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观影厅出来，景田去洗手间放水。
“这电影里有个角色，让我有揍他一顿的冲动。”于旦说道。
《天才枪手》里有飞扬跋扈仗富欺人的富二代，还有压榨学生的校领导，都是不讨喜的反面角色。
但，他们属于真小人范畴，坏得理直气壮。
连一秒钟的犹豫都没有，霍海怡脱口而出：“是女主角琳吗。”
于旦眼神一亮：“你也讨厌她？”
“讨厌……也许没那么严重，但的确是不喜欢。强行改变了别人的人生轨迹，然后自己拍拍灰尘，看透一切，说她要走正路了。”
“哇，知音，给米five。”于旦笑着和霍海怡击掌。
嗡，电话震动，是派吞发来的语音微信：抽签时你们尽量往前边站，箱子的上方吸着两个号码球，自行二选一。
这边儿刚回复过去一个好字，派吞立刻又把微信撤回了。
于旦摇头笑笑，谨小慎微是好习惯，但假如对方有心要抓把柄，撤回微信有什么用啊。
把语音转化为文字再截屏，甚至直接录音录屏，办法有的是。
霍海怡说道：“好在电影结尾只卡在自首那里，如果再往后延伸，那就太残酷了。”
“延伸下去能再拍出一部电影来，《贫穷学霸被玩弄的一生》。
买答案的学渣们都出身富贵，被取消了成绩不能出国留学，但依然有书念有钱花。
始作俑者小琳没拿那一百万泰铢酬劳，还占了个自首，判罚不重。生活上有做教师的老爸兜底，没惨到哪里去。
一心向学的班克学籍没了，案底有了，拿到手的酬劳已经买了洗衣房的设备，花得不剩多少。大学念不成，找工作也屡屡被拒，学渣们盛怒之下动用武力威胁他退款，生活彻底跳进困难模式。班克妈妈为了帮儿子还债，卖掉洗衣房，母子俩只得打散工艰难度日。”
于旦构思的续集太过写实，霍海怡听得心中郁闷，轻叹了一口气：“班克真的好惨。”
“哈哈，属实是太惨了些，那改成先抑后扬吧。”
于旦想了想，把后续情节陡然拐到了战神归来那一挂。
“班克苦熬一年，到了入伍的年龄，因为没念大学，只得去服强制兵役。没钱打点关系又没有靠山，分到了最苦最危险的前线部队。
入伍后的第二年，泰国政坛不稳，黄衫军又集结起来搞事情，他所在的部队与黄衫军正面交锋。向来认真训练的苦命娃班克勇猛作战，压抑已久的情绪彻底爆发，有如神助般生擒了敌军的大人物。
混乱就此偃旗息鼓，班克成了关键先生，以青年军官的身份和将军的千金相爱，从此走上人生巅峰，授勋章，见国王，登报纸，上电视，红到发紫，成为全民崇拜的大英雄。”
霍海怡十分捧场，咯咯笑着夸赞这个结局好。
景田甩着手走过来，低声问于旦：“收到微信了吧，万一我抽到最后一名，会不会影响你的计划？”
“没什么影响。”于旦真诚道：“谢谢你，景大哥。”
“光说谢谢可不够，事成之后得请我喝一顿你调的威士忌。”景田笑得眼角夹出几道深纹：“走，下楼抽签去！”
………
总监James站在GDH559的展台内，享受着其他展台同行们投来的艳羡眼光，面色严肃，心中其实美得直冒泡。
算上景田和于旦两个原始买家，一共有六个竞拍方。
华国批片商出了名的阔绰，六个阔老板凑在一起抢版权，大赚一笔已是十拿九稳的事。
派吞向众人讲解竞拍规则的时候，于旦和景田不动声色地挪到人群中的边缘。
展台内阿Ben拿着记号笔往乒乓球上写数字，写好后扔进一个上方挖洞的方形纸箱。
“批片彻底成了卖方市场喽，真是花样百出，买部电影搞得跟拿地皮似的，不折腾死我们不算完。”景田满脸不爽地抱怨。
一句吐槽成功引发众怨。
“就是，去年我来曼谷影展，压根就没碰见要价三十万美金以上的片子，今年直接翻番还不满足，竟然还搞劳什子竞拍。”一个和葛大爷撞脸的男人附和道。
“他们公司整这一出是真烦人，万一没拍到《天才枪手》，再耽搁我买其他片子的时间。以前批片是合作，现在成宰客了。”巾帼不让须眉，一位紫衣大姐言辞更犀利。
但怨归怨，骂归骂，谁也没退出。
号码球制作完毕，阿Ben上下摇晃了几下纸箱，捧着箱子走出展台，派吞拿着纸笔和购物袋跟在他身后负责记录。
按照站位，于旦第一个抽签，把胳膊探进箱子，再反手往上摸索，稍稍用力，抠下一个写着阿拉伯数字五的乒乓球。
派吞接过内里粘有吸铁石的乒乓球，唱号记录，然后“顺手”把球扔到臂弯上的纸袋里。
景田毫无悬念的拿到了压轴的六号，之前在展厅里碰过面的老熟人巨峰影视抽到三号。
抽签结束后，派吞又重申一遍下午的时间安排和流程，提醒众人不要迟到。
………
餐馆内，赵阔眼睛红肿，举着手机里的照片向于旦四人安利。
“简直是瓦斯催泪弹，我差点儿哭瞎了。”
一个卷发中东裔小男孩，搂着一个黑人小婴孩，片名叫《迦百农》。
“这是黎巴嫩电影，由一家英国影视公司代理版权。”赵阔吸了吸鼻子，“我已经和它家的工作人员加上脸书好友了，明天还有放映场次，你们有空可以去看一看，一百分钟彻底打通泪腺，根治干眼症。”
于旦点头，又问陈自力：“你看的那部呢？”
“呃，一部全程笑不出来的泰国喜剧片，绝对的烂片，最大亮点就是海报了。”
陈自力从屁股兜里掏出折页，四个胖子表情夸张的挤在狭窄小巷里。
闲聊着吃完午餐，赵阔驱车把于旦三人送到GDH559，递上两副充满电的蓝牙耳机，然后载着陈自力去附近的商场吹空调等候。
两点五十，阿Ben在聊天软件Telegram上设立私密群组，把于旦和景田拉进群组。
派吞的引领下，一号竞拍者紫衣大姐气势汹汹地走进会议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