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洛宛沚总算是反应了过来跟着尽子规一起走到了屋子里。
尽子规已经走到了屋内,于是洛宛沚就随意地在大厅里四下环顾了一圈。
在外面的时候就能感觉此处虽然装饰繁琐但看起来却总是无端有一种清冷和死寂感觉的话,那么在走进屋内的时候这种感觉就更加的明显了。屋内明明到处都堆放着必要或者没必要的家具,墙上也挂着各种奇怪看不太懂的画,但此处就是给人空荡荡的感觉,像是什么也没有一样。
“这里装饰的还不错,但感觉却很冷清。”看了半天后洛宛沚跟着尽子规走到了里面:“你在这里住过多长时间?”
尽子规正在翻找着什么东西,听她这样问便有些漫不经心地回答到:“也就两次。”
洛宛沚本来以为他会给个短暂的时间,但听到两次的时候还是意外了:“两天晚上?”
“差不多。”尽子规丝毫没在意自己的回答是怎样的,继续在各种柜子里翻找着东西:“本来本尊也不常在荒芜之地,而在这里建好没多久后……”他手下的动作一顿,语气慢慢变得肃杀起来:“君九煜就跑来找本尊的麻烦了。”
尽子规和君九煜有仇这件事洛宛沚很早之前就知道了,毕竟这两个人基本上是一见面就会互相冷嘲热讽或者是动起手来,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是不知道的。虽然之前在十二宫的时候有通过君九煜的视角看到过一些画面,但全都是删节版的,因此也并不是很明白。现在看到尽子规旧事重提就随口问了一句:“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是他算计导致你被封印的吗?”
她确实只是随口一提,因为感觉尽子规应该不会回答,只是礼节性地问一下罢了,但却没想到尽子规停顿了片刻,拿了一壶茶给她然后一边继续找着什么一边和她说起了这段故事。
虽然说起来参杂了封印还有成百上千年的仇恨,但其实归根到底并没有什么曲折回廊,只是君九煜单纯闲得无聊,然后尽子规就倒霉了。
那个时候君九煜每天都在世界各地乱跑,遇到了各种各样的事情,而在此之后把其他地方都探寻的差不多了,最后就把视线放在了荒芜之地上。
说起来也是尽子规倒霉,他本来就不喜欢和任何活着的生灵打交道,但好歹是荒芜之地的主人,作为魔神有不少事情需要他去处理,而在这种情况下就遇到了乔装打扮来到荒芜之地的君九煜。
和云竹从小就孤身一人长大以至于不知道如何和其他人相处也习惯了安静和黑暗的状态不同,尽子规是讨厌热闹和人群的,他喜欢一个人待着,而就在他一个人行走在雾色之中的时候,遇到了君九煜。
那个时候君九煜正在猎杀一头深渊里的魔兽,魔兽都是喜欢活着的生命的,被袭击的君九煜便直接动手了。途径此地的尽子规看到了这一幕便出手阻拦,把君九煜给带出了迷雾。
经过这一遭两人算是勉强认识,之后君九煜又很自来熟地天天找尽子规来喝酒,尽子规不堪其烦,常常闭门不出,但任谁也不喜欢有个人天天拿着喇叭在外面大喊自己的名字,最终往往会妥协。
渐渐的两人算是熟悉了起来,因为从小生活在深渊的关系尽子规很少和其他的生命有什么交流,但在面对君九煜的时候也会说上几句。那个时候他们算得上是朋友,虽然这个朋友可能还比不上一般的陌生人。
“然后那个东西摸清了本尊的作息,趁着那天本尊离开把本尊一直看护着的东西给毁了。”尽子规的嗓音压抑着杀气:“虽然本尊很快就回来了,但还是没有赶上。”
洛宛沚想起之前在君九煜视角时看到的片段,那个时候君九煜确实好像是毁掉了什么东西,而在下一刻尽子规赶来,一切却已经板上钉钉,不可更改了。
要是其他人听到这里可能会问君九煜是不是脑子被驴踢了才会做这种损人也不利己的事,但对于洛宛沚来说她其实能明白君九煜这种闲得无聊而殃及池鱼的心情,就是感觉付出的代价也真是不小。
毕竟双方在此之后都重伤了数百年,差点就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就同年同月同日死了。
说完这些后尽子规继续翻找着东西——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找什么——能够感觉他手下的动作变大了不少,像是要把整个柜子都掀翻一样。见状洛宛沚真想劝他下手轻点,别一会弄塌了就更不好收拾了。
“本尊总有一天要杀了君九煜。”尽子规如此总结到。
洛宛沚点点头,然后就看到他扔给了自己几本书,书被扔出书页翻飞,看起来就像是一只在空中飞舞的比较沉重的蝴蝶。她伸手接住,发现这些书都是和万妖塔有关的。
“这些都是你记录的吗?”她本来以为是荒芜之地的书籍,但仔细一想关于万妖塔好像知道的也没几个,就算是沈建国对此了解的也不多,再看上面像是手写的痕迹,她不由得这么问。
“不然会是谁写的?”尽子规斜睨了她一眼,伸手从柜子的最上方抽出一卷卷轴然后走到了洛宛沚的身边,看起来他刚刚好像一直在找的就是这个东西。
“这是万妖塔的地图,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等会你会看到这样的一个世界,如果在什么地方感觉到了万妖塔的存在,出来后就告诉本尊。”
洛宛沚还没来得及问什么叫“出来后”就被尽子规揪住了衣领直接扯到了他的面前,她一愣,然后撞上了他的头。
“现在,集中精神。”
整个空气陡然一震,像是有看不见的波纹迅速散开了整个身体,逐渐的四周的世界一下子就变得有些软绵绵的,像是在高温的炽烤下突然软化的墙体。她感觉自己的视线越来越高,逐渐飘向了整个荒芜之地的上空。
视线陡然一亮,而此刻展现在她眼前的正如之前尽子规所说的,像是游戏里的大地图一样的画面。所有的一切都缩小成了一个点,偌大的荒芜之地此刻看起来不过尚且一握的纸张而已。
紧接着眼前好像羊皮卷一样的画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好像热感应一样的画面,到处都是一片黑暗,偶尔能感觉到些许的热量波动。洛宛沚不清楚这些波动来自于什么,她猜测可能是强大的生命,不过她也不知道这感应到的到底是能量波动,还是生命波动。
不过万妖塔的能量不可能只有这么一点,她的意识继续往前,飞快地略过整个地图。就在她准备就这样走马观花地拉扯到尽头的时候突然一股强大而狂暴的力量猛地冲击而来,像是膨胀爆炸的爆米花机,也像是火山爆发喷涌而出的热气,就算她此刻处于精神状态也有种要被整个人掀飞的感觉。
她向下看去,就发现在漆黑的世界中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点猩红,紧接着像是核聚变一样陡然扩大,好像整个世界都陷入了一片沸腾的猩红之中。
这是……
她正在为此而感到惊讶,下一秒意识像是过电了一样泛起无数波澜,下方涌出的力量越来越狂暴,席卷成了看不见的风暴向着她喷涌而出——
这个东西在排斥自己的精神力,它想要驱逐自己!
脑中瞬间浮现出这样的想法,她眯起了眼睛,却是动也未动,任扑面盖地呼啸而来,意识像是被刮掉了一层皮一般,但在风暴过后却依旧停驻在原地。
看来她判断的没错,这个东西的精神力并不比她强大,如此她就可以继续往下……
意识突然被打断,她像是感觉到什么一样抬头。
无数灿烂的线条交织成波澜壮阔的画卷,她被这样奇妙的风景所震惊,想要继续往下观察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动不了了。
所有的事物在那一刻全部停止,隐隐有无数光点浮现在天空中,那东西熟悉而又陌生,但洛宛沚一眼就能认出那是什么。
那是电脑在死机的时候会出现的奇怪缺口。
她这么想着的时候眼前的世界整个地崩塌,一片蓝光闪过,她像是被人打了一拳一样向着后方飞去,不知穿过了多少个宇宙。无数黑暗在眼前散去,意识像是漂浮在宇宙之中,逐渐下沉到整个浊气的底端。
“!”
她猛地惊醒,睁开眼睛身体下意识地就向着地上倒去,尽子规眼疾手快扶住了她,看着她一副愣怔的样子有些疑惑:“你怎么了?”
“我……”洛宛沚开口,在那一刻才终于有种踏实的感觉,就像是刚刚坐过了世界上最高的过山车然后下车一样,虽然已经踩在了实地上,但却依旧有种飘飘然然的感觉:“我感觉到了一个很强大的力量,它察觉到我的存在想把我驱逐出去,不过我强制性侵入结果导致整个世界都崩溃了。”
那种感觉就像是黑客入侵电脑最终引起防火墙警告全部崩盘一样,其奇妙的感觉现在想起来依旧感觉难以忘怀。
她这么说着,然后看向地图,试探着指向了一个地方:“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差不多是在这个位置。”
尽子规低头看了一眼她指的位置,漆黑的瞳孔泛起了些许波澜。
“这里是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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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渊是一个神秘而又奇妙的地方,对于不了解这个地方的人来说确实是这样,不过对于生存在此处的生物来说,深渊两个字就代表着整个宇宙的恶意。
世界诞生之初是因为盘古开天辟地——至于盘古是怎么来的,斧头又是怎么出现的,在世界被劈开之前是什么样子的又是如何存在的这些事情先不要去管,毕竟除非时间倒流到几十亿年前去看看当时的场景,否则永远也是无法了解的。
每次在说起世界之初的时候洛宛沚就会感觉奇怪,地球上盘古开天辟地只不过是神话故事,在科学的角度来说宇宙诞生于一场大爆炸,而地球只不过是无数巧合之下出现在宇宙的亿万星球中的一个,所有的一切都是巧合,最终促成了现在的世界。
但在九界上所有人都认为,或者说历史就是如此书写的,说盘古开天辟地,女娲造人,经过诸神的时代,有辉煌也有陌路,最终诸神之战导致人类开始活跃。
看起来没什么问题,但要知道的是——
最远的记录只能追寻到五万年前,在此之前,什么也没有。
存在了几十亿年的星球怎么可能只有这点历史?就算是在地球上也能追寻到1.45亿年前的白垩世纪,但九界却什么也没有。
这看起来就很奇怪,过去是一片空白,那个时候可能连四方大陆都不存在,而那个时候的九界,又是什么样子的?
洛宛沚觉得这种设定极其熟悉,就像是曾经在苏城身上所看到的一样,只有关键以及设定需要的剧情,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
扯了这么远让我们把话题重新转移到之前说的事上,自盘古开天辟地后,清气上浮化作了天,浊气下沉化作了地。但并不是所有地方都是如此规律的,在清气上浮的时候一部分形成了在天上的地面云上虚空,而在浊气下沉的时候一部分形成了在地下的天空深渊。
荒芜之地因为深渊的腐蚀而常年寸草不生,再加上大量被遗忘者的涌入变得越来越压抑和荒芜。但就算如此能够从深渊中离开的魔鬼却都很开心地留在了荒芜之地,这也是他们勉强能逃避深渊的一个地方。
没人知道深渊中的魔鬼到底是怎么来的,就算是那些自己从迷雾中诞生的魔鬼们也不知道,就像是有的科幻小说中母体的设定一样,好像突然就源源不断地能够永动机一般地育出无数魔鬼。可惜的是那也只是一个生育工具,至于诞生的魔鬼如何生活,那就是各自的事情了。
这样的由来,以及这样的地方,又有什么秩序可言?
渐渐的,也就成了今天的这副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