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嘀嗒”
有水滴从上而下,滴落在地,发出轻微的声响。
本是极微不足道的声音,在此刻这空旷而寂静的地方却显得是那样的震耳欲聋,四方空旷,回荡起一阵声响。
苏城微微睁开眼睛,眼前是一片漆黑,只隐隐能看见在不远处有水光闪动。
这里是……什么地方?
思绪有些混沌,太阳穴突突跳着,但奇怪的是却并没有疼痛。
试着活动了一下手腕,却触碰到什么冰凉的物体,一阵金属碰撞的声响,她抬头,适应了黑暗的眼睛能看见有什么东西铐住了自己的双手。
之前她好像是和归海无颉还有宿玺一起穿过了妖族,之后闻到了很浓的血腥味,然后……
她的大脑顿时抽痛起来,像是要把神经拉扯而出一般地疼痛,眼前一阵阵昏沉,竟是差点就晕过去。
满地的血迹,刺耳的嘲笑,无数鲜血,还有……
【风灯凝!】
瞳孔猛地睁大,一瞬间所有的记忆重回脑中,她无意识地猛地一挣,金属铁链被拉扯而出,发出了刺耳的声响。
“钪啷——!”
那声音极其刺耳,她立刻皱起了眉头,本就昏昏沉沉的大脑因着这个声音变得更加疼痛。
但她的精神却是前所未有的清醒,满眼满地的鲜血仿佛都流入了她的瞳孔之中,在黑暗中不断地蔓延。
心跳的速度有些失衡,鲜血仿佛逆流而上,思绪变得越来越疯狂,所有的画面闪烁的超出想象。
她心中顿时警铃大作,但却完全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意识越来越模糊,但随着理智褪去她的动作却变得越发凶狠起来,手腕狠狠地向着前方脱去,骨骼碎裂的声音响起,同时一起断裂的还有那束缚着她的铁链。
【要是走火入魔的次数太多,到最后就会被逐渐吞噬理智,变成只会杀人的机器,一直战斗到死亡的那一刻。】
脑海中最后浮现出的是这一句话,那人的声音犹回荡在耳边,随后疯狂涌来的嗜血将一切吞噬。
“轰!”
-
“砰!”
门被猛地踹开,坐在屋内的人顿时吓了一跳,纷纷立刻都站了起来,或惊恐或不悦地看向门口,这一看不由得纷纷有些意外。
只见在门口站着两名男子,一身着黑衣一身着白衣,乍一看恍若黑白无常。身着黑衣的男人有着一双绿色的眼睛,那森然的颜色在如此白昼之下看起来着实有些诡异。
几乎是在这两个人踏进门槛的那一刻在座的各位就立刻意识到他们是来干什么的,一个个都不由得提起了精神。
前几日主上从外面带回来一个人类,奇怪的是却并没有直接把那个人类杀死,而是将她关在了覆天塔的最底一层——覆天塔可不是普通的塔,它是一座地里的塔,最高一层是普通塔的第一层,而最底下则是在地底深处。
那可是整个覆天坛最危险的地方,被关在这里的人最后只有成为角斗场中的奴隶战斗而死的下场,从覆天坛创立到现在还没有人进去后能活着出来。
而在主上带着那人类进去的时候还轻飘飘地给所有人留了一句话。
“拦住所有来救她的人,若是放进一个你们就全都别活了。”
覆天坛是一个构架非常奇怪的地方,从最外围的牢狱再到最深处的覆天塔呈现出一个长方形的地理构造,而这之中又有无数关卡,每个地方都有各自的规矩。比如说最外围的牢狱要打倒狱卒才能来到后面的外城,完成榜上五个任务才能进入下一个地方,如此往复,每一个地方都把守严密,只能在拿到上一关的令牌才能前往下一个地方。没有例外。
他们现在这里已经是倒数第三个关卡了,没想到眼前这两个男人竟然已经来到了这里……前面的人到底都在干什么?!
虽然心中惊惧,但面上依旧保持了平和,站在台前的妖族正准备开口就听见那穿着白衣的男人冷冷地开口:“任务。”
归海无颉心中甚是恼火,如今距离苏城被抓走已经过了两天了,他们现在却还要在这里去做一些无聊的任务。他们倒是想过直接杀过去,但那月衫估计早就想到过这种情况,因此设立的是不交付任务令牌就锁在其中拿不出来,直接破坏令牌也会摧毁,而若是没有令牌进入的传送阵就不会开启——宿玺去看过了,那是月衫本人亲自设下的阵法,他并没有能力破解。
于是便就只能去完成任务,耗费了时间不说,让他的情绪也越来越差。
“任,任务都在这里了。”看他一副已经在暴走边缘的模样那妖族也不敢再多说什么,赶紧就将记录着任务的卷轴扔了出去,连碰都不敢碰他们一下,就像他们是什么可怕的病毒一样。
归海无颉接过卷轴展开一看,脸色顿时又黑了几分,宿玺凑过来眼神也沉了下去,两人就这样带着极低的气压离开了。
在那两人离开之后在此的众人才松了一口气,那两人特别是那黑衣服面容惨白的男人也不知道是什么等级,他们都已经是实力超群,却没想到在这两人的面前感受到了这样大的压力。
也还好他们目前只在乎任务直接就走了。
可是……
关上门,路人甲有些焦躁地说:“我们这里的令牌早就被主上给拿走了,等会就算他们回来了我们也没有东西给他们啊。”
在覆天坛所有的事情都是虚的,只有自己的命是真的,虽然月衫说了那样的话,但以后死和现在死所有人都会选择以后死,之前的人打不过那两名男子直接就把令牌给了出去,现在估计都已经跑路了。
很明显,为了避免出现这种情况月衫直接就把最后三关的令牌直接给拿走了,没有令牌就不能开启传送阵,这样一来就算这里的人全都被杀光也无法波及到里面。
“谁知道呢?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轰——!”
台前的妖族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正准备说干脆我们也收拾收拾跑路的时候突然门口传来了一声巨响,那站在门旁边的路人甲直接就被裹挟而入,瞬间就化作一片血雾腾开。
不只是门,那整面墙在那样一击之下轰然破碎,虽然天空依旧阴沉,但满地的雪花将世界映照一片,墙面消失无数亮光投入这间屋子,顿时一片煞白。
浓烈的血腥味迎面而来,雪花遍布的地面有一串刺眼的血迹蜿蜒而来,在尽头站着一名身着玄色短衫手持双剑的少女。束起的长发此刻已经散开,随着狂风飞舞,衣衫早已被血液浸透,血液滴滴坠落,在雪地上绽放开一朵朵红梅。
她抬头,漆黑的眸中扭曲而血腥的杀气排山倒海而来,那一瞬间空气都仿佛窒息,只有滔天杀意颠覆整个世界。
她抬起长剑,血液顺着剑锋而下,坠落地面,很快便积成小小的水洼。
“令牌,交出来。”
众人早已被眼前的这一幕骇的无法动弹,此刻被她盯着一瞬间恍若看见群魔乱舞,令人毛骨悚然。
“得,得先做任务……”
妖族鼓起勇气开口,一说话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已经颤抖得无法听清,像是寒风瑟瑟中颤抖的黄鹂,连声音也要被一并剥夺。
“每个关卡除了任务,城主手上也会有一枚令牌。”她将剑架在肩上,缓缓向着他们走来:“不要让我说第二遍,我不介意再屠城一次。”
听到她第一句话的时候众人就已经大惊,每座城的城主手上会有令牌这种事是绝对的机密,除了后面关卡的高层和城主以外没有人会知道这种事,之后又听她话中的“再”……她是怎么知道这秘密的原因已经呼之欲出。
“我的耐心是有限的。”看着眼前人们大气不敢出一下的样子她眯起眼睛,面无表情,眼神极其阴鸷,浑身的杀意越发蓬勃,眼前的世界都好似受她的影响变得猩红起来:“最后一次,令牌在什么地方?”
妖族定睛一看,发现她只不过是刚到玄阶而已,但此人通身气质竟恍若是他遥不可及的大山。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种等级的人类竟然能走到此处,但他心中已稍定。
“只不过区区玄阶而已,有什么可怕的?”他大喊着,既是嗤笑也为提醒一旁那些被吓破胆的家伙们:“你以为装出一副很可怕的样子就能过去吗?太天……”
最后两个字还未说完那少女已经出剑,一剑红光坠落,杀气凌然,带起无数风暴。瞬息之间房屋已然摧毁,风雪搅入其中,遮天蔽日,长虹贯日。横剑飞驰气象万千,掀起无数惊涛骇浪,纵剑如千军万马,一剑之下竟日月无光,大地震动,纷纷扬扬大雪逆势而上,好似掀起的万丈狂澜。
几息之间已天地大变,房屋摧毁,满地狼藉。
她走到了唯一还残留气息的妖族面前,剑锋横在了他的脖颈上。
“令牌?”
她的声音依旧是毫无波澜,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但那眼神深处比主上还要冰冷的光芒令妖族感觉呼吸困难。
为什么这个玄阶的人类能够有这么大的能量?他竟然连一丝反抗的心思都无法提起,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已经死伤满地。
心下骇然,面上他终于无法再维持淡然,手哆哆嗦嗦地从怀中掏出一枚通体漆黑的令牌。
洛宛沚只一眼就能认出这正是和之前那些一模一样的令牌,只不过上面刻着一个代表城数字的五。
伸手拿走了令牌,她注入灵气,顿时在三点钟方向出现了一大片蔚蓝色的光芒,她了然那是传送阵被激活所散发的光芒,拿着令牌立刻就向着那光亮的地方而去。
在她转身的那一刻原本躺在地上的妖族瞬间暴起手中出现了漆黑的光芒,直直向着她的后心而去!
在那一击必死的光芒即将触碰到的那一瞬间洛宛沚快速出手,妖族睁大眼睛,心口一阵剧痛。
洛宛沚直接抽手,顿时大片血液喷涌而出,将原本就洒满了血迹的雪地染得更加猩红。
她头也不回向着前方走去,身影没入了传送阵的光芒之中,片刻就消失不见。
而在她的身后,整个第五城已经沉入一片寂静,比这天地的落雪还要死寂。
归海无颉和宿玺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幕,之前的房屋已经消失不见,在此之后的第五城也安静的可怕,空气中尽是血腥味,呛得令人难以忍受。
而地上横七竖八的全都是各种尸体,大多都被大卸八块,少数被割断了头颅,总之没有一个是完整死去的。
“应该全都是为一人所杀。”宿玺查看了一番:“出手很快,力度也非常狠,唯一的问题在于……”
“空气中的灵气波动看起来只有玄阶。”归海无颉接上了他的话。
宿玺点了点头,正常来说九界中跨级对战是不太可能的,除了少部分灵魂力特别强大的除外。但这种一个玄阶击退千军万马……着实有些太过奇怪了。
虽然不知道是何人做下的这一切,不过都和他们没有关系。唯一的问题大概就在于,令牌不知道去了何处。
锁着令牌的结界还完好无损,看来那个人并没有对此下手,但奇怪的是其中的令牌已经不翼而飞。
除了交付任务没有人能够直接拿到在其中的令牌,而之前那个人将此地屠尽也不太像是去做任务的人,怎么想估计都是令牌早就被拿走了的缘故。
月衫这样做归海无颉倒并不奇怪,不过若是月衫早就把令牌给拿走,那之前那个人此刻又去了何处?
大雪依旧纷纷扬扬,片刻的功夫就将满地的尸体遮掩,原本的血迹也逐渐被雪花遮住,很快就肃清一片。
整个第五城也就此陷入了死寂的沉默中,听不见任何声响。
没有令牌想要找到传送阵是不可能的,没有传送阵也就无法再前往下一关卡。
归海无颉皱起了眉头,如果之前那个人也是来救苏城的,那么在到此处的时候他应该也知道在之前他们两个也在闯关,可为什么他没有等他们,也没有留下传送阵?
天空阴云遍布,一如他此刻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