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岁的沈建国很难相处。
洛宛沚一向觉得自己虽然没有达到沈建国那种八面玲珑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地步,但还算是人缘不错也比较善于交流的,但在想方设法试图与沈建国交流都失败后,她深刻地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在和她遇到的时候沈建国已经一百多岁了,那个时候的他真是无时无刻都带着灿烂的笑容,就算被她坑了好几次也最多是开玩笑般地怪她。他非常的自来熟,而且很快就能和人聊到一起,在极短的时间里就能察觉到对方的喜好,然后对症下药,最终和所有人都打成一团。
不过十七岁时的沈建国却是极其阴郁而冰冷的模样,他的眉宇间还藏着独属于少年的气质,较之她熟悉的那个沈建国面容还稍显稚嫩,但他的眼神却无比沧桑和阴沉,像是隐藏着漫天的乌云,压得他就算穿着一身蓝色的长衫也显得整个人好似被一层晦暗给笼罩。
回想起之前沈建国和自己说的那些事,洛宛沚猜测可能因为他现在是刚来到这个世界不久所以干脆直接以本性处事。
不过说到这里洛宛沚突然意识到,十七岁的沈建国等级还远远没有未来那么高,莫非是按照之前那个NPC所说的,在他这样的年龄时就拥有神阶的力量?那岂不是感觉太诡异了?
握了握拳头,感觉依旧是之前的等级,这让她有些困惑,但还是选择继续跟了上去。
说起来之前基本上是见到就开打,现在已经过去一个小时了她还在绞尽脑汁地想如何和沈建国有交集,真是急人。如此一来还不如就和之前一样开打,不过想想她在来到这里之前还希望能遇到一个沈建国不算熟悉的地方,这也算是如了她的愿。
眼前的沈建国看样子正在报名一个关于阵法的大赛,看起来像是给阵师们举行的一个大会。洛宛沚之后去了解发现明天就开始比赛了,因此虽然还是对阵法一窍不通但立刻就选择了报名。
报名之后洛宛沚趁机和负责的人员聊了一会天套到了沈建国的住址,然后便去找他去了。
大街上人来人往,可能是因为马上就要举办什么阵师大会吧,洛宛沚裹挟在人群中艰难地前进,一边走一边觉得周围的建筑总给她一种隐隐的熟悉感。
她应该来过这个地方,但奇怪的是她却并不记得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来的,或者说这里是什么地方她也不清楚,但她就是感觉这里很是熟悉。
一边想着问题她一边走到了一家炸土豆的店铺,记得这里的炸土豆很好吃,这种油炸的食品虽然总是被说不健康,但果然还是垃圾食品最受人欢迎啊。
买了一份炸土豆后她边吃边往沈建国的住处走去,那家伙住的地方还不错,是这里最昂贵的旅馆之一,不过除了不差钱以外洛宛沚觉得他估计也就只能在那住了,因为其他地方都住满了,只有这里因为有几个房间特别的贵才空了出来。
不过现在自己去找他,是不是也得租一间?钱倒无所谓,反正这里是幻境,出去之后钱又回来了。
走到门口的时候她正好吃完土豆,将盒子扔掉她踏进了旅馆的大门。
就和她之前想的一样这里确实只剩下昂贵到一般人出不起价格才空着的房间,不过阵师都不差钱,就在不久前刚租出去了倒数第二间,而洛宛沚就得到了最后一间。
“记得住在你旁边的是个长得很漂亮的男孩。”因为目前没什么事的原因那个人和洛宛沚聊了几句:“不过好看归好看,那个男孩气质特别的阴郁,要不是长得那么年轻真要被人当成老大爷了。”
洛宛沚一听就知道是沈建国,虽然早就猜到了不过在真的发生这种事的时候还是感觉有些惊喜,当即就拿了钥匙去了自己的房间。
她去的时候隔壁安安静静,看起来目前沈建国好像不在房间里而是出去了,她看了两眼也就收回了视线,打开门走了进去。
虽然这房间的价格很昂贵,不过进屋之后她觉得也不太亏,便准备整理一下床铺。她正趴在床上拉扯着床单突然感觉背后好像有人在接近,回头那一瞬间来人直接一把掐住她的脖子将她压在了床上。
“你在跟踪我?”
少年特有的声音从她的耳边传来,但过于冰冷的话语含着几分杀气:“我没有仇人,你到底是因为什么才在跟踪我?”
真没想到十七岁的沈建国能斩钉截铁地说出“我没有仇人”这句话,想想之后都数不清自己到底有多少仇家的沈建国,洛宛沚感觉真是时光容易把人抛。
“我哪里有在跟踪你?”脖子被掐住有些呼吸不畅,洛宛沚一边心想着果然特么的是神阶等级,这世界真是太疯狂了一边编瞎话:“我只不过也是报名比赛的阵师而已,要不是因为就只有这里有房间了你觉得我会来这里?花这么多钱我还不愿意呢!”
面对她的话沈建国自始自终都没有任何表情变化,他一字一句地说:“你当我是傻子?你绝对不会是阵师,甚至可能都对阵法不了解。像你这种骗子也好意思在我面前装模作样?”
洛宛沚还真是没想到自己完全不会阵法这种事也能被看出来,果然就算是现在的沈建国对于阵法研究也都极其专业,不是自己这种门外汉能糊弄过去的。
“所以你现在该承认,确实是在跟踪我了吧?”他继续问道。
洛宛沚感觉眼前这个人还真是好说话,如果换成现在的沈建国哪会和你花那么多时间BB,直接就先上个幻境再说。
“好吧,我确实是在跟踪你。”在这种情况下她也不好再说什么,很干脆地就点头承认了:“说实话,在看到你的第一瞬间我就深深地喜欢上了你,所以就算对阵法一窍不通也决定报名参加比赛,住这间房子也只不过是为了离你更近一点。”
沈建国:“……”
沈建国:“我看起来很像傻子吗?”
洛宛沚觉得面对自己人生中第一次告白他真是一点也不配合:“为什么不呢?”
这话一出口她就顿时意识到要遭,果不其然沈建国立刻就收紧了手上的动作,不过因为她反应快直接从他的手中逃脱,在床上一个打滚就翻到了地上。
“你到底是为什么要跟踪我?”沈建国看着她从地上站起来,眼神冷的像是能掉出冰渣:“回答我。”
“你到底是为什么对这个问题这么执着?”洛宛沚扭了扭脖子,有些好奇地看着他:“反正现在你也打算对我动手了,又为什么非得问清这个问题不可?”
沈建国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他只是向着她走了过来,神色越发阴郁:“你到底说不说?”
如果这个时候还察觉不出诡异那洛宛沚就真是傻子了,沈建国为什么执着于这个问题她也不清楚,但他这种状态很不正常。
想到这里她后退两步,在沈建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直接从后面的窗户上翻了下去。此刻正值傍晚,大街上是人山人海,各种灯火让这里灿若白昼,而就在这个时候从上方突然掉下来一个人,随着人群的惊呼声洛宛沚直接落地,然后抬头看着上方。
沈建国此刻已经走到了窗户边上,他站在那里往下看,眼中带着从未有过的森冷。
“你以为这样就能跑得掉吗?”他一字一句地说着,然后直接从上面翻了下来,当然在他动身的那一刻洛宛沚已经直接跑了。
大街上人群拥挤,她简直是寸步难行,不过沈建国也没好多少,也因此两人虽然距离并不远但他一直都没追上来,就这样被人民群众的汪洋大海给淹没了。
洛宛沚一边拨开旁边的人一边向着前方跑去,其实说来她应该直接和沈建国对打的,但沈建国的态度十分奇怪,事出反常必有妖,这让她决定让子弹先飞一会,更何况这里这么多人,不说打路人良心过不过得去,就说其中的高手也不少,他要是先动手绝对吃不了兜着走。
慢速穿过大街,洛宛沚一边跑一边想着等会应该从前面的小巷子穿过去然后顺着另一边的街道离开……
等等。
她停下了脚步,扭头看着身后的大街。
之前她就感觉有些疑惑了,为什么她会知道这里的炸土豆味道不错?为什么会知道那家旅馆只剩下几个昂贵价格的房间?为什么知道前方就是可以离开的巷子?
之前她觉得这里很是熟悉猜测她很可能来过这里,但就算是在现在她也仍旧想不起任何有关这里的记忆,就好像那些想法都只是即视感,都是一个轮回之前的事情。
虽然脑中想着这些事情,但是脚下该跑还是得跑,她按照那种即视感向着前方跑去,不多时就来到了那条巷子,然后直接钻了进去。巷子里面空空荡荡没什么人,于是她直接就开始一路狂奔,然后在快要出去的时候突然停下了脚步。
因为离出口比较近的原因站在这里就能看到外面大街上的灯火,那些光芒从外面投入,照亮了巷子里的路,也映照出了那个站在巷口的人。
他背对着光芒,正面满是阴影,让人看不清他此刻的面容。
“你已经跑不掉了。”他缓缓地向着洛宛沚走来:“现在该告诉,为什么要跟踪我了吧?”
如果说刚刚哈感觉得到几分鲜活,那么现在出现在洛宛沚眼前的沈建国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机器人般,只会机械着重复着那一句话,让人感觉莫名其妙。
“你怎么会在这里?”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感觉有些困惑:“你知道这边的出口是在这里?”
“你能知道这里有一条巷子,我又为什么不能知道出口在这边?”沈建国微微歪头,看上去很是人畜无害的样子:“你要继续转身往后面跑吗?”
“……”洛宛沚沉默了片刻,正想要说什么的时候突然感觉背后一冷,她猛地回头,身后却什么都没有,而在她扭过头的那一刻身前的沈建国动了,直接将她狠狠地按在了地上。
“砰!”
后背猛地摔在地面发出了沉闷的声响,这感觉就好像之前一样,脊椎像是要断了一般,只感觉火辣辣的疼痛。
“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跟踪我?”
内脏好像也受到了压迫,刺激着喉咙一阵发痒,她下意识地咳嗽几声:“咳咳……建国你冷静一点,在我回答这个问题之前,能问问你到底为什么这么执着于这个问题?”
她问完这个问题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沈建国已经松开了手,她抬头,就看到沈建国一脸茫然地盯着自己,眼神早已经不复方才的森冷和冰凉。
“……你怎么了?”看到他这副样子洛宛沚很是有些意外,刚想要问问他突然两步上前,直接就来到了她的面前。
“你刚刚叫我什么?”
说来也奇怪,之前的沈建国给洛宛沚的感觉就是像个机器人,感觉十分的机械而且没什么活人的气息,但在此刻那种属于人的感觉突然就回来了——其实之前也没多有这种感觉,不过现在变化导致那种违和感立刻就出现了。
听到他这个问题洛宛沚才想起自己之前好像是叫了他建国,毕竟这个名字知道的人很少,她可一点都不想让沈建国看出什么导致自己这次挑战又失败了!
但在已经出现这种情况的时候她还是只能老老实实地说:“我什么也没说啊?你听错了吧。”
“你真觉得我是傻逼吗?”眼前的沈建国笑了,他的笑容十分熟悉,一下子就让洛宛沚找回了那种属于沈建国的感觉:“我也不问你为什么跟踪我了,现在告诉我……”
在听到他这句话的时候洛宛沚都已经做好了他开始不断追问她是怎么知道他的名字这件事的,但却没想到他说出的是另一句话——
“我是什么时候失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