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瞬说结界的力量较之往常要被削弱不少,不过这并不代表结界的力量就很微弱了,或者说正好相反——在还没有走到山前的时候洛宛沚就已经感觉到了那股强大的力量,其中包含着沧桑,还有几分说不出的暴虐。
在感受到这样的力量后她不禁有了一个疑惑,如果这样都是削弱之后的状态,那么在这个结界处于鼎盛状态的时候又会是怎样的可怕?
白珩很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他看着湛蓝色的结界光屏没有说话,似是陷入了沉思。
瞬没有去打扰他,而是和洛宛沚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了天。
“你之前说白云山里并没有结界,那个时候你进过白云山吗?”
“之前有去过几次,不过印象最深刻的是在和刹那一战中。”瞬飘了起来:“我就是从山上摔了下去,然后死的。”
这话真是听起来有够奇怪的,不过倒也没什么不对。
“这么说来,你的身体在之后被刹那给找到然后带走了?”她这么说的时候目光看向了远处的山,那样高的距离,摔下去身体真的不会粉身碎骨吗?
“其实关于这一点我也不是很清楚。”瞬看起来有些纠结:“在摔下白云山之后我就算是死了,不过在死之前我将自己的灵魂脱出了躯体寄宿在了指环中,再之后指环也不知怎么落在了苏城的手上,我就和她达成了契约,等她有足够的力量后帮我重新铸造身体。”说到这里他停顿了片刻,整理着思绪:“我根本没想到我的身体还能存在,毕竟是这样高的距离,在脱出灵魂之后身体会比原来更脆弱,怎么想都应该是会完全毁掉。”
“也许刹那是拿走了你剩下的几根尸骨,也可以从这个来感应你?”洛宛沚替他分析。
“这是不可能的。”瞬却非常干脆地摇了摇头:“或者说,在最开始听说刹那是因为我的身体所察觉到我存在的时候,我最惊讶的并不是我的身体还在,而是刹那竟然到了山底。”
洛宛沚有些迟疑:“……山底是有什么吗?”
“山底什么都没有。”瞬的回答再一次让她意外了:“之前您在倒影中应该是看到了一潭水吧?而在现实中,白云山下什么都没有,是无尽的虚空。”他可能是觉得自己说的有些笼统,试图笔画:“这样说吧,白云山下是天空,大人之前应该也和你说过,云上虚空是一座漂浮在天空的陆地。”
“也正是因为如此,白云山下从来都没有底,曾经有人试图去探测尽头,最终活活饿死在坠落之中。”这么说的时候他的眼神很是有些晦暗:“估计,到现在尸骨都还在坠落吧。”
这可真是令人吃惊,不过在惊诧之外更多的激起了洛宛沚的兴趣,就在她还想再问点什么的时候白珩开口了:“现在时间正好,可以进去了。”
瞬立刻就向着白珩飘去,见状她也只能收起了自己的好奇,也跟着他一起走了过去。
“在找到你之前我和大人曾研究过这个结界。”在走到结界前的时候瞬停了下来:“这个结界和其他的不同,其实是能直接进去的。但是在最初的轻松后,越往里面压力就越大,到最后会把所有生物活活给压死。”
洛宛沚看了一眼结界后的植物:“那些植物不会受到影响吗?”
“准确的来说,是白云山里面的植物不会受影响,但如果你从外面带东西进去,它的承受极限就是你的承受极限。”
看来自己一旦进去,那身上的所有东西就相当于和自己绑定了一样,还真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你最远能够到什么地方?”她就这么迈过了结界,另外一个半人也没有去阻拦她,就这么任由她走了进去。不过就和瞬说的一样,进去的时候没有任何感觉,要不是眼睛看到自己穿过了结界,她甚至还以为自己根本就没有走到结界前。
“大概在离山五米处。”瞬看起来很是沮丧:“每次都是这样。”
如果离得远也就算了,每次都是五米就能够进山了,看得见够不着的感觉还真是令人难受。
“我也试试看吧,也不知道这压力到底是根据什么来的。”洛宛沚说着就开始向着前方走去。
和在倒影中看到的不一样,这里的植物很是稀疏,不过却并没有大片的荒芜,几乎所有裸露的地面上全都生长着无数青草,不过和倒影中一样的是,这里四周同样没有任何声音,甚至连虫子都没有。
既然没有虫子,这里的植物又是如何生长下去的?她这么想着,不过很快又觉得自己这个想法真是有些可笑,这样一个到处都和常理不符合的地方,又怎么会遵守自然规律?
可根据天道来看,万事万物都是遵循自然法则,那这个地方到底是在天道之外,又或者是因为其他的什么原因而逃脱了天道的惩罚?
脑中想着各种乱七八糟的事情,在回过神来的时候她的眼前已经出现了白云山。
在远处看的时候只能看到一大片雾气,而在走到山前的时候才能注意到这座山的巍峨,雾气离近后好像都散开了,因此她能够非常明显地看清这座山原本的模样。
不过除了非常的高之外,好像也没什么其他不同的地方。
她这么想着,继续向前走去。
踏上了上山的小路,四周有几根杂草从石缝里钻出,她抓住一块石头往上,紧接着用力跳上了上面的平台。
根据之前白珩和瞬所言,当初他们和刹那打起来的地方应该是在白云山的山腰,不过说起来她有个疑惑一直没有问出口——他们为什么会到这种地方打架?难不成因为当时白珩一个人在这边,所以他们就借此机会下手了?可白珩为什么会来这个地方?在当初和自己将云上虚空事情的时候,他可从来都没有说甚至连提都没有提到过白云山。
继续往上,不过倒没有云层飘来,毕竟这里是云层上的地方,云层都在脚下。
又走出一段距离后洛宛沚有些后知后觉地向下看去,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往上爬了很长一段距离了。
可瞬不是说这里有结界吗?怎么到现在为止她都没有感觉到任何压力?
收起视线,她抬头向上看了看,比起下方的高度,上面看起来更令人目眩,她一眼无法看到头,甚至感觉这山简直没有尽头。
不过这当然是不可能的,之前在山下的时候就看到了山顶,虽然那是在很远的地方看到的了。
重新往下方又看了一眼,在确认白珩和瞬都没有跟上来后她才继续向着更高的地方走去。
不过他们说这里有结界那肯定是有的,可能是因为自己没有达到这个结界的要求所以才一直都无法感受到压力的存在。不过这样正好,说不定她可以就这样一直爬到山顶也说不定。
打定了主意后她继续向着上面走去,四周的植被越来越少,到最后只剩下一片黄土。
出现这种情况还是挺让她困惑的,这土地明明没有什么问题,但不知为什么这里却一点植物都没有。之前在刚上山的时候还能看到一些草,不过那些草也都显得非常奄奄一息,看起来枯黄枯黄的,估计过不了多久也都会死掉——在明明这里土的水分还不错,为什么它们会是那样一副快要枯死的模样?
她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不过这个问题也并不是很重要。
渐渐的四周变得越来越安静,她只能听见自己的脚步以及心跳声,除此之外就什么都感觉不到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四周的空气都变得越来越沉闷压抑,说来也奇怪,明明是这样开过的地方,却有一种像是被困在狭小屋子里一样的窒息感。
到最后这种感觉越来越甚,不过与此同时她的眼前也出现了一片平地。
洛宛沚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然后立刻就向着身后看去。
不知不觉天已经黑下来了,她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已经走了这么长时间,那两个人到现在为止都还没有出现,估计是受到结界的压迫而无法跟上来,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这么想着她又重新看向前方,此刻她已经来到了半山腰,不过这块地方已经被毁得差不多了,估计就是三十年前刹那造反,然后和白珩在此地冲突,最后大打出手吧。
想到这里她蹲了下来,轻轻的去触摸那些空缺的土地,就算是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地上那些被破坏的痕迹依旧依旧能非常明显的反映出当时战斗之激烈。
她看着这些痕迹推演着当时的场景,一边看一边走。
虽然现在天色已经擦黑,不过她在夜里倒是还能看得清清楚楚,根据这地方的痕迹大概能够猜测出当时的情况。
估计一开始是白珩走到了这里,然后有人从那边冲了过来,双方在此地交手,很快就有人飞了出去,而且这个人估计是摔下了山——毕竟这悬崖边上能够看到一块被磕断的口子。
她就这么来来回回地走着,在将此地观察了无数次之后她来到了边缘。
说起来也真是奇怪,她现在都已经站到了悬崖的边上,可是下方却并没有吹来什么风,或者说这个地方给她的感觉依旧是平地,要不是眼睛看到了,她估计会以为这里和其他地方一样。
洛宛沚在悬崖边上蹲了下来,她皱起眉头不断地看着下方,似乎想要就此看穿整个地底。
只可惜这只是妄想,毕竟根据瞬的话,这个地方是没有底的。
……没有底的?
她突然站了起来,那一瞬间动作幅度之大让她差点整个人栽了下去,不过她却并没有因此有什么惊慌,反而眼中露出了一股兴奋之意。
宇宙中有三大公认的定律,第一,没有人能够控制时间;第二,世界上没有完美的东西;第三,没有东西是无限的。
所谓的永恒一般指的也不过是一个世界的存在,在星际世界里永恒一般指的是宇宙存在的时间——但永恒并非是真的永恒了,就算宇宙的寿命十分的冗长,长到令人晕眩,但也有走到尽头的那一天——万事万物,没有东西是会永恒存在的,不管在什么地方都一样。
一般来说大家都知道这一点,只不过是用来夸张的表示而已,毕竟人生不过百年,就算是如今开始修炼大多数人的寿命也不过是成千上万而已,虽然看起来很长,但对比起已经活了几十亿年的地球来说,实在是渺小到不值一提。但问题正好就在这里,瞬告诉她说这里是没有底的,因为其中一个掉下去的人直到饿死都没有到尽头——这一点她是信的,毕竟云上虚空所有执行者的动向如果有方天印都能够掌握,所以当初的那个裁决者肯定是通过方天印得知了那个执行者在死前的状态。
有什么地方很不对劲,她的直觉这么告诉她,黑暗之中之前那股压抑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但是她心中那股跃跃欲试的情绪却越来越大。
“估计,到现在尸骨都还在坠落吧。”
不知道为什么,瞬的这句话出现在了她的脑海中,她眯起了眼睛,死死地盯着漆黑的宛若巨兽大口一般的深渊。
许久之后她才收回了视线,然后立刻离开了悬崖边上,继续向着山顶出发。
她心里逐渐出现了一个猜测,但这想法实在是过于胆大,而且实在是有些天马行空和不切实际。她需要一些东西来佐证她的想法,而想要得到她要的东西,最起码她必须得到山顶上。
而这个白云山,这个云上虚空,还有那个所谓的云层以及边境……
她突然回想起之前在倒影中看到的那个白云山,扭曲的山体,无数鬼怪环绕,在顶端之上却是云层,看起来仙气袅袅。
有山体转动,四周山壁崎岖,宛若浮雕。
而那丛潭水清澈安静,一如平常。
真像是虚室生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