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正是下午太阳最大的时候,不过因为现在是秋天的原因并不像夏日那样灼热,看起来倒有几分萧瑟的意味。
不过洛宛沚知道这不仅仅是季节的原因,就看天空那带着淡淡紫意的云层,怎么看都透着一股妖气,很明显应该是因为朱厌那个祭祀的原因。
在她站在窗口看着天空的时候,暂时居住在隔壁的白珩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院子里,他此刻正站在一棵树下,树叶轻抚着他的长发,他低垂着头,因为阴影看不清他此刻是一种什么样的表情。
察觉到她的视线他顿时看了过来,从阴影中露出的脸上顿时充满了温和的笑意,比这昏暗的午后更加耀眼:“阿宛。”
洛宛沚知道他能和植物交谈,看他这样子不禁有些好奇:“它刚刚和你说什么了吗?”
“没什么重要的事情。”白珩摇了摇头:“它一直生长在这里,也就只能知道一些周边的小事情了。”
洛宛沚听出他弦外之音,不过她也没在意,不管现在白珩是怎么想的都来不及了,现在距离朱厌发动魔兽狂潮只有不到半天的时间,就算是现在立刻互相通知也无法立刻准备起来,更何况有没有人会信还是一个问题。
白珩站在树荫下看着她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然后离开,轻抚树枝的手有一瞬间的收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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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宛沚离开屋子后就四处寻找沈建国,不过在哪里都没有看到他,反而遇到了抱着一堆文件看起来行色匆匆的应九黎。她本来想叫住他询问一番的,但是他却像是有什么很紧急的事情一样急急忙忙地就走了,速度之快几乎能看到残影,她想要伸出去的手也就这么收了回来。
也不知道他是遇到了什么事这么急,还是自己去找吧。
看着几乎是一会就消失不见的应九黎,洛宛沚摇了摇头继续在学员里晃悠,在询问了数个学生以及老师之后她终于得出了一个不太妙的结论。
沈建国已经在半个小时前就离开了四方学院,据门口某个摆摊的学长说,他是一个人离开的,在走之前还从他这里买了一份点心,第一份他站在旁边就吃完了,后来是学长一边做他一边吃,因此对他记忆深刻。
听到这些后她赶紧就掏出了传音符,但是这玩意就和现代的手机一样,需要对方的手机号码,不对,需要对方的大概位置才可以传送,否则你就只能飞鸽传书了。
东岳群山距离这边还是有点距离的,半个小时除非是传送阵或者是有坐骑否则肯定到不了,不过沈建国在去之前有说是“为了赏金任务”,那么他很可能会速战速决……
这么一想他很可能已经在东岳群山和魔兽斗殴了,想到这里她赶紧掏出传音符,在符上浓墨大大写上“紧急,速回!”,想了想又署名“洛宛沚”,之后才赶紧将符用灵气燃烧。
就在她将符烧掉的下一秒正在东岳群山过河的沈建国突然感觉眼前一热,紧接着空中突然燃起了一团火焰——天天和符篆阵法打交道的他一眼就看出是传音符——随着火焰的燃烧一张水蓝色的符篆凭看那个出现,他伸手接住了它。
【紧急,速回!
洛宛沚】
约十厘米长的符篆上只有七个字外加两个标点,而且那个署名还很小,因此那几个大字几乎是瞬间就映入了他的眼帘。
看着那未干还带着墨迹龙飞凤舞的大字以及那看起来几乎占了整个版面五分之一的感叹号,就算没有看到此刻的洛宛沚本人他都能感觉得到那种紧急,几乎是瞬间他就感觉心脏一紧。这么久了他还从来没有看到洛宛沚有着急的时候,能让她写出这样的话到底是得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假思索他直接从怀中掏出一张卷轴撕毁,顿时他整个人就被光芒笼罩,下一秒就消失在了原地。
“洛宛沚,出什么事了?”他直接定位到了洛宛沚本人,直接就出现在了学院门口。他本来以为到的时候会看到什么惨不忍睹或者是一片狼藉的画面,却没想到他出现的时候看到的只是平静的午后,阳光还照在地面,太阳倾斜,树影斑驳,来往的人群稀疏,一只猫懒洋洋地躺在树枝上。
不管怎么看都是一个再正常不过,秋日的午后。
而洛宛沚本人正坐在学院门口的一棵树下,手里捧着一碗学长做的点心,呆呆地看着前方。
“是建国啊……”洛宛沚这个时候才像是回过神一样,将点心上的葡萄塞进口里:“下午好。”
“什么下午好不好的,你刚刚那么十万火急的给我寄传音符是出什么事了?”他有些火急火燎,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洛宛沚:“遇到什么事一定要和我说。”
“其实……确实是十万火急……”虽然话这么说,但是洛宛沚的语调真是慢悠悠的,她用叉子叉起一块西瓜:“啊~”
沈建国不明所以地张开嘴,就被塞了一块西瓜进口,他下意识地嚼了嚼,感觉还挺甜的这个世界的大棚培育还不错嘛——呸,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十万火急在哪?”
“我是在寄信之后才想起来,十万火急的事是半夜才会发生的,应该写‘紧急,在凌晨之前速回’这样的话……”洛宛沚有些苦恼地晃着脑袋:“可是当我想到这点的时候,传音符已经被烧毁了。”
沈建国满脸黑线,他蹲下来和她平视:“我就是去猎个穿云兽的皮毛,别说凌晨了,晚上就能回来。你也太对我没信心了吧?”
“我还以为你会在东岳群山扎营。”
“放着舒服的床不睡去睡树杈我是脑子进水了吗……”
意识到这是乌龙之后他有些哭笑不得:“我还以为你遇到什么危险了,浪费一张瞬间传送卷轴……”想到这里他就有些心痛,虽然和普通的传送卷轴只多了“瞬间”两个字,但是那价格和消耗掉的东西可就完全不一样了。普通卷轴往往会有几秒种的停顿,而在生死攸关之中哪怕是一秒都足以杀人,也因此瞬间传送卷轴一直是有市无价,他这么久也不过就做出了九张。
方才因为担心洛宛沚的安危他想也没想就用了,现在回想起来才觉得肉痛,不过就几秒种的时间,反正他刚刚有没有遇到什么危险,简直像是被下降头一样。
“你脸色不太好看,出什么事了吗?”看着一下子突然就变得不太好的沈建国她隐约意识到几分,虽然没猜到瞬间传送卷轴,不过也能感觉出应该是出现了什么变动:“我没耽误你什么事情吧?”
“我倒宁愿被耽误什么事情……”沈建国揉了揉太阳穴,闭着眼睛长出一口气:“算了,你没事就好,反正卷轴还能再做……”嘴上说着豁达,实际上他恨不得以头抢地,来缓和一下心中的悲痛之情。
“卷轴?”她稍作思考就意识到他在说什么,普通的卷轴她自己也能捣鼓出来,沈建国就更不用说了,能让他露出这么肉痛的表情很可能是瞬间传送卷轴或者是时空转换之类的……想到这里她将手上盛着点心的碗放在了沈建国的手上,然后在他有些疑惑的眼神中掏出了一个看起来有些破旧的盒子。
“这些东西我都不太用的上,如果你有什么需要的就拿走吧。”她一边说着一边用力撬盒子:“这个已经放了好几年了,锁好像有点生锈了,你等等……嘿——起!”
“砰!”
沈建国还没来得及吐槽就听得砰的一声响,紧接着一阵金属碰撞的声音顿起,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就猛地向前,把洛宛沚扑倒在地。
“当当啷。”
崩断的锁头摔在地上发出了几声脆响,一旁兼职卖点心的学长开了结界,在发现不过是锁头后顿时松了一口气:“小心点,就算是金属砸到人也是很疼的。”
“没想到这东西都开始松动了……”洛宛沚捂着头呲牙咧嘴,沈建国见她这副样子不禁教训起来:“下次开东西要做准备,现在头是不是碰伤了?”
“我这是被你突然压倒撞在石头上了。”揉着后脑勺:“否则你觉得那锁头能蹦到我脑袋再掉到你身后吗?”
沈建国沉默了几秒,他默默地站了起来,拍了拍自己的衣服。
“好了好了,乖,开玩笑的,这点磕磕碰碰没什么。”洛宛沚安慰他:“现在盒子也打开了,你看看有没有什么要的?”
“去去去,你这话听得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沈建国对她这种好像哄小孩子一样的话语不由得抖了抖:“我比你大好么。”
“当然了,毕竟是建国嘛,你说对吧,同志?”
“呵呵,淑芬你说的有道理。”
嘴上不饶人地和洛宛沚你来我往,他看向了她手中的盒子,然后眼珠子都差点没掉下来。
“我的个鬼鬼,这种东西你也放着让它们吃灰?我都听见它们的哭声了!”沈建国立刻像是火箭一样猛地冲到了她的面前,伸手就一把抱住了她手上的盒子,整个人都给她跪了:“三清叶,金藻,万松九里……”他一边抱着这些东西的名字一边拿起它们不断地看,就差没把自己的眼珠子扣下来给粘上去了,他欣喜若狂地看着,视线不经意看到了最下面压着的一卷金色的卷轴,顿时眼睛都直了:“这是……时空转换轴?!”
“好像是这个名字。”相较于他的手舞足蹈活像是帕金森患者一样的状态,洛宛沚就像是肌萎缩侧索硬化患者。
“这些可都是千金难求,有价无市的至宝!”沈建国差点就仰天长啸:“你竟然把它们放在这个小破旧盒子里,让它们躺在你空间里,暗无天日的吃灰,真是暴殄天物!”他说着凑近了洛宛沚,近到几乎只有一寸的距离:“你有听到吗?这些价值连城宝物的哀嚎?它们都是高傲的物品,因为各种机缘巧合来到了你的身边,本想着从今以后能大展拳脚,却没想到被无情地冷落,抛弃。本来想着可能只是暂时的无用罢了,却没想到这一关就是好多年,满满的一腔热血也冷却。不被主人重用的宝物,又算是什么呢?”
“……安徒生先生,冷静一点。”前面话听着还好好的,后面简直是连说带唱上了,听得她满脸黑线:“纠正一下,这些不是我自己搞到的,是洛君寒送我的。”
“洛君寒?”沈建国思索了一会:“真是国欠哥。”
“我不知道这些东西这么珍贵,他经常给我各种各样的东西,我也来不及一一打开看。”洛宛沚拍拍沈建国的肩膀:“反正我也都用不上,既然你这么喜欢,就都送给你吧。”
沈建国面无表情地看着洛宛沚,就在她疑惑准备询问的时候,他突然就这么直直地倒了下去。
洛宛沚:“……不会吧?晕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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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宛沚不知道沈建国住哪,只能把他先拖到了自己宿舍,给他弄了个地铺,刚弄完他就醒了。
“我真没想到你竟然那样就晕过去了。”他醒来的时候洛宛沚正在扯被子:“你醒了我就不用弄地铺了。”
“也就你了,那些东西不管给谁都会心动的。”沈建国揉着眉心,看起来很是无奈:“直说吧,你那些东西甚至能买下整个闽都。”
“我要闽都干什么?”她明显在状况外。
沈建国有的时候真的很想把她的脑袋敲开看看她到底是怎么想的。明明看起来挺聪明的一个人,有的时候说出的话却怎么那么犯蠢呢?
“……没什么,你真的要把那一盒子的东西都给我?”他收起了继续劝说的想法,送上门来的不要白不要,反正他就算做出了什么也肯定会给她一份的。
洛宛沚掏出那个盒子向他扔来,他小心接住,此时破旧的外表已经被沈建国自动忽略,在他眼里那简直就是像不周山那么大的金山。
“别抱着亲啊,注意风度。”洛宛沚不忍直视地看着那边不断冒着爱心的沈建国,她转身准备将枕头收起来,却不想一下子看到了屋外的天空。
天已经完全暗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