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深渊下是一大片潭水,这样看去原本巍峨的白云山更像是茫茫大海上的一座孤岛。
从这往下本应看到漆黑的水面,毕竟天空一直都是深沉一片,但此刻出现在洛宛沚眼前的却是倒影——要是这也没什么,可这不是天空的倒影,而是地面的倒影!就像是对折的纸张,完美地复制出了另一半。
无论是从光学又或者是其他什么上来讲都说不通,不管是多么夸大也无法出现这种场景的。
综上所述,下方出现的只可能是另一面。
白云山越往上,实际上是越往地里钻的更深,所以那些人会出现那种死状,而她也会感觉呼吸越来越困难,而且温度越来越高——她都快到地核了,能不烫吗?
明白了这一点,洛宛沚拖着快要断掉的胳膊向着边缘走去,然后直接跳了下去。
越往上越到地下,那么只要跳下去就能回到地面,甚至能看看另一面的风景,说不定可以看到真正的云上虚空!
这个想法让她原本因为失血有些模糊的意识重新清醒起来。在这漆黑的夜里她努力的睁大眼睛,就是为了能够将四周所有的场景全部收入眼帘中。
下落的风有些快,刮的她眼睛生疼,不过她还是努力睁着眼睛试图看清黑夜背后的那些东西。
整个人在持续下落,山体在他的眼前不断闪过,胳膊上的血液被拉扯在空中像是一条红色的丝带。这样的坠落让她失血失的更快了,她不得不赶紧包扎起来,避免自己就这么直接死在空中了。
不过这也证明了这个地方确实很高,一般来说坠落就是掉下去然后不到几秒就会到底,但她现在甚至还有时间拿东西出来包扎伤口,足以见得这个深渊到底有多么的大了。
正准备将药粉撒在伤口上的时候因为药粉不断的飞舞她不经意往旁边看了一眼,就是这一眼让她睁大了眼睛,她一时间忘记了自己的伤口,但就在他准备仔细地再看一眼的时候大脑就像是被强制性关机的电脑一般瞬间一黑,拉整个人立刻就失去了所有的意识。
“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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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的时候,洛宛沚感觉自己好像看到了一缕阳光,她眨了眨眼睛,然后发现那并不是自己的错觉,真的有一束阳光从窗外照射进来,正好投在了自己的枕头旁边。
这光芒有些刺眼,而且在此之前她一直都陷入黑暗中,如今突然看到这阳光有些意外。
“你醒了?”
一个温和但是很明显带着隐隐怒意的声音从耳旁传来,她扭头,就看到白珩坐在床边。阳光投在他的背后,将他整个人都笼罩在阴影之中。洛宛沚眯起眼睛,一时间看不清他脸上此刻的表情。
混沌的大脑重新恢复了清醒,昏迷之前的记忆逐渐开始回笼。
她之前明明是在白云山,然后从山上跳了下来,接着她好像看到了什么东西……再之后她突然就陷入了昏迷。
环顾四周,这里看起来是一间房子,也不知道这到底是哪里。不过看样子他们两个找到自己了,那现在看起来应该是安全的。
既然她这么想着的时候准备坐起来,肩膀一用力,顿时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从左肩传来,她一下子就重心不稳,白珩眼疾手快将她抱在了怀里,这才避免她重新摔回床上。
“哦,对,我忘记我的肩膀受伤了……”洛宛沚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自己当时为了爬上山所以直接把整个左肩全都拉开的事情,一边自言自语着一边看上自己的肩膀,素白色的衣衫上渗出了点点红梅,看来因为刚才的动作伤口又被扯开了。
“我才一会没有和你在一起,你的肩膀就又受伤了。”白珩的语气很是平淡,不过她一看就知道他肯定生气了:“之前的几次也是,你就不能对自己好一点吗?”
“我对自己已经很好了。”洛宛沚伸手扯开衣领,白珩刚想制止她的动作,可惜她的动作太快已经把整个衣领都扯开了。他只能停下手,努力让自己的视线从她的胸口移开。
洛宛沚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的动静,只是看着自己缠满了绷带的肩膀,刚刚起来的时候还没有意识到,现在才感觉整条胳膊都酸痛且脱力。她敲了敲胳膊,顿时一股酸胀的疼痛袭上心头,让她恨不得把这条手拽下来直接扔出去。
“对了,你是在什么地方找到我的?”摸着肩膀她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你也爬上了山吗?”
“爬山?”白珩露出了疑惑的表情:“因为结界的原因我没有走多远,而你一走就是很长时间,我很担心你,就和瞬一起在附近找你。后来瞬在山下的草丛里找到了你,那个时候你整个人都躺在血泊中……”
还记得当时他正焦急地到处寻找,甚至几度顶着压力往山上走,而在这个时候瞬匆匆地从远处飘来说他找到了洛宛沚。在看到倒在血泊中半张脸都浸泡在血液中看起来毫无生气的洛宛沚时,那一瞬间的绝望和心痛让他现在回想起来依旧一阵后怕。
“你流了很多血,要不是及时治疗甚至可能会有生命危险。”白珩的眼神变得严肃起来:“在你完全恢复之前,一定不要再去什么危险的地方了。”
“没关系,很快这些血就会重新造回来的。”洛宛沚倒依旧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我对我身体的造血功能还是非常信得……”
白珩压了下来,她的话戛然而止。
两人的距离近到不可思议,本来她就被他搂住,现在几乎快要和他贴在一起。洛宛沚不是很习惯除了哥哥以外的人离这么近,不过受伤的胳膊让她无法立刻离开。
“我知道你不在乎自己的生命。”白珩的表情是她从未见过的脆弱,那是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后怕:“虽然我知道这很可笑,或许你会觉得无所谓,甚至是无法理解,但我还是希望你知道——”
“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我会疯掉的。”
她的心脏微微一跳,奇怪的悸动浮上心头,又是那种莫名其妙的手足无措,她讨厌这种不受控制的感觉,却又因为白珩那看起来快要崩溃的样子而不敢动弹。
“……可是这些,我并不能……”几乎是来这个世界后的第一次,她斟酌着想着温和的字眼来说话,但想来想去都发现,就算用再温和的字眼,表达的意思却依旧冰冷无情,最后她干脆放弃了:“很抱歉,但这并不是我能控制的。我并不想为了安慰你所以一口答应,却又在之后的事情里违背誓言。”她试图离他远一点,可惜推了推没推动,只好就这么继续说下去:“很抱歉,我只能尽量保证就算遇到什么事我也会努力把存活作为重要的事情之一……”
尽量,努力,之一,这些怎么看都不像是在乎的字眼,说到最后她声音越来越小,直到完全消失。
唇上一热,白珩一手抬起她的下颚,直接就堵住了她的话。
滚烫的舌长驱直入,洛宛沚一惊,他的温度如此炽热,她下意识就想要挣扎,却被桎梏动弹不得,牙关被强行地撬开,微冷的舌被强迫纠缠。如此来势汹汹让她措手不及,立刻就用力咬了下去,但他就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任她咬破了自己舌,一股像是花香混合着草木的味道在她的口中蔓延开来,其中夹杂着淡的几乎察觉不出的血腥味,他依旧再不断地加深这个吻,让她几近窒息。
“唔……”
她松开了牙关,终于放弃了抵抗,白珩的动作温柔下来,他眼睫轻颤,抱着她腰的手抖的厉害。
就算他一句话也不说洛宛沚也能感觉得到他的害怕,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就算要说也得他放开才行啊,快住手,要窒息了!
待白珩终于松开她的时候她又重新体会到了昨天爬山时的阴影,咳嗽两声,抬头就看见白珩唇角溢出了血迹,在他白皙的脸颊上看起来触目惊心。
“阿宛,你没事吧?”看她咳嗽白珩急忙拍着她的背替她顺气,看她涨红了脸的样子很是自责:“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明明阿宛才受了伤,我……”
“咳咳咳……”好不容易顺过气来她伸出右手抚上他的唇角:“比起我,你还是先擦擦血吧。”
手被猛地抓住,白珩的眼眸中一瞬间闪过暴虐的色彩,却在下一刻消失的无影无踪。
“阿宛,不生我的气吗?”
“这有什么可生气的?”洛宛沚疑惑:“你又不是要谋杀我,虽然有点窒息,不过反正也没什么事。”
“我不是说这个。”白珩有些哭笑不得了:“我是说我刚刚……”他顿住了,脸颊出现了淡淡的红晕:“好像有些激动了。”
“能理解。”洛宛沚倒没有说假话,左江经常说她能把死人气活,就算是白珩这么好脾气的人被她气到也不是什么令人意外的事情。
很明显,他们两个人的脑回路根本就不在一个平面上。
“不过你说是在山下找到我的,那说明我最后的猜测果然是正确的。不过我居然没有摔死,看来还真是福大命大。”她很快就将之前的事直接扔到了脑后,转而开始说起了之前的事情。
“摔死?”白珩的眼神一沉:“你上去那么长时间,到底都发生了什么事情?”
“其实也没什么……”洛宛沚犹豫了一下,然后略去自己失去意识之前看到的那个画面,把其他的事情都告诉了他。
在听完她说的这些事情后白珩没有说话,他沉默了良久,然后让她先专心养伤,接着从空间里拿出了药物和绷带。
“把衣服拉开,现在应该不流血了,我帮你把药换一下。”
洛宛沚低头将肩膀上的衣服扯下,白珩伸手揭开绷带,绷带拉起来的时候不少血肉也跟着一起粘了上来,血肉模糊,看起来十分狰狞。他眉头一跳,洛宛沚则是饶有兴趣的盯着自己的伤口,还时不时的扭动自己的脖子,想让自己看得更加全面一点。
“有的时候我甚至有些害怕你的果断。”在给她上药的时候白珩这么说道:“石头穿透了你的肩膀,你既然能狠得下心来直接把整个肩膀都扯断来挣脱石块。”
“如果不这样的话,那还能怎么办呢?”洛宛沚倒是对他的话感到疑惑:“当时除了这种情况外也没有什么其他的好办法了,那个时候我呼吸都困难,灵气怎么都使不出来,不过靠着精神和灵魂还能用点力气,也就只能把肩膀扯断了。”
“我知道。”白珩嗓音有些轻颤,不过她并没有听出来。
他小心地清洗着伤口,然后将药重新涂上,接着将绷带一圈一圈的缠上——其实用灵气可以更快的恢复,但这样大面积的创伤还是自然恢复比较不会落下后遗症,等恢复一些后再用灵气会更好。
等给她重新换完药后白珩又出去端了粥给她,在一勺一勺喂完后将她轻轻放在了床上,然后转身将窗户关上,将阳光隔在窗外。
“你失血过多,需要好好的休息。”他轻言细语的说,那声音温柔得就像是在哄婴儿入睡:“先好好睡一会吧。”
洛宛沚还真的有些困,或者说她之前醒来的时候就不是很清醒,现在在吃了一些东西血糖上升后一下子就感觉困意袭来,便闭上了眼睛:“好,正好我也有些困了……”
她的尾音很轻,轻到就像是有气无力,白珩一顿,握住了她的手。
她呼吸平稳,看起来快要进入睡梦中了。
他这才松开手。
她穿着一身素白的衣服躺在白色的被褥上,因为失血她的脸色也很是苍白,往日总是嫣红的唇此刻也黯淡了下来。他低头,轻轻触碰了一下她的脸颊,看着她病态的脸庞皱起了眉头。
他站在她的床边良久,直到确认她完全进入了睡梦中后在她身边下了好几个结界,之后转身走出了房门。
关上门窗后,房间顿时陷入了一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