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国驻地,潘吉的营帐中原本有不少随行医者和使团的佣人在伺候着,见到古月在周国使团长陪同下进来后,潘吉直接示意所有人离开包括使团长本身以及他身旁的赵木。
这个要求让使团长有些莫名,毕竟自己才是领头人,放在明面上的官职自然也是自己高点,而且眼下看到潘吉重伤,自己可以亲历亲为指挥调度甚至远远看到古月来的时候都出营地迎接了,怎么接到人之后自己还得避嫌?!
不过随行的赵木二话没说直接离开,倒是让这个使团长没有了发飙的立场,也只好对古月一番嘱托后自己走掉。
看着使团长欲言又止并且离去时对潘吉眼神中的不悦,古月心下好笑,不过他知道潘吉是明白自己的来意所以特地做出这个样子。
“古大人,咱们开门见山吧,你是想要那草药才肯出手救我对吧?”
“草药?”
这下倒是让古月自己有些没跟上,可潘吉无比笃定,反倒认为是古月在装腔作势。
“古大人,何必虚言敷衍?我此时的状态自己还是清楚的,贵国那位秦烈确实了得,抓住那稍纵即逝的机会居然不仅将我重创还把蓄积许久的元素之力直接封在了我的体内,尤其是这些元素里还包裹着我自己的无属性暗劲,此时此刻纵然是状态完好的我也没办法自行祛除,所以算我认栽,但我自觉让所有人离开已经摆足了诚意,只要古大人愿意出手救治,那草药我便定会去采集,您难道还有什么不满?”
潘吉的不悦溢于言表,虽然他重伤之中但天阶大圆满的威势在那,如此低声下气地求一个残废对他而言本就是一种屈辱,更何况这残废还在装腔作势。
“不不不,潘先生误会了,真的误会了……”古月终于回过神,原来潘吉自顾自地把此行目的和草药联系了起来,但实际上古月本就打算自己去找大老虎试试,压根就没想过潘吉这条路了,“潘先生的询问太突然,我没跟上节奏哈,不过真不是虚言敷衍,我没打算让您帮忙找那草药,真的,没这个打算。”
“哦?那你如此费心不是为了趁火打劫难道是想市恩于我以图后报?”
“潘先生你这么理解就又有点偏驳了,之前救的那两人我可分文未取啊,干嘛特地针对你呢?”
“确实……所以我以为你是想要那草药,如果不是的话,还请古大人直接说明吧,既然话都说开了,想必是在下有什么东西被古大人看上眼了?”
“没错,就是这个意思,潘先生快人快语,在下也不再啰嗦,其实在下就是对潘先生以无属性的体质练就一身本领而且达到了天阶大圆满的境地十分好奇。”
“没记错的话古大人您可是五行俱全的天才啊?怎么还惦记着我这样在鄙夷和嘲讽中摸爬滚打的无属性废物?”
说到此处,潘吉会想起了自己的不容易,对于古月这种得天独厚的家伙又产生了天然的排斥。
“潘先生一路走来自然不容易,在下侥幸有些天赋自然很难在这方面体悟潘先生的心路历程,但我有一朋友,明明生在武学世家却天生没法研习家族精要,但她的音律造诣不是我吹牛,那可是和潘先生可以一争长短的存在。”
“您说的是唐家二小姐?”
古月一直表现得坦诚让潘吉渐渐放下了戒心,对于唐霁凰他自然是有所了解的,毕竟是唐问天的女儿,而同为唐问天的子女,她的哥哥和两个妹妹可都快一股脑全部成为天阶高手了,唯独她没有任何修炼的底子,不过要说琴艺可以和自己相提并论,潘吉认为这是古月刻意的诱导,又或者自卖自夸,毕竟古月和唐霁凰的关系尽人皆知。
“没错,潘先生知道她便更好,其实实不相瞒,看到潘先生第一次惊艳全场的时候,在下就特地看了一眼她的状态,那种期盼却又羡慕的眼神让我很难忘记,于是就把这事记在了心里,想着无论如何尽可能为她来求潘先生一次也算,谁曾想潘先生竟然受了重伤,于是在下就起了不好的心思,一番推辞也被潘先生看清楚了本相,不过我的目的真的就是看看您能不能不吝赐教,教她一点入门基础便可,圆她一个习武的梦而已,毕竟在楚国境内如果能够再找到一个像潘先生这样的高手,他们家肯定早就找到了吧。”
潘吉没有立刻答复,而是陷入沉思,不过古月的态度是让他满意的,毕竟他觉得自己已经看清楚古月这个人一番作为是有目的性的,绝不是什么高风亮节的谦谦君子,所以他才结合这几天的事情把古月的目的往草药上面靠过去,但眼下古月并未做作,直接提出了真实要求,反倒让潘吉省心不必去揣度了。
可传道授业这事可大可小,但是对于自己这样一路荆棘不被上天眷顾的人而言,他其实很理解唐霁凰求而不得的心思,而自己若非机缘巧合在一处山洞秘境里得到了无属性功法,肯定也自会成为没有天赋的芸芸众生而已。
多少个夜晚不休不眠,多少次倔强我命由我不由天,潘吉始终认为自己能得到秘境传承也是自己足够努力才最终把握住的机会,所以他一直很自负,很傲气,尤其是一路将周国的那些看不起他的人打趴在地的时候,他渐渐有些自命不凡,觉得自己的“无属性”其实也是万里无一的特别,只有自己才是“无属性之王”!
但是,秦烈看上去很轻易地把他打倒在地,尤其是他自己创造出来的武技竟然对秦烈无法造成任何伤害,这一点潘吉很不甘,但体内那刺骨的元素之力无法自行消除,让他看清了事实,自己并非足够特殊,只是足够努力而已,但并不是什么事都可以用努力来办到,并不是什么差距都可以用努力来弥补。
想及此处,潘吉又不太愿意让唐霁凰不劳而获,虽说这是古月的请求,实际上的交易,而且古月这人他早有耳闻,牵扯到他那些女人之时什么事都可以做出来的,所以只要自己答应了,这伤自然无虞,但自己还是不甘心,为何自己努力的回报要拱手让给一个不曾努力的世家小姐?
看到潘吉久久没有答复,似乎在思考,古月便故意做出了恳切的姿态,“潘先生是否还有疑虑?您大可放心,她毕竟二十年不曾习武,自然也没有什么底子,当然就更算不上有师门传承了,所以您如果愿意,可以当她是弟子,她自然也应该有弟子的孝道,如果您不乐意师徒名分,她自然不会在人前提及,另外,如果您还想在下出一份力也不无不可,而且只要您答应这事,我立刻便将您治好,保证不留下任何隐患。”
师徒?传承?潘吉并没思考这些,毕竟自己都没见过名义上的师父,山洞里的玉像算么?或许吧,但也从未有过一日尽弟子孝道,所以他并不觉得弟子孝道会是个很重要的东西。
至于让古月再替自己做点什么?这个不妥,毕竟自己首先需要的是古月亲自出手救治,如果再让他有其他难办的事,无法保证他不会刻意在治疗过程中动点手脚,这事就可大可小了,没必要用自己的性命赌他的人品。
潘吉其实已经看出古月十分认真了,也知道自己如果不有所表示,这伤是没法治了,虽然回国后自然还会有人为自己治疗,但这种内伤如果烙下病根可就会很麻烦,尤其是自己的体质……但自负如他确实不愿意满口答应又从中作梗,虚与委蛇和他的理念不合。
忽然,潘吉又有了想法,而且自己觉得可行,“看得出来,古大人十分诚恳,可见您和唐二小姐感情深厚,这功法嘛,也不是不能传授给她,但我并不需要您再替我做其他的事,我说一个条件您能答应这事便就定了,不答应这伤我也不治了,如何?”
“您说,就算眼下力有不逮,只要您信得过在下,未来某日也一定会去办到。”
“不,我刚才说了,不是让您去做其他任何事,我的要求是让唐二小姐来斗琴,刚才您也说了她的琴艺不在我之下,如果这次斗琴让我满意,我这一身本事倾囊相授自无不可,但是如果并非如此,那我就不会教她任何东西,如何?不过在斗琴之前,古大人得先给我治好,也就是说,您给我治伤,我提供一次机会,若是不愿意,此事不提也罢。”
古月微微一笑,他明白这是自负的潘吉为了说服自己的方式,很显然他并不乐意去教人,因为他没这个义务,但为了治伤,他不得不买账,可他又不太想承认自己是被人要挟才去教人。
“潘先生这个要求很合理,在下没有不答应的理由,其实说真的,如果潘先生欣然答应,霁凰肯定会在欣喜若狂的同时,存着一些对我的歉意,毕竟都清楚那草药的关键在潘先生您这里,对我而言相当于是放弃了自身的机会去成全她对吧?她当然明白我乐意,而且这个目标不会改变……不过现在潘先生有了一个考核,这样她就得全心投入去自己争取,真的算起来我也并没有直接为她达成心愿,所以这个歉疚之情是不是会少点呢?”
古月笑着接受让潘吉一时愣神,毕竟他并不认为古月这样精明的人算不清这里面的门道,但古月的这番话让潘吉有些明白,为何这个残废可以美女环绕,他是真的走心而且相互间有着绝对的信任,古月就压根没有考虑过唐霁凰会失败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