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子,去看看前面怎么回事?”普普通通的马车里传出一声低哑的声音,接着便是一阵压抑不住的咳嗽声。
“小姐,来,先喝点水,都说过两天在去觉恩寺,你非不,现在好了吧。”织儿的脸上满是心疼,嘴上虽是在责备,然而手上的动作却很是轻柔,似乎害怕力气大一点就会将人给拍碎了似的。
周灵素就着织儿的手喝了点水,总算是好了许多,靠在车壁上长长的舒了口气,潮红的脸上带着些许的包容。
周灵素笑道,“没事儿,今天是慧恩法师开坛讲经的日子,错过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遇上。”
织儿将杯子收了起来,脸上明显是不赞同,但看了眼靠在车壁上虚弱的人儿,终是没在说出不赞同的话来,只是臭着张脸。
周灵素闭上眼睛掩住眼中的情绪,在没有比觉恩寺在好的去处了,毕竟有些事儿见不得光。即使见得光,又如何,周灵素一想到君言失踪在茫茫的草原上,便觉得浑身发冷,身体忍不住的颤了起来。
织儿见周灵素一直在打颤,以为风寒又严重了,忙找了毯子来,将人给裹得严严实实的,眼低的心疼掩都掩不住。
周灵素朝着织儿虚弱的笑了笑,并不解释,有的事知道的人越多,风险越大。
不一会儿,外面便响起了敲马车的声音,“回夫人的话,前面有人拦了崔家二小姐的马车。”
周灵素皱着眉,咽了咽口水,润了润嗓子眼,“打听到,出了什么事?”
喜子知道自家主子不舒服,忙在马车旁,低声说了起来。这事儿不论真无假,与皇家沾了边,便是不能轻易插手的,周灵素想了会儿,便吩咐喜子饶路去觉恩寺。
原来这日是工部尚书崔崇原配贺氏的忌日,贺氏育有两女一子,在生嫡长子时,难产而死。
长女崔云自幼便与贺氏娘家的侄子有了婚约,即使自己有个三长两短,贺氏也不担心,想来她的哥嫂会照顾好长女的。只是次女那时只有两岁,贺氏知道崔崇不可能不娶续弦,在是心善的续弦,也不可能毫不顾忌的照顾她的孩子。
况知人知面不知心,贺氏不可能将希望寄托在一个确定的人的身上。忍着最后一口气,求了宫里的贵妃杨氏来一见,将自己的次女托付给杨贵妃,才带着满心的担忧咽了气。
这杨贵妃与贺氏是至交好友,是彼此最信任的人。本来宫里的妃嫔想要出宫来并不容易,然杨贵妃替承平帝挡了一劫,此生都不会有子嗣。
承平帝深感内疚,自是加倍的补偿杨贵妃,在这后宫哪怕是皇后都得对杨贵妃礼让三分,恩宠可见一般。
自此之后,这崔盈盈大部分的时间都是住在宫里,虽不是天之贵女,却也差不多了。
一应吃穿都比照着自幼丧母养在杨贵妃膝下的四皇子来,两人自幼一起长大,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如今合做一家自是水到渠成,在自然不过。
如今崔盈盈归家待嫁,今日是她母亲的忌日便想着去觉恩寺给她母亲点一盏长明灯。宫里的日子不是不好,杨贵妃待她也不是不好,只是皇宫不比自家,她母亲的生忌日,这些年里,她少有祭拜的时候。如今得了方便,那里还坐得住。
前面拦住崔盈盈的人,自称是贺氏身边的人,嚷嚷着贺氏是被人害死的,求崔盈盈替贺氏报仇。
这话确实是叫人想入非非,贺氏死了不到一年继室颜氏便进了门,不过两个月便有了身孕。
当然这些都是崔家的事,周灵素虽然关心,却也不会太上心。虽然这颜氏的女儿崔梨与自家的大堂弟周孝瑾有了婚约,六礼也过了四礼,但是毕竟隔了层。
周灵素更关心的是,君言会不会因此而受到牵连,纵是拐了几个弯,如今周家与四皇子也是亲戚关系。在别人看来君言与四皇子的关系却是好生暧昧的,对上那把椅子,君言会不会暗中帮四皇子一把。
却也不是周灵素胡思乱想,在青山村的时候,不过是将人拒之门外,君言去了北边不就差点丢了性命嘛。如今,那起子丧心病狂的,还不知道又要如何呢,周灵素的担心并不是庸人自扰。
马车突然停了下来,闭目养神的周灵素和织儿一个不备,便磕到了马车上。织儿觉得很是生气,仔细的监察了下,见周灵素并无事,掀开帘子,便要骂喜子。
奈何掀开帘子之后,便愣在了原地,周灵素缓了缓,才轻声唤了唤织儿,“织儿,外面怎么啦?”
织儿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也不说话,只将周灵素扶到马车边,让她自己看。原是闲王妃在前面,不知发生了何事,一队人马都停了下来,不过想来应不是什么好事。趁着还离的远,便莫要掺和到这滩浑水里去。
“喜子,换条路。”周灵素吩咐了声,便和织儿做回到马车里去了。马车里的周灵素脸上晦暗难明,想到那惊鸿一瞥,眼眸里是惊涛骇浪。毕竟今天这事儿,容不得她不得不多想。
当今天子成年的皇子有五人,公主有四人,然因着某些缘由,诸位帝姬的排行里无人行二。
大皇子武贤过了正月已是二十二,母妃来是当今天子承平帝在潜邸时的旧人。孤女一介,小家碧玉一枚,心胸却最是宽广,平生最是向往快意恩仇的江湖。
在承平帝的众多嫔妃中算不上出众,却最得承平帝喜爱,承平帝继承大统之时,便册封为贤妃。奈何红颜易逝,在大皇子十八岁那年病重,十九岁时魂归九天。
大皇子与前任御史大夫苏裘之孙女的婚期就此延误,待大皇子守孝三年,直至今年二人才于今年二月完婚。
大皇子武贤自幼受母亲贤妃影响较深,平生不爱权势,只喜山水。大婚一完便被册封为闲王,居皇城东南方向。
闲王因着天性的缘故,与众多皇室宗亲皆交好,其中最是得他姑母兰陵长公主的喜爱。出入兰陵长公主府与自家府邸无异,自然与长公主府的众人交好。
就连最是淡薄的君孟,也与他引为至交。
想到君孟,周灵素愣了愣,不过想到某些事,想来他应是不至于如此。那是个心高气傲的孩子,若不是走投无路,他也不会淌进京城的这滩浑水里。
周灵素闭上眼,靠在车壁上养神,“喜子,不管遇到什么时候,都莫管,饶开便是,莫要耽搁了慧恩法师讲经的时辰。”
“是,夫人。”
织儿也觉得今天的事儿略有些奇怪,不过看了眼虚弱的周灵素,便将之前的种种全部抛到了脑后,只一心一意的照顾自家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