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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端拍了拍闫思弦的肩膀,“也不怕的,你不是说你签的那什么文书是我的免死金牌吗?免死金牌不会这么快就作废了吧?”

眼下这情形,闫思弦当然一点把握都没有,毕竟是他违约在先,将和岛上搅和得鸡飞狗跳。

“可是……”

吴端背起冲锋枪和弹夹就走,根本不给他反驳的机会,只丢给安妍一句:“让他好好修卫星电话,修不好咱们都得死这儿。”

见无法改变吴端的决定,闫思弦便道:“那我这边你也听着点,三声枪响意思是卫星电话修好了,已经跟外界取得联系,两声得话……”

两声意味着修理卫星电话失败,他们彻彻底底被困在了岛上。

“但愿,但愿是三声吧。”吴端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了黑暗中。

闫思弦压力山大,他从地上捡了一根枯树枝,又将一些枯叶密密地穿在枯枝顶端,做了个简易火炬。他将火炬递给安妍,“点着吧,咱们开始干活。”

闫思弦率先听到的,并不是吴端的枪声,而是对讲机里的声音。

这次已经不是遮遮掩掩的威胁,而是直接对他们喊话,总体意思是:

如果闫思弦和吴端不乖乖出来投降,他们就每隔十分钟杀死一人。

闫思弦开始庆幸了,幸亏吴端并未听到这段喊话,不然一定会改变主意先去救人。

喊话结束不久,便是一声枪响。

这意味着,一只猎物被屠杀了。

“没事吧?”安妍担忧地问道。

显然她十分担心如此强的心理压力会影响闫思弦的修理技术。

“没事。”闫思弦盯着手里的东西,并不去看安妍。

简易火把上的枯叶已经烧得摇摇欲坠,安妍一边点燃另一只简易火把,一边补充道:“你应该学学我,我才不为他们郁闷呢,活该。”

她倒真是心大。

闫思弦闷闷地“嗯”了一声,继续修理东西。

就这样,两只简易火把交替燃烧,安妍总能在一只火把烧灭之前,将另一只穿好枯叶,点燃。

不出闫思弦所料,这卫星电话好歹是军用级别的产品,就跟诺基亚似的,即便摔散了架,重新组装起来,照样开机使用。

比较麻烦的是,其中一个零件许是被踩了,肉眼能看到一个极小的陶瓷电阻已经破损。

这就难办了,上哪儿找替换品去?闫思弦挠着脑袋。

然后,他就看到了手头的对讲机。

都是通讯设备……有些零件应该能通用的吧?

就在闫思弦着手拆对讲机时,又是一声枪响。

已经过了十分钟吗?

这十分钟,闫思弦已经将卫星电话组装得七七八八,只剩下这个快破损的零件需要处理了。可以说效率显着。

可他还是觉得不够快,他在跟子弹赛跑,在跟人命赛跑啊。

两次枪响终于让闫思弦的神经有些扛不住了。时间时而被调快,时而又被放慢,他总觉得下一秒枪响又会响起,又会有一人丧命,可偏偏那枪响来得又没那么快。

就在第三声枪响过后不久,闫思弦听到了三声连续的枪响。

吴端开始行动了。

闫思弦的心绪又复杂起来。

怎么这么快就开枪了?他离敌人够远吗?会不会被抓住?

三心二意的结果是,他的手指上被划出几道不深不浅的口子。

流出的血碍事,他就随便在衣服上一擦。

安妍又开始担忧,不等她发问,闫思弦先道:“我没事。”

他的样子可不像没事,于是安妍又道:“你那个朋友不会有事的,至少现在没出什么事儿,他说得有道理,被抓之前至少要抵抗一阵子,枪声会『乱』的。”

但愿吧。

闫思弦这辈子从未如此煎熬,好在修理卫星电话这件事真真算得上顺利,还真让他在对讲机里找到了一个貌似可替代的零件。

他将零件换上,在心中默念了一遍“阿弥陀佛哈利路亚各路神仙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借钱捧个钱场,以后我闫某人修庙造桥,千倍万倍奉还啊,千万显灵啊诸位拜托了……”

然后,闫思弦便按下了那卫星电话的开机按键。

亮了!

特么的亮了!

看着那屏幕发出的白光,安妍捂着嘴原地跳了一下。

终于能跟外界联络了。

闫思弦却不像她那般激动,因为闫思弦知道,开机只能证明电路通了,有没有信号,能不能跟外界取得联络,这得另说。

“快快快,打电话。”安妍催促道。

“嗯。”

闫思弦终于拨出了一个号码。

——————————

墨城原本是个临海城市。

之所以说“原本”,因为从前我国进出口贸易没那么发达的时候,港口属于墨城下辖的某县。

自改革开放以后,我国的进出口贸易数额有了几次质变的增长,使得墨城的港口无比繁荣,任谁看了都觉得那是一座欣欣向荣的城市。

因此,在省里的重新规划下,墨城下辖的县城便依托港口,升级成了地级市。

因为明清时期,这里曾经打过一两场不太出名的抗击倭寇的海战,而将领是两个姓李的人,因此新规划的城市便起名为“双李市”。

此刻,冯笑香和貂芳就在这双李市的港口。

港口外延一辆越野车内,貂芳坐在驾驶位置上,副驾驶位置的冯笑香,盯着电脑显示器。

“暂时只能查到这儿了,”冯笑香道:“我在城际高速路的监控画面里查到,那老外爱德华曾经开车往双李市赶,追踪城里的监控,发现他的车最后出现在港口。

可是进了港口以后,就查无可查了。”

貂芳看着一眼望不到边儿的集装箱,又看看满是船舶的海边,头痛道:“来这儿干嘛?不会是把人扔海里了吧?”

说完她自己又摇头,“不会的,怎么着也不能选在这里,人多眼杂。”

“那就只剩一种可能了,”冯笑香道:“连人带车全进了集装箱,装船了。”

貂芳道:“会不会是障眼法?来这边就是绕个道,甩开警方视线。”

说实话,貂芳不是不相信冯笑香的说法,她只是被这个结论弄得不知所措。

装船了?

那意思就是出海了?

已经出了我国领海?

在公海上吗?还是到国外了?

万一在国外,可怎么把人救回来?

万一那国家没有跟中国建立警务上的互助关系怎么办?

他们还好吗?会受到虐待吗?不会已经不在了吧?

貂芳的脑海里『乱』糟糟的,一会儿想到偷渡者在狭窄的集装箱里生活数月,被极差的空气质量、食物不足、疟疾折磨致死,一会儿想到海盗电影里的情节,两人被『逼』迫站在船舷边延伸出的木板上,后面有人挥着长刀『逼』迫他们跳海。

甚至有那么一瞬间,貂芳还想到了闫思弦和吴端的尸体躺在尸床上的样子。

苍白冰冷的,两人的眼睛都没合上,就那么直愣愣地看着她。

一阵心悸袭来,貂芳唯有闭上眼睛大口呼吸,像一只搁浅的鱼。

正在跟她分析监控的冯笑香察觉不对,住了声,竟默默从口袋里掏出一小瓶速效救心丸,娴熟地倒出两粒,塞在貂芳手里,示意她吃下去。

貂芳:……

貂芳:“你年纪轻轻为什么会随身携带这种东西?”

冯笑香做深沉状,“熬夜必备,我怕猝死。”

貂芳将那两粒淡黄『色』的小『药』丸吞下去,胡『乱』从车门的杂物匣里抓出半瓶不知什么时候剩下的矿泉水,喝了几口,将嘴里的味儿冲下去。

“别说,这玩意真管用呢,咱们得撑住啊,”感慨完,貂芳便道:“你继续说吧,我没事了。”

冯笑香将电脑屏幕转向貂芳,“我调取了港口的监控,这片空旷的区域监控很少,但好在这是个封闭环境,周围被铁栅栏隔离了,只有一个出口一个入口。

爱德华的车是走正常程序,从入口进来的,进来以后他一直沿着这条沿海大道直行……”冯笑香指了指前方,意思她所说就是她们此刻停车的这条路。

貂芳点点头,“然后呢?”

“然后,这整块区域里,还有几处监控,位于用以吊取集装箱的塔吊上方,是俯瞰的视角。

我调取了这几处监控,发现爱德华的车在第三和第四个塔吊之间消失了。”

“第三个和第四个……”貂芳探出脑袋数了一下塔吊的数量,发动车子,向前走了百余米,停车,“就是这里吗?”

“是这儿。”冯笑香继续道:“之后我查看了港口的所有监控资料,再没有看到爱德华的车。

所以,人在哪儿我不知道,但车那么大的东西,藏不住的,肯定是装集装箱了。”

貂芳道:“车要是装了集装箱,上了船,那人肯定也没跑了。问题是……人究竟上了哪搜船,被运到哪儿去了。”

貂芳放慢了语速,一边思索一边道:“咱们可以查查自爱德华的车失踪后,出港的所有船只。

嗯……那种载重超大的巨轮就不用查了吧,那种船航行驶一趟,航线数月前就订好了,想要买通成本太高,应该是小型的货船。

然后是航程……船离港之后……”

在一旁敲击键盘的冯笑香突然“嗯?”了一声。

“怎么?”貂芳探着脑袋凑到她的显示器前。

冯笑香皱眉道:“会是巧合吗?”

显示器上是一页密密麻麻的船舶列表,乍看之下貂芳没发现什么端倪。冯笑香便指着其中一艘船的信息道:“这个,租船方是闫氏贸易集团,这船是被闫氏包下来的……是那个闫氏吗?”

貂芳道:“据我所知,就一个闫氏。”

两人对视一眼。冯笑香低头开始查这艘船的情况。

诺曼底号,是艘老船了,在这偌大的海港,诺曼底号无论吨位还是新旧程度,都是垫底的。

这与闫氏从前包过的货船大相径庭。至少近3年的租船记录里,财大气粗的闫氏从来都是在世界排名前三的航运公司选用最先进最大的船只。

像诺曼底号这样的“破船”,闫氏绝对看不上眼。

反常!

再看货运清单,是清一『色』的万圣节装饰物,货船选择了远东—加勒比航线,出港后经琉球奄美大岛出东海。

对貂芳和冯笑香来说,航运绝对是一门极其陌生的学问,两人看了一会儿航运路线,除了发觉自己的世界地理知识匮乏得只认识太平洋,便再没有什么新的发现了。

貂芳先开口道:“这破船……能穿越太平洋?”

冯笑香咂嘴表示怀疑。

不过很快貂芳便转换了思路道:“眼下最重要的不是看它的航线,而是看它都在哪儿卸货。

还有就是……有没有可能中途就把人接走。”

冯笑香摇头,“这可不好查了,海上什么信号都没有……船一出港,就等于风筝线断了。况且这种小破船,上面的通讯设备肯定也比较落后……”

貂芳『摸』了『摸』鼻子,“那个……我听说——就是听说啊,你是不是不小心黑过一家美国公司的高清卫星……”

冯笑香一愣。

貂芳继续道:“我没别的意思啊,就是……不知道卫星航拍能不能监视到一艘船的行驶情况。”

她说得很隐晦,冯笑香却不扭捏,直接道:“我试过了,不行,卫星航拍或许能帮我们找到那艘船,但要追溯它的航行轨迹,中途有没有停下,有没有别的船来把人接走……这些是查不到的。”

“看来爱德华这条线索,到这儿就断了。”貂芳道。

“看来是。”

“那只能用方案b了。”

“你还有方案b?!”冯笑香表示不可思议。

貂芳挑挑眉,“我好歹跟着吴队办了不少案子,他那套玩意儿,看也看得差不多了,照猫画虎吧。”

“那你说说,方案b是什么?我配合你。”

貂芳道:“我在想啊,好歹是一艘货船,又是走闫氏的途径租下来的,租船的人是谁,审批的又是谁,把相关责任人挨个抓来审,我还不信打不开突破口了,实在不行,就把厉害关系跟闫副队的老爹说说清楚,让他配合调查。”

“这……合适吗?”

“不合适吗?配合我们救人总比等我们通知认尸强一点吧?”

冯笑香点点头,“知道了。”

她从电脑上调出几张货船租赁的审批单据,道:“有三名闫氏贸易的工作人员——应该是些小主管吧——在这上面签过字,我现在就通知墨城的同事,让他们一一去问。”

“得嘞。”

闫思弦和吴端的失踪案,已经成了市局的第一要务,事情很快惊动了省厅,省厅一把手亲自坐镇督导工作。

且不说闫家跟省厅盘根错节的关系,各位领导本就对他多几分关照,就单单支队长和副支被人劫持,省里就从没出过这种事儿。

因此,所有人都投入紧锣密鼓的破案中,效率空前的高。

冯笑香的电话打出去还不到两小时,便得到了赖相衡的反馈。

赖相衡道:“已经通知闫老爷子了,两口子定了最早的航班,正往国内赶呢,预计明儿早上能到墨城。”

“还是通知了啊……”冯笑香道:“审讯那三名在船舶租赁文书上签过字的人,有什么进展吗?”

“就是因为大家一致指认闫老爷子,说是闫老爷子亲自打电话,要求把那艘船租下来,他个人有用,所有才通知——我跟你们直说了吧,不是通知他回国,而是……有一定的强制『性』,他要是不回来,咱们这边就要联系美国警方,走遣送程序了。”

“啊?!”

“什么?!”

车内的两人均是12分的诧异。

貂芳道:“不至于吧?租了艘船而已……”

“不是,是闫氏的账目出问题了,哎……经侦那边接到举报材料——据说是一份比较详细的举报材料,有一些闫氏的账目往来数据。

结果你们猜怎么着?上千万资产去向不明。”

“去向不明?”貂芳表示有点懵了,“那个……一般定罪,不都是巨额资产来源不明吗?这去向不明……我不是很懂,人家赚了钱爱咋花咋花呗,管它去向呢,经侦什么时候管这么宽了?”

冯笑香在一旁连连点头,表示自己也没想明白。

赖相衡解释道:“坏就坏在,有蛛丝马迹表明,闫氏去向不明的钱,是用以支持非法活动了。”

“啊?”

电话那头,赖相衡所在的环境原本十分嘈杂,说到闫父被强制回国后,背景音明显安静了下来。显然这消息属于保密范畴,只有几个人知道,他应该是在某个没人的角落或者小会议室跟冯笑香通的电话。

此刻,说到经侦方面的调查,赖相衡还压低了声音。

“……支持非法活动这事儿吧——虽然现在经侦那边还没公布调查结果,感觉像是捕风捉影——可是往小了说,那是犯罪,往大了说——要是有人故意拿这个做文章,往支持恐(此处为手动间隔)怖(再次手动间隔)主(最后一次手动间隔)义势力的事儿上扯呢?你也知道咱们国家对这一块很敏感的……”

冯笑香和貂芳只觉得头皮发麻,事情怎么会这样?

貂芳已经发动了车子往回赶,冯笑香继续道:“要是上升到那个高度,恐怕连公安部都要惊动的吧?”

“谁说不是呢,不过现在省里还在想办法压着事儿,经侦那边的保密程度——跟隔离差不多。

大伙都知道不太妙,但具体是啥事儿,没人说得清楚。

眼下咱们唯一能保证的就是等闫老爷子回国,第一时间跟他接触,劝他坦白从宽,没别的办法。

哎……我怎么觉得事情有点跑偏了呢?不是应该查抓走吴哥和闫哥的凶手吗,怎么搞来搞去查到自己人头上了。”

这话倒是提醒了冯笑香和貂芳。

挂了电话,貂芳便道:“你觉不觉得那个举报人有问题?”

冯笑香深以为然,“肯定啊,怎么看都像是故意搅局,无论是想混淆我们的视线,还是想拖闫氏下水,反正都没安好心。”

“至少举报者肯定是知情人。”貂芳道:“问题是……能不能查明这个人的身份?”

“不好查吧,举报人身份保密咱们局最擅长了,”这么说着,冯笑香还是敲起了键盘,并道:“我听说经侦科那帮整天跟数字打交道的人贼不好惹,吹『毛』求疵,特爱告状。”

貂芳心领神会道:“放心,你黑他们系统的事儿,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冯笑香给了貂芳一个“自己人”的眼神,继续低头敲键盘。

“明早闫老到市局之前,希望咱们能有些进展吧。”貂芳道。

双李市距离墨城很近,开车不过一个多小时路程,一路上,冯笑香都是皱眉看着显示屏,这可不是她的风格。

貂芳刚将车开进市区,便忍不住问道:“咋了?不好查?”

“这帮人……我去!”貂芳气恼地合上笔记本电脑的盖子,“简直毫无线索……哎你说,他们不会是为了保密干脆杜绝了电子化办公,全程手写了吧?”

“有过这种先例?”貂芳道:“以前没听说过啊。”

冯笑香道:“我倒是知道帝都的刑警曾经这么干过,一次打黑行动里,怀疑有内鬼,怕泄密。”

冯笑香一摊手,“我是没辙了,你还有b计划吗?”

“有。”

冯笑香就是随口一说,她绝没想到貂芳会给出这个答案,而且听貂芳的语气,竟是一点不虚。

“真的假的?”

“说来,我跟经侦科的副科长有些渊源。”

“渊源?”

“具体来说就是……他追过我。”

“哪个副科长啊?据我所知,经侦科那个副科长已经结婚了啊,还有别的副科长?”

事实证明,是个女人就有着熊熊燃烧的八卦之心,三无萝莉没能免俗。

“所以我说是以前追过嘛,”貂芳十分认真地问道:“我要是去勾搭一个已婚男人,并且利用他套机密消息,是不是太无耻了点?”

冯笑香沉默片刻道:“我黑了老美两颗卫星……”

“还黑了经侦科的系统……”

“还有经侦科大佬小佬们的工作、私人手机……”

“还有闫哥家公司的账目……”

“还有闫哥和吴哥的私人电脑……他俩没事也会看小电影的……”

貂芳终于忍不住打断她道:“所以我们现在是在比谁更坏吗?”

“你要跟我比吗?”

冯笑香这话问得一本正经,甚至懵懂无知,可貂芳分明看到,这家伙眼睛里全是戏谑。

也就只有她在连轴转了48小时后,还能一边吃着速效救心丸,一边苦中作乐了吧。

“好吧,你别鄙视我就行,”貂芳道:“我去试试。”

冯笑香却担忧道:“能见着面吗?看现在这形势,经侦科说不定都隔离办公了。”

“只能碰碰运气了,要是一块铁板的经侦科还能撬开一点豁口,那这豁口铁定是在他身上,毕竟本『性』难移。”

冯笑香不知所谓“本『性』”是指什么,不好『插』话,貂芳便继续道:“我跟你赌一包辣条,那家伙绝对按时按点下班,雷打不动。”

“好吧,我知道你为什么拒绝他了。”

“不不不,你不知道。”貂芳认真道:“我拒绝他,是因为他丑。”

“噗咳咳咳……”

午休时间,貂芳的车开进了市局大院。

说是午休时间,可实际上对市局绝大部分刑警来说,这两天别说是午休了,晚上都没时间睡觉。

尤其刑侦一支队的人,黑眼圈红血丝是标配,每个人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着。

有的人却是不同。

貂芳将车停在一辆白『色』宝马x3旁边,下车来,掀开自己这辆马自达的引擎盖,也不知出了什么『毛』病,反正她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名堂来。

气恼之下,她抬腿朝着轮骨踹了一脚。

“呦,有阵子没见了,脾气还这么大啊?”

听到背后的说话声,貂芳勾起嘴角来。待她转身,那抹『奸』计得逞的笑已被她收了起来。

可不正是雷打不动掐着点儿下班的某人吗。

貂芳摆出一副诧异的样子来,“呦……马副主任,你这是……下班?”

被称作马副主任的人中等身量,戴一副无框眼镜,夹克外套敞着,可以看出衬衫下那微微发福的肚子。

他年纪并不大,顶多三十出头,头发还是黑的,脸上也并无褶皱,可偏偏你看着他的眼睛时,总会觉得这人已经奔五十岁了,大概是因为眼睛里藏不住的老谋深算。

于是你就会知道,此刻这位马副主任还不算可怕,等再磨炼个两年,他将这点老谋深算也藏得毫无破绽了,那可就真要吃人不吐骨头了。

见貂芳主动打招呼,马副主任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按了一下车钥匙,白『色』宝马的车灯闪了两下,炫耀似的。

反正貂芳从其主人的脸上看出了炫耀的神『色』,仿佛在说“后悔了吧女人?你当初要是跟我在一起,坐我副驾驶位置的女人可就是你了。”

啊啊啊……闫副队假装现男友把豪车开到旁边当场打脸……貂芳在心里来了这么一波『操』作。

但她脸上满是不谙世事的傻乐,丝毫没注意到对方的挑衅,只有老友重逢的欣喜。

甚至,她还大大咧咧地在对方肩膀上拍了一下道:“哎我说,自从你结婚,咱们都多久没说过话了?咱俩真应该被评个年度最佳避嫌奖。”

要说,女人大大咧咧傻起来,还是很有感染力的,尤其还是个不丑的女人。

貂芳这么说,马副主任要是还端着架子,那也太小家子气了,于是他也换上得体的笑容道:“车出『毛』病了?”

貂芳连连摆手:“没事没事,有空了再修吧,我……我出去打车好了。”

说着她就往地下车库的出口走去。

“别介啊,正好碰上了,我送你一段。”

貂芳看到躲在不远处闫思弦车里的冯笑香,给她比了个胜利的手势。

貂芳冲冯笑香笑笑,转身,对马副科长一本正经道:“太麻烦你了,我还是自己去打车,别耽误你的正事儿。”

“我哪儿有什么……”马副科长似乎觉得这么说显得自己太不上进,便改口道:“这有什么耽误不耽误的,同僚之间相互帮忙呗,怎么,连这点光都不赏?”

见对方已经将话说到这份儿上了,貂芳便勉为其难道:“那……我就?”

马副科长适时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你就别客气了,就当弥补我的一点遗憾?”

貂芳又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冯笑香,冯笑香打着手势让她只管去,自己会在后头跟着。

“那真是麻烦你了。”

貂芳从不知道自己竟然有这么好的表演天赋,仅仅是马副科长发动车子的片刻,她已经通过闪躲的眼神、不自然的笑容、不知该在哪儿安放的双手传递出了十分复杂的情绪。

既有与追求者同处密闭空间的尴尬,又带着点少女怀春式的欢欣雀跃,还有因为对方已经有了家室而小心翼翼。

当然,这些复杂的情绪被马副科长看在眼里,便只有一层意思了:?貂芳对自己有意思!

虽然他也不是很确定这一想法,但他愿意相信事实就是如此。

于是马副科长先开口道:“最近怎么样?工作挺忙的吧?”

“可不是,成天净泡在市局了。”

为了能让天聊下去,貂芳也问道:“你怎么样?我看你结婚以后日子过得有滋有味。”

“哪里哪里。”马副局长嘴上客气,脸上却挂起了油腻腻的笑容。

貂芳又道:“你就别谦虚了,咱们局最顾家的就是你了吧,我看你天天都是按时按点下班,结了婚就是不一样啊。”

这话可说到马副局长心缝儿里了。倒不是因为被夸了顾家,而是从貂芳话里话外感受到:看看看她果然还在关注我,我什么时候下班她都知道,一定是后悔了吧?我这么好的男人上哪儿找去?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貂芳继续“不经意”地透『露』自己临阵磨枪掌握的消息:

“我听说你婚礼那天喝得大醉,现在还经常喝酒吗?”

这问题一出,马副科长便再也掩饰不住惊喜,他问道:“你都知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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