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时候司徒朴并没有察觉出任何不对劲,毕竟现在的一切本来就很是诡异,而能在这种情况下遇到熟悉的人,而且那个熟人还是非常聪明的,因此一下子就把他当成了主心骨。
也许那个时候他真的是太过年轻了,虽然因为内向有些不善交际而总是被人当成冷冰冰的,但实际上他那个时候就是一个爱幻想的少年而已,而且就算这么害怕灵异故事却依旧喜欢看,导致每天晚上必须和兄弟姐妹们在一个房间才能睡得着。
而正是在这种情况下,心里并不是很强大再加上本来就害怕这些事情的司徒朴虽然面上还没有表现出什么,但实际上内心已经六神无主了,只是因为一些自尊还强撑着而已。
“说起来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看到你们两个跑进山洞,在我准备进去的时候却突然发现山洞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座深渊……”一路上走去实在是有些太过安静,这黑暗像是能把光和声音都给吸走一样,让他有些莫名的不安——这种不安是站在司空寂身边都无法填补的,那个时候他却并没有想太多,只是认为自己实在是太过害怕因此什么都顾不上了。
不过这种安静让人有些瘆得慌,他便开始找话题,不过也并不单纯只是为了打破寂静,而是他对这件事真的感到很好奇。
司空寂沉默了片刻,那一瞬间四周没有任何声音,就连回音都没有,死寂的可怕。
“其实我之前那样激动的跑进这座山洞,只是因为我之前来过这里,但是却从来没有在这个地方看到过这个山洞,因此很是好奇的就过来了。”不过这种令他惶恐不安的气氛在司空寂开口之后就被打破了,司徒朴松了一口气,嘲笑自己实在是太过胆小:“但是我在现场的时候才发现这座山洞里的光线很是有些奇怪,我叫了你们两声,结果没有听到回答,再往后面走的时候发现山洞口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黑暗。”他的声音有些发抖:“说实话,那个时候我真是害怕极了,还好想到身上还有蜡烛就拿出来照路。我就这样一个人往前走了很久,后来就遇到了你。”
“原来是这样。”虽然司空寂说了这样一番长篇大论,但实际上还是没有解答他的任何疑惑。看起来司空寂也和自己一样对这个地方感到陌生和迷茫。
他们陷入了一个奇怪的地方,而且不知道该如何出去。
在那个时间段,他确实对此感到很是担忧,不过他并不知道,该担忧的却并非是现在的这种情况。
“你也不用这么消沉,毕竟我刚刚没有走多久就看到了你,说不定很快就能遇到司徒了。”看他如此沮丧的样子司空寂不禁出言安慰。
“没事,是我太过胆小了。”虽然他确实感到很是害怕,但在这种情况下这样的情绪不但什么忙也帮不上反而还会成为一种拖累。看司空寂在如此情况下还在想着安慰自己,他不禁在心里狠狠地抱怨着自己。
两人继续向前走去,一路上可以注意到此处的光线依旧很是诡异。虽然蜡烛将四周给照亮了,但也就只有脚下的那一小片路,而在其他的地方依旧是漆黑一片。
如果是之前看到这样的场景他肯定会感到害怕,不过刚刚在山洞口的时候就已经看到了这种现象,所以现在他也只是把这归类于这座山洞的光线本来就很诡异这点。
“咔嚓”
在他们又往前走了很长一段路的时候突然在黑暗中一声细小的声音响起,这声音如果是放在其他时间肯定都是细不可闻的,不过在这样的情况下就显得有些震耳欲聋。
司徒朴猛地停下了脚步。
“刚刚……那是什么声音?”司徒朴有些不确定的停下了脚步,而在刚刚那一声后整个山洞又重新安静下来,或者说较之方才更加寂静,他甚至感觉连自己的心跳都听不见了。
“可能是树枝断裂的声音。”司空寂拿着蜡烛四下徘徊了一阵,不过却并没有看到什么树枝。
司徒朴在意的不只是这好像被踩断树枝断裂发出的声音,他更在意的一点是,这声音和他在进入山洞之前听到的那声非常的像。而之前那一次正是因为听到了这声音他才停下了脚步,否则他可能就会和大哥一起进入山洞,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转而从深渊掉下去。
这是一种预兆。
虽然他尽量不去往这一方面想,但这个想法还是不可避免的出现在他的脑海中,这样他本来就绷紧的神经变得更加紧绷,一时间好像四处的黑暗化作了实体的墙面,就从四面八方向他压了过来。
“冷静一点。”司空寂看出了他的不安,他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可能就是不同的声音吧,也可能是刚刚有些不寻常的事情发生了。但问题是现在我们什么都看不到,太过紧张只会让自己先乱阵脚。”
“你说得对。”司徒朴重新平静了下来,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自己的头:“是我太过紧张了。”
司空寂没说什么,他只是笑了笑。往常总是非常温暖的笑脸,此刻隐藏在黑暗中却有种阴森的感觉。不过因为蜡烛的光并没有覆盖到他脸上的原因司徒朴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他只是很奇怪,为什么这蜡烛正好只能照亮眼前的这一小块路?明明是垂在胸口前,但是却连上半身都看不清,这光线的散布实在是太过神奇了。
而在司空寂说出那样一番话后他就将刚刚的那声音抛在了脑后,毕竟现在无法去探寻,还不如等会再去解决。
而在山洞里两人前行的身后,多年以后的司徒朴一路在暗中跟随着他们。这个阵法很是奇特,他并没有回到当年自己的身上,而更像是站在上帝视角看待当前的一切——这让他有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之所以大多数阵法和幻境都会让你回到当年自己身上的原因就是因为施法者并不知道你当年经历了什么,只能让你自己重新回到那个时间段才能还原当时发生的一切。而如果是像现在这样,处于上帝视角,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都会让他意识到一个非常可怕的事情。
——这个人对当时发生的一切都了如指掌,甚至包括他都不知道那些事情,那个人都一清二楚。
在这个想法出现在他脑海的那一刻司徒朴感觉浑身的汗毛都炸了起来,这倒并不是因为恐惧,毕竟他和当年那个自己已经判若两人。他只是感觉到无比的愤怒,熊熊燃烧的怒火几乎快要冲破他的理智。
能够比当年的受害者知道的事情还要多,这样的人怎么想都应该是加害者。
那个家伙当年害了他们还不够,竟然在这次比赛上以如此正大光明的态度残忍的让他们重新回到了当初的噩梦中!
这个家伙……
什么恐惧和害怕早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此刻的司徒朴只能感觉到无尽的愤怒。幻境因为他的怒火而微微拉扯,像是水中的倒影因为涟漪而不断拉扯。
不行,现在还不是生气的时候。
司徒朴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压下了怒火。
这么多年他的确变了很多,就比如说现在这种状态,如果是当年的他绝对按耐不下这种情绪,但现在他已经能够很好的做到这一点。
在事情还没有了解全面的时候就想要出去和敌人开战是一种非常愚蠢的行为。他不信那个人蠢到在这种时候公开撕破脸皮。那个人一定是有所图的,而他现在并不清楚。
虽然他已经恢复了当年的记忆,但他还是需要将这个故事完完整整地再看一遍。他要弄清楚那个人到底是为什么要这么做——不论是过去,还是现在!
他一定会让那个人付出血的代价!
“奇怪,刚刚司徒朴明明已经快要脱出幻境了,怎么现在又重新进去了?”场外,沈建国百思不得其解地看着场上的比赛:“刚刚那可是最好的机会,怎么他又自己选择回去了?”
一窍不通的洛宛沚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啊?”
“刚刚幻境的力量被削弱了许多,对司徒朴的牵扯也少了,但司徒朴却没有选择脱离阵法……”沈建国眯起了眼睛,他不断地在场上寻找着:“这个构建阵法的人真是鬼才啊,真想知道他到底是什么人。”
“还没有找到吗?”在旁边吃葡萄的洛宛沚来了几分兴趣:“因为等级差距?”
“不全是。”沈建国说:“除此之外还有一种力量在限制着我。”
“要是其他时候我会帮你,不过阵法我完全不清楚是怎么回事。”洛宛沚凑了上来,这还是她第一次认真地看这场比赛——虽然没什么好看的,场上所有人都像是被定身了一样,毫无观赏性:“就算看也看不出什么……”
她的眼睛猛地睁大。
“怎么突然不说话了?”沈建国有些疑惑她的突然中断,看过来的时候意外地大招她露出了有些不可置信的表情:“发现什么了?”
“等一下。”洛宛沚推开了他的脸,她皱起了眉头,死死盯着场上的某位选手。
虽然是一张完全没有任何印象的脸,也没有任何出众的气质,更没有什么外在的独特性质。
但在看到这个人那一瞬间,脊背瞬间爬上的那种寒意是什么?
那种厌恶又熟悉的感觉绝对不会错。
沈建国看她这样子更疑惑了,他顺着她的视线也看向了场上,一切都是那么的平常,什么也没有。他正准备收回视线,突然就看到有一个人抬起了头——在这样的阵法比赛中是一分一秒也无法懈怠的,更别说抬起头来,从阵法中脱出了——他还没来得及惊讶,就看那人看向了这边。那人眯起眼睛,笑容明艳不可方物。
他看到他启唇,像是说了什么话。
【洛小姐】
洛宛沚差点没捏碎窗框:“君九煜……还真是阴魂不散。”
“竟然是他?”沈建国猛一拍头:“怪不得我感觉不到呢,看来不是我技术不到家!”
洛宛沚:“……”
“不过他怎么会在这种地方?而且还顶着其他人的脸?”在跑了一会题后沈建国重新回到了正轨:“还设下如此天罗地网将场上所有人都拖入了幻境?”
“他有什么时候是用自己的脸吗?”洛宛沚不再看比赛,她直接躺回了沙发上,继续吃葡萄:“肯定是来捣乱的,毕竟那家伙可是经常闲得无聊。”
“我觉得小丸子你没资格说这句话。”沈建国而是继续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他好像又说话了,真是妖怪一样的精神力。咦?他好像在和我说话?‘离洛小姐远一点,她是我的,你个垃圾’……???”
洛宛沚:“呵呵。”
沈建国:“……我现在感觉你比较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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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山洞很黑暗,但时间长了后感觉也就那样,甚至说已经习惯了如此,要是突然看到光亮还会感觉太过刺眼。
司徒朴默默跟在后方,但其实他就算上去踹那边两个人两脚都没问题,因为这只是幻境,只是还原了过去的场景,而非真正的回到了过去。
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时间永远也无法逆流。
不过虽然知道这并非实景只是当年的投影,但是此刻看着已经逐渐放松下来的自己他还是感觉很是恨铁不成钢。虽然那是他自己,他了解自己,但在此刻还是感觉不住的揪心。
在这样的情况下就算看到熟人也不可掉以轻心,这可是血一般的教训!
更何况……
虽然知道无法挽回过去,但在这种情况下他还是忍不住想要呐喊,想要惊醒过去的自己。
那可不是什么值得信赖的伙伴,注意一下那些不对劲!
身旁的根本就不是什么司空寂,而只是一个披着他人皮的孤魂野鬼罢了!
黑暗的深处,走过的道路上无数畸形的尸骨浮现,其中就有着一件银白色的长衫。此刻已经沾满血污,与泥泞融为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