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我不知金人风俗如何,只周人却是家中家主的财产、权势皆是公用的,我当初不过是一介身份卑微的流民,故而除去这条命,旁的皆是公主所赐,
我这样的身份得公主青睐,本不应该强求太多,只这人的心都是一点一点的装得满满的,
故而虽公主为妻,我为夫,然实则我们为夫妻,公主方才是家中的家主,我所求却是贪心了,只我图的本就是与公主一世夫妻,公主若是做不到,那便罢了。”
梅羡之垂着眼眸,放在北海公主心口上的手,在这话罢了之时,便径直固执的抽了回来,
君子如玉世无双,北海公主瞧着他这模样,宛如云端之上的仙人,忽的落了凡尘,染了红线,他说的那些个话,软绵绵的轻飘飘的在她的心上轻轻的落下,又飞快的离去,带起一阵清歌妙舞,那里还在乎他那话里旁的意思,只想着醉在这温柔乡里便是。
北海公主眯了眯眼睛,忍不住上前一下子便扑到了梅羡之的怀里,带着茧子的手抚上了梅羡之的俊脸,眷恋的描摹,似乎这心上人的脸比世间最好的山,最美的水,还要俊,还有柔,是世间最珍贵的独一无二的丹青。
直至梅羡之的身子微微的颤了颤,北海公主方才蹭起身来亲了亲梅羡之的耳垂,低低的呢喃细语,
“羡之总道你周人的风俗如何,而今便与我说说,你周人的丈夫可介不介怀,妻子有旁的男人?羡之莫要哄骗与我,我与羡之一片真心,羡之当坦然待我方才是夫妻之道。”
射如香兰的气息,落在梅羡之的耳朵上,脖子上,立时便染上了绯红的轻烟,美得如梦似幻,叫人恨不得溺在它的颜色里。
梅羡之这身子骨不争气的颤了起来,伸手紧紧的搂住北海公主,将人牢牢的困在怀里,在动弹不得,方才叫他粗喘着的气,慢慢的慢了下来,将心抵着她的后背,下颌搁在她的肩上,脸蹭着她的脖子,梅羡之缓了缓,才慢慢的开口,
“自然是在意的,只是我遇到公主的时日本就在后,便是在意又能如何?
比之那些过去的事情,我更在乎眼前,况便是遇到了公主,公主却也未曾要与我做夫妻,我又如何能介意公主如何?
且,除去这条命,我旁的一切皆是公主所给,着实无理的很。”
梅羡之深深的吸了口气,方才接着道,“只是如今,我的心也变大了,所以公主将来便只能有我一人。而今我已经回不去了,自是在接受不了公主身边还有旁的人。”
北海公主自是能感受到梅羡之这话里的真心,毕竟这浓浓的鼻音,便不是她见过的,恨不得将她勒进骨子里的手,困得她却也有些难受,只心下却越发的多了几分的欢喜,
况他越是这副不曾见过的模样,北海公主便越发的爱得紧,嘴角忍不住悄悄的往上翘起,眼中的神采也越发的亮人,却也不可逼得太急,且今日里的这番陈情,她却也是满意的,
故而清了清嗓子方才开口道,
“我立羡之为大君,自是真心真意想与羡之做夫妻。世人皆知我素来便好好颜色,自然却也当真是欢喜的,未曾见过羡之之前,这世间的好颜色便是皆摆在我面前,却也总觉着不够,
便是那些个绝色之人,比之羡之更出众的却也不是没有,只是自见了羡之之后,想来这世间的好颜色最好不过羡之。
故而,与羡之一世夫妻,自是真心真意,至于羡之说的周人的习俗,便是羡之不说,我本意本就是立羡之为大君,能握我北海一部分权柄。
若不然,在这乱世,我却是不愿与羡之有这夫妻的名分,”
察觉到梅羡之的手忽的一下子收得更紧了些,北海公主好心情的轻轻拍了拍梅羡之的大腿,却也不停,
“我待羡之一片真心,便是没有这所谓的名分,本也是夫妻。
这乱世里,不知道有多少人视我为眼中钉,便是我北海瞧着兵强马壮,到底却也不过偏安一隅,故而这生离死别的事情,却也不知何时会落在我们自个儿身上。
若羡之不过是一男宠而,这世人皆知,我最是喜好好颜色,故而便是在如何宠爱羡之,不过是一介好色之徒罢了,却也未曾放在心上,倘若我有朝一日兵败,羡之还有一线生机。
而今,立了大君,你我便是夫妻,不论将来你我夫妻恩爱否,却皆是夫妻,一家人,自是叫人没道理还会放了羡之的。
只是我却也明白,倘若我当真兵败,莫说其他,只怕那些个刁民却先不会放过羡之,更是等不到我那些个仇敌上门,我便先失了所爱。
若是如此,莫不如我们夫妻生同乐,死同穴,自是舍不得羡之受半点儿的委屈。”
梅羡之整个人一下子便僵住了,他处心积虑处处步步为营,所求自是将北海之地的权柄握在手中,便是不能,却也要内耗个差不多,
而今,北海公主这话究竟有多少为真,多少不过是床榻间情人间的一时冲动,他却也分不清,只是心却颤得紧,恨不得开口径直劝了北海公主径直与他归周,
只他却也明白,这人便是在如何欢喜他,却也容不得半分欺瞒,况乎这处心积虑的所谓喜爱?
且,她是何人,梅羡之却是比她自个儿本人还更要清楚,到底他们本就不应该相遇的。
梅羡之闭上眼,心钝钝的疼的紧,气息除去一丁点儿的起伏,却也算得上平稳,“对天起誓,我此生唯独一妻,所谓此誓,人神共愤,死于所求。
梅羡之自也与公主一般,于公主亦不会有半点隐瞒,所违此誓,定死于公主马蹄下。”
梅羡之的手颤了又颤,梅羡之不会欺瞒于她,只是他却不是梅羡之,而是旁的什么人,唯独不是梅羡之。
得了这相同的誓言,便是这誓言她却有所不喜,只心下仍旧欢喜得很,便径直将手中的利剑交与那别有用心之人手中,将自己送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