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月霓旌忍着心口处的痛意,慢慢睁开眼睛。
她模糊着眼睛,耳边传来阵阵呼喊。
“阿夭……”
“我睡了多久……”
酆镐眼中有惊喜的泪花,把她扶靠在枕头上。
“阿夭,你睡了七天。”
酆镐胡茬遍布,一脸沧桑,眼里有红血丝,感觉好久没睡的样子。
“伤情反复,昏迷不醒。”
月霓旌伸出手,覆上他的下巴,有点扎手。
调笑道“殿下,变糙了,胡子拉碴。”
酆镐轻柔的抱着她,怕碰到她的伤口。
胡子落在肩颈上,有点痒。
“阿夭,你吓死我了。”
看着她一直发烧,身体抽搐,脸通红,四肢却冰凉,口中无意识的呻吟。
无意识的喊“疼……”
酆镐整整煎熬了七天,睡不了。
只有拉着她的手,感受到微弱的脉搏,他才能得片刻喘息。
她是活的。
他的心只有阿夭醒来才能活。
阿夭死了,他的心也就死了。
“下次,不要挡在我前面了。”
“我宁愿死……也不想看到你疼,为了我疼……”
“阿夭,我爱你。”
她感受到颈肩的凉意,他的身体微微颤抖着。
如一个失而复得的孩子。
她心脉上的撕痛,传至四经八脉。
每呼吸一下,都是痛的。
“放…开…勒……心……疼…”
酆镐退开,抹了摸脸上的泪。
“阿夭,对不起,勒疼你了。”
七星海端着药进来,惊喜道“美人妹妹终于醒了。”
“再不醒,我都怀疑自己的医术了。”
酆镐端过药,舀了一勺吹凉,喂给她。
“阿夭,我喂你喝药。”
她张开苍白的唇,把药含在嘴里。
慢慢咽下。
吞咽扯起心口的痛意,胃里有点恶心。
她的额头出现汗滴。
七星海见她眉头微蹙,吞咽的十分痛苦。
“七天里你意识全无,药都是被灌下去的。”
说到灌字,他的表情有点不自然。
那不是灌,而是被他、酆镐、酆馏轮流用口对口的方式喂下去的。
酆镐与皇帝通信。
处理太守死后事宜,土匪的审理及安置。
不能时时在,所以……
酆馏带人去抓射出鬼见愁的人。
关在暗牢,时不时的打他一顿出气。
审问幕后主使,所以……
在二人不在时,喂药就轮到他身上。
三人都不知道对方是如何喂药的。
酆馏与酆镐以为七星海是医者,有的是法子,不是一定要……
实在是她伤的太深,不能挪动,怕散架。
“加以一些流食,维持你的生命体征。”
“初醒,恶心,心口痛都是正常的。”
“如此严重的伤,别人早死了。”
酆镐心疼的安慰,看着她的眼神温柔。
“阿夭疼的话,喝慢一点。”
“但不能不喝药。”
她瞪了酆镐一眼,她现在动不了,要不……
本能一口闷的药,整整用了一刻钟才全部喝下。
她喝完后,浑身被香汗打湿。
汗味、浓重的药味、血腥味,都酸了。
鼻子难受,浑身难受。
酆镐与七星海齐声道“不行。”
她看着同穿一条裤子的二人。
委屈巴巴,泪眼汪汪。
“都是汗,难受,不沐浴,擦身总可以吧!”
七星海道“擦可以的。”
他知道女子都喜洁,从出事到今日快八天了。
只敢给她做简单的清洁。
酆镐妥协道“我唤人来给你擦身。”
她摇头,一脸抗拒的样子。
“我不要不认识的人,给我擦。”
“女婢也不要。”
这话难住了七星海及酆镐,她相熟的都是男人,还是些对她有所图谋的男人。
她对酆镐道“你们谁来都可以,不行让无名来。”
酆镐心想他怕控制不住自己,做出禽兽不如之事。
扫了一眼她的胸口。
为了随时查看伤口,七天里她没有穿任何衣物。
只用了白布条轻轻的裹着。
在她面前控制力为零。
她还伤着呢!他……他……
七星海更是红了脸,他不敢让人知道他以口对口的方式喂药。
知道她的身份后。
对她心存喜欢是真。
不能更进一步也是真。
他生平喜欢游历天下,喜欢与毒虫为伍。
有时也做行医济世之举。
初尝情意,对象是一个无法爱人的高门贵女,未婚夫是太子。
与抬手间生杀予夺的皇帝抢人,他活腻了?
他是万万不能帮她擦身的。
七星海用手摸了摸鼻子,抢过药碗。
后面仿佛有毒虫猛兽在追。
边跑边喊道“此事让太子来就好,七某先行一步。”
她看着七星海紊乱的步子,笑了笑。
扯到伤口“嘶……嘶……”
酆镐看着溜之大吉的七星海,默默咽了咽口水。
“我去给你打水。”
她一脸调笑的看着酆镐道“那就有劳殿下了。”
“殿下快去吧!我等你。”
酆镐本就强壮的身材,加上胡子,还红了脸,有点像傻。
迈着轻快的步伐,跑了出去。
月霓旌抬起手,腕骨上传来疼痛,她的手在发抖。
心脉的伤撕扯到全身经络。
她原本五重内功,如今只有不到三层。
她多年来的努力,又要重新来过。
她的眼角落下一滴泪,值得吗?
哪有值不值得,只有愿不愿意。
如果太子死在筥州,死在自己面前,月氏会被治罪,正中皇帝下怀。
她不要如此。
酆镐端着水忐忑的看着眼前的门。
“太子,怎不进去。”
酆馏走过来,看着直直站在门口的酆镐,很是疑惑。
酆镐看到来人,仿佛看到了救星。
把水塞到了酆馏手中道“你去给阿夭擦身。”
酆馏听后,看着水盆,片刻玩笑道“殿下让我给她擦身,不是让我偷香窃玉。”
“殿下,舍得,如此大度。”
酆镐听后如吃屎一般,上次只是看了一眼,就流鼻血了。
看遍全身,那他怕流鼻血而死。
叹气道“你与阿夭相处十年,要有什么早就有了。”
她至今完璧,如果真有情意,他们不越雷池半步,值得钦佩。
而他是万万做不到的。
酆馏有点看不懂这个九弟了,他是真的大度,还是试探他与小月。
酆镐靠着墙道“不是不嫉妒,而是我来迟了。”
“迟到的终归要有所退让。”
“如果你们真的有情意,以前我会嫉妒,甚至想杀死你了。”
“在经历生死后,我发现比起她死,我更愿意接受你们有私情。”
“让她难过的事我不会做的。”
“你陪了她十年,见证过她的开心与不开心,是我万万不及的。”
“你死了她该有多难过啊!”
“我身份使然,不能时刻陪在她身边。”
“阿夭的伤,不能赶路。”
“我要回京了,我要看看是哪个杂碎刺杀我。”
“等我清理了垃圾,你与阿夭再回京。”
“你武功又好,又是她熟悉的人,你保护她我很放心。”
“爱她,你就会用生命去保护她。”
酆馏手指扣紧盆沿,用生命去保护她,是他终极一生的誓言。
咽了咽口水说道“殿下不怕吗?”
酆镐道“我为何要怕,娶她我势在必行。”
他才是正主,他名正言顺,他实至名归。
转头看着酆馏,一脸的调笑道“实在不行,我把你也娶了。”
娶一个男人去凑数,还能给阿夭找个伴。
酆馏第一次被男人调戏,还是自己的弟弟。
跟小月相处久了,纯真无邪的傻子都会变成满脑黄色的浪荡子。
勾了勾嘴角道“殿下娶我回去做什么。”
酆镐好笑道“暖床啊!我不在时,帮阿夭暖床。”
他其实嫉妒的要死,但谁让阿夭喜欢呢?
酆馏心想九弟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惊世骇俗的想法。
“殿下,宰相肚里能撑船,乃大丈夫是耶!”
酆镐耳朵一红,瞪了他一眼道“阿夭等久了,你还不快去,她高兴什么都好商量。”
话毕,准备背手而去,但又想起了什么。
问道“阿夭为什么不喜欢外人伺候,不用急着回答。”
“晚上我等你解惑。”
烦死了,自己给自己找情敌。
酆馏看着走远的九弟,摇摇头,也许他真的是那个可以给小月幸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