什么。”
金太太非常奢华美艳,跟老不沾边。
叶妩向来公正,很少掺杂个人感情去评价一个人,这次是气狠了。
叶督军心中有数,道:“走吧,一起去听听,金家还有什么话说。”
到了外书房,金太太说明了来意。
“太原府是律的地方,报社有报道的自由,我们也不敢违法。所以,我想劳烦督军出面,跟报社打个招呼,多少报纸我们金家都愿意买。”金太太道。
金太太派人去了报社,愿意花巨资买下报纸和zhào piàn以及底片。
不成想,这家报社野心勃勃,励志要做西北“第一报纸”。
第一报纸的名头,就需要销量。
金xiǎo jiě的这个丑闻,足以让报纸的销量载入史册,从此报社名气大震。
这家报社敢如此嚣张,因为老板是王家的。
太原府王氏,那是千古传承的贵族世家,到了这一代,地位也不低。
叶督军的长女叶妍,就是王家的五少奶奶。
王家是叶督军府的姻亲,自然有恃无恐。
况且,王家的钱财,并不输给金家。
王家图名,金家的收买根本无用,偏偏人家又是叶督军府亲戚。
这层关系摆在那里,金太太能耐他们何?
万般无奈之下,金太太只得求到了叶督军跟前,希望叶督军出面做个和事佬。
“到底什么事呢?”叶督军好似茫然无知,“什么zhào piàn,怎么拍的?”
金太太心中咯噔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