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怎么回事?
洛宛沚背对着场上的众人,以至于其他人并没有看到她此刻脸上的表情,但面对着她的主持人却是真真切切地看到了。
如果说她的笑容血腥而诡异他就算是恐惧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此刻她就只是微笑着,像是听到了什么好消息一样,只是最普通的笑容而已。
但就是因为这样才更让他感觉到不安。
前面说过,主持人在这个地方待了很久,世人总说酒吧里的调酒师是最会观察的,据说当一个人走进酒吧的时候调酒师只要抬头看来者一眼就能立刻看出那个来人的性取向——毕竟在这种灯红酒绿的地方做久了,耳濡目染便也就察言观色。
而他也一样,作为一个八面玲珑的主持人他的修行显然更好,更何况在极地这种地方做错一件小事就可能迎来血光之灾,在随时都有可能面临生命危险的情况下,他也就更加如履薄冰,努力让自己变得更加察言观色。
在后来他终于修炼成功,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于是才能成功地和整个第二城那些最高权重的人们称为朋友——当然不是什么真正的朋友,但只要外人认为你们是,就算私底下可能满脑子都想着如何算计死对方那也完全没问题。
而和这些人混熟的方法,便也就只有对症下药。明白他们的喜好,知道他们讨厌什么,最终便能讨得人的欢心。
虽然这让他大部分时间看起来并不像是一个人而只是宠物而已,但那又如何,只要能生存下去,甚至能够生活,别说是宠物了,就算是奴隶在这个地方也有无数人会去抢着干。
但眼前的这个少女他却完全无法看透。
她在笑,是因为喜欢杀戮?可她周身却并无任何血腥,精致的容貌,白皙的皮肤以及利落的衣着,乍一看上去就像是英气的剑客,甚至有种正义凌然的感觉。
完全不明白她在想什么,这还是这么多年他第一次完全无法看透一个人,他就是靠着这个活下来的,如今一个超出掌控的人出现在了他的世界中,这让他下意识地感觉到恐慌。
“怎么了?为什么露出这样的表情?”
他还未缓过神来的时候眼前的洛宛沚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面无表情。但她的眼中依旧带着笑意,虽然没有在笑着,但却感觉依旧温和,就像是某个晴朗的早晨你从家出门遇到了邻家女孩向你问好那样。
“我现在背对着场上的所有人,就算是大笑也没关系,但你可是直面着整个第二城最凶恶和扭曲的群体,就这样露出恐慌的表情……这样真的好吗?”
他顿时心下大惊,多年的良好素养让他的表情瞬间就恢复到了原状,他不留痕迹地看了一眼场上,大多数人并没有注意到自己,只是在看着那个女孩而已。
“你到底是什么人?”他压低了声音,嘴唇未动但却发出了声音。
“不是已经说了吗?从第一城来的,肯定就是第一城的人了。”洛宛沚怂肩,然后扭过头去不再看他,而是直接冲着那个斗兽场的老板挥了挥手:“我刚刚看到你对我笑了,是想要我吗?”
那个女人面对洛宛沚这样的话眯起了眼睛,估计很多人都不会想到斗兽场幕后老板竟然会是这样一个性感妖娆的女人。此刻她微微勾起红唇,那鲜艳的颜色像是刚刚溢出的血液,让她的皮肤看起来有些病态的苍白。
“没错,我看中你了。”
洛宛沚顿时露出了笑容,简直要比那个女人还要开心。她扭头看向主持人,主持人则是有些不知道视线落在哪里一样看着她。
“既然如此,那我现在可以和她一起离开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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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那个自称阿天的少年骗了她,还把她给推到了那样的地方,不过在此之前估计是为了游戏充满趣味,所以他和自己说了不少有关极地的事情。
虽然大多数都是一些毫无价值的话题,不过在其中他曾经有提到过第二城的斗兽场。
除了他以外之前无所事事在围观那两个人争吵的时候洛宛沚也听说过一些第二城的事情,而大多数都和斗兽场有关。
听得多了她也差不多有些了解这个地方了,第二城比起第一城来说其实要更加血腥和扭曲,但并没有那样外露的将一切撕开,而是阴郁的,压抑的缓慢蔓延。可能走在大街上感觉就是一座普通的城镇,但每个擦肩而过的细节以及那些缓慢渗出的阴冷,如附骨之疽,让人午夜梦回都是阴影。
而造成这种现象首当其冲的,就是斗兽场。
就算是第二城也只不过是第三城的储备而已,和第一城一样都需要筛选出更为强大的存在,于是那些侥幸逃脱的废物便能在第二城中腐烂,强大的,则是被会拍卖,最终的结果往往都是斗兽场中。
不过就算是逃脱了最开始的那一关也别以为就能高枕无忧,第二城每天消失的人都不计其数,最终都堆在了万人坑里。
如何能够逃脱进入斗兽场的下场?如何才能活着?
于是便人人自危,就连空气都好像是紧绷着的。
这也是为什么主持人要尽力去迎合那些大人物,就是为了能够一辈子做这里的主持——毕竟主持人是必须的,在不出意外的情况下,他能够做到老死。
当然,这些大多都是她自己推导出来的,毕竟那个少年好像并不希望她对这里有多么了解,估计是想要她完全没有攻略和存档就这样开始一把生存游戏吧。
在拍卖场上出现了那样一茬后她当然是直接就被斗兽场的老板给带走了,而在这样重量级的人物出手后其他的人自然是都不敢说话,于是洛宛沚便顺利地去了斗兽场。
虽然洛宛沚并没有这方面的爱好,不过斗兽场她也去过不少,记忆中的这些地方总是破败而充满血腥的,更何况是在极地这种地方。在来之前她一直觉得此地应该更甚于古罗马的角斗场,但等她真的看到第二城中的斗兽场后却感觉有些意外。
在她眼前出现的是一座金碧辉煌的建筑,其用料之豪华简直令人瞠目结舌,那些奇珍异宝就这么成为了边边角角,各种各样的宝石和魔核五光十色,就算在大白天看起来都有些扎眼。
这样的一个地方简直就像是高端会所,它看起来非常的精致和优雅,是怎么样也无法将之和斗兽场联系到一起的。
“喜欢吗?这可是第二城的传奇。”
在洛宛沚抬头看着眼前这座建筑的时候老板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老板的身上充满了一种迷人的味道,就像是花香混合着酒香,酝酿出一股香醇的韵味,但其中又夹杂着危险,让人想要接近又惧怕受到伤害,简直是欲罢不能。
当然这种味道对于洛宛沚来说并没有什么用。
“和我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洛宛沚这么说道:“不过毕竟有些人虽然喜欢黑暗和血腥,但血并不想让自己的身上沾了血液……”她直接向着前方走去:“而且还可以提供一些其他的项目,做成这样倒是非常的符合。”
看着洛宛沚这么向着前方走去的样子老板缓缓站直了身体,直至洛宛沚背影没入那刺眼的光亮之中——她的衣衫黑暗,就像是被光明给吞噬了一样。
这么多年她也见过类似这样的存在,有的是一根筋的杀戮狂魔,有的是单纯天真的狼心狗肺。
眼前的这个人,又会是什么样的?又能撑多久?
她微微一笑,然后也向着大门走去。
不论如何,那些人的尸骨现在都已经堆在了万人坑之中,可能连骨头都已经腐朽了。
一进入大厅顿时眼前一亮,因为这里一直在下雪的缘故所以所有的地方都永远是开着灯的,而里面的装潢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拍卖场,也像是酒楼,或者说是旅馆也没有什么问题。
就在洛宛沚观察着眼前的大厅时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了声响,她扭头就看到几个人拖着一个不断抖动的袋子从后方走进了一座小门,门开了关上,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那是以后斗兽场中要用到的奴隶。”
在洛宛沚盯着那边看的时候老板出现在了她的身后,嗓音慵懒:“不过你是我看上的孩子,所以不需要被关到地牢里,和我住在一起就可以了。”
先不说那边人出现的时机实在是巧合,就说和老板住在一起……这种事情别说是在斗兽场了,就算是其他正常的情况下也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不过换种说法,正是在这样混乱的地方,规则和常识也就更容易打破。
“好啊,比起地牢,我确实更喜欢正常的房间。”洛宛沚问:“那我现在需要做什么?”
看她这副样子老板微微抿了抿唇,似是有些不悦的样子。不过她最终也没说什么,只是向前走去。
“跟我来。”
老板穿过大厅,大厅中人熙熙攘攘,不过每一个看到她的人都会纷纷让路,于是一路都畅通无阻,很快就来到了五楼。
刚开始的时候洛宛沚还以为是这里的人都知道她是老板所以才这样,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劲,毕竟真正掌权的人是绝对不会把自己被暴露出来的。奕者经常都躲在幕后,只有撑不下去的失败者才会掀开帘子不得不自己动手。
等又走了几步后她才想到,或许是因为此人的穿着和气质。在极地这种毫无人性可言以及女性严重缺失的地方,一个虽然不至于说是暴露但也极其性感的尤物就这样堂而皇之地走在斗兽场中,就像是在猛兽遍布的森林中突然看到一个穿着白衣的小女孩在河边玩耍。大家都不是傻子,怎么看都感觉有蹊跷。
洛宛沚就这样一路看着周边的人一路跟着那个女人走上了五楼,而随着楼层的增高往上的人也越来越少,等到了第五层的时候周围已经看不到一个人了。
“你叫什么名字?”
洛宛沚顺着楼梯往下看的时候老板突然开口了,她转过身的时候就看到老板已经打开了其中一扇门。
“洛宛沚。”她非常诚实地说到:“宛在水中沚的宛沚。你呢?”
这一段对话如果是在其他地方听起来没有任何问题,但在这样的场合下就着实有些诡异了。但也许是说话的双方都比较奇怪,所以这对话竟然能够就这么顺利的进行下去。
“第二城里的人基本上都是没有名字的,不过在这里的人一般称呼我为三城主大人,你可以和他们一样这么称呼我。”
洛宛沚有些意外,不过又觉得没有什么可意外的,毕竟第二城有多个城主,其中一个开了斗兽场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既然现在你已经知道我是谁了,那么我想问问你,你到底是来这里干什么的?”
三城主脸上依旧是一如既往的表情,洛宛沚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个,想起之前那个主持人也这么问自己,难道自己的所作所为真的很让人匪夷所思吗?
“我没有想做什么,我只是对这里感到好奇,所以想来看看,仅此而已。”
“为了好奇心哪怕搭上这条命也在所不惜吗?虽然我见过很多人,不过像你这样的疯子倒是还真的没有见过几个。”三城主说着向着她走来,一举一动一颦一蹙都风情万种,不过可惜的是现在站在她对面的是完全不懂得欣赏的洛宛沚,简直就是牛嚼牡丹:“在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我还以为你有什么样的野心和不可告人的目的,不过现在看来,你好像确实只是一个心思单纯的怪胎而已。”
洛宛沚皱了皱眉:“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你难道没有发现吗?”三城主凑到了她的耳边,呼吸绵长,带着温热的气息。
“你身上可是有着腾蛇的气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