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银灰色的长袍,顺滑的就像是没有一丝褶皱一般。长发从斗篷下倾泻而出,一双眸子一红一蓝,蓝如极地冰川上的寒冰色彩,红如岩浆深处的炽热岩浆。两种色彩冲击,让他的容貌显得越发妖异,好似眼睑下的妖冶花纹都要动起来一般。
“月衫……”
苏城并没有什么意外,毕竟在此之前她早就猜到估计就是月衫做的,或者说除了月衫估计也没有人能够在自己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就隔绝了世界,将所有的一切都在不知不觉中替换。
“你这次来找我,应该是因为苏澈的事情吧?”
和其他时候不一样,这次月衫的眼神竟然好似多了几分温度,也不知是因为那几次的接触,又或者是其他的什么原因。这样的月衫竟让苏城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就好像在什么时候,曾经见过他一样……
脑中有什么模糊的影像一闪而过,但稍纵即逝,像是梦醒后的记忆碎片,在想要回忆的时候就快速远去了。
“不然呢?”
想到苏澈和灰羽鹤苏城的眼神顿时沉了下来,那种熟悉的感觉被她干脆地抛弃。比起这不知道又是不是幻境的错觉,苏澈的下落才是最重要的。
“你好像每次来找我,都是因为其他人的事情。”
月衫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比起原来的干净利落和冷漠,今天的他却显得有些唠唠叨叨:“就算是每次发现了我的真实身份,第一个问的永远都是我为什么要那么做。”
“我和你除了这些还有什么可以说的吗?”苏城真是有些不懂他的脑回路,他们两个之间已经可以算得上是深仇大恨了,就算曾经有那么几个月的友好相处也是月衫带着隐瞒来接近。每一次发现他的真面目,就会让她感觉更加愤怒。
每一次他总是会带着友善的态度来接近自己,就像是一个谈得来的好朋友,甚至有的时候好似知心好友。他能够理解自己所有的痛苦,也能够知道怎样和自己相处——但每当这个时候,他就会突然告诉自己他就是月衫,立刻就让她之前付出的感情变得像个笑话。
月衫这么做很可能是为了戏弄她,也可能是为了让她对所有人都保持警惕性不相信任何人,成为一个如履薄冰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人。但她不会因为谁而改变自己,也因此会一次又一次地掉入月衫的陷阱,但还是会一次又一次地认识更多的人。
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每次发生这种事的时候,总感觉月衫的眼神会变得极其可怕。但月衫的所作所为她全然不在乎,也就不会去管他有什么样的情绪。
不过在此刻,在这种时候看到他难免会有一些想法,就比如说其他人去了什么地方,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陷入陷阱的,以及,月衫他到底想做什么。
月衫到底想做什么,这是困扰苏城最久的问题。那个人无论什么时候脸上都永远带着笑容,但他究竟是怎么想的,有的时候苏城甚至觉得他可能自己都不知道。
这个人到底在想什么?他又是为什么要针对自己?苏城一直觉得这个世界上不会有这种莫名其妙的事情,就像是自己绝对不会是因为无缘无故就穿越来到了这个世界,而月衫也绝对不会是一个闲得无聊就找事的人。或许在从前她确实会有这样的想法,但在和月衫接触过的几次之后——虽然每次发现那个人竟然是月衫的时候她确实感到非常的愤怒,但也不能说全然让她毫无感觉。
可能确实全都是伪装的,但不管怎么样在某些紧急的情况下人们依旧会暴露出自己的一些真实性格。月衫不像洛宛沚那样是个会因为闲着无聊就去找事的人,在上学的时候他甚至非常的安静,有些时候光是拿着书就能坐在那里整整一个下午。那个时候她从楼下经过,看着满天的花瓣在午后的阳光下纷纷扬扬落在他的身上,那一瞬间竟然会给她一种梦回十几岁青春的既视感。
所以月衫这么做肯定是有原因,但不论如何她都不会因为那些原因而去原谅他。一个人过去遭受到什么那固然值得同情,但这绝对不能作为他现在做这些事的借口,就算他长得很帅而且对苏古墓还深情,但也绝对不可能就此洗白。
两人就这样沉默地对持了一段时间,苏城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一直在四下环顾准备寻找漏洞。但可惜的是就好像整个世界都是黑暗一样,她看了半天也没有看到任何漏洞,就好像世界本来就如此一般。
“既然你没什么和我想说的,那就算了,反正你这次来也不是为了我。”在沉默了很久之后月衫突然像是想到什么一样叹了口气,看起来十分无奈的样子:“既然如此,我还是快点满足你的愿望吧,毕竟作为那么久的好友,互相实现愿望也是应该的,不是吗?”
他的声音总是那么的撩人,无论是在说出什么样话的情况下听起来都像是情人间的耳鬓斯磨,他的嗓音柔软且低沉,就算是在说出最恶毒的话语时依旧宛若美酒一般醇厚,在这黑暗的世界里缓缓蔓延开来。而随着他的话身后的酒楼里传出了一阵阵的脚步声,像是软跟的鞋底踩在了地面上,发出了有些沉闷,但却很是明显的声响。
苏城猛地一愣,她下意识地抬头,在这样的黑暗之中白色就显得更加显眼,于是那点白色就像是针一样扎进了她的眼睛,让她好像整个眼球都要被摧毁。
一身白衣无风自动,蓝色的云纹带着仙气萦绕,一头束起的长发一丝不苟,带着严谨和认真的气息。身上的衣服也全都整理的整整齐齐,整个人看起来都散发出一种严肃的气质,令人肃然起敬。
他手中拿着一柄长剑,剑身银白带着水光一般的潋滟,在这样的情况下看起来竟然还有几分清澈的亮光,好似有雾气围绕。他抬起眼眸,眸色明明是漆黑的,但在此刻却好似终年笼罩着雾气的群山,散发出苍白的味道,让人无法看清背后的瞳孔,到底隐藏着怎样的情绪。
“苏……澈……”
那个人就那么好似闲庭信步一般向着她走了过来,整个人都散发出一种极为危险的味道,他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但每一步都像是带着浓烈的杀气,让这整个世界都显得阴郁了起来。
苏城有些不可置信地念出了这个名字,她已经太久没有见到过苏澈了,久到甚至对这个名字都没有什么印象。在此刻突然念出这个名字甚至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就好像这个人从来没存在过,感觉还有些磕磕绊绊。
但苏澈好像已经什么也听不见了,或者说他已经无法意识到周围的环境,就算苏城叫出了他的名字,他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眼中的杀气也毫无收敛,反而像是被激怒了一样变得越发暴戾。
“终于见到了哥哥,是不是感觉很惊喜?”
而在此刻月衫那好似魔鬼一般的声音突然在她的耳边响起,她抬起头的时候才发现月衫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她的身后。他好像不论什么时候都会穿着一身斗篷,半张脸都隐藏在兜帽之下,但不论什么时候有着花纹的半边脸却总是暴露在人的视线之下,显得越发妖异和神秘。
苏城没想到他会突然出现出现在自己的身后,下意识的就直接抽出了轩辕剑一剑砍去,在剑锋即将触碰到月衫的那一刻他却像是水中的倒影一样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只留下带着笑意的声音不断地在空中向着远方散去。
“你现在要对付的可不是我,好好想想如何在自己哥哥的手中活下来比较重要。”
苏城还未听完他的话就只觉得以一阵寒意快速向着自己逼近,她下意识地就立刻后退,但因为月衫的原因还是慢了那么半拍,顿时就感觉脖颈传来一阵刺痛,紧接着有些许血腥味在空中蔓延。
她下意识地一摸自己的脖颈,顿时就感觉到一点血迹。虽然刚才她的速度已经足够快了,但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么久没见,苏澈的等级竟然已经飙到了如此之高。虽然在此之前他的等级一直都比她高,但她一路上各种奇遇不断,已经算得上是这个世界上等级增进最快的人之一。
而比起这个更重要的地方在于,如果苏澈的等级已经高出了她这么多,那么她就完全不可能把他打趴下——虽然全力战斗的话或许确实还可能胜利,但再怎么说面前的人也是她寻找了不知多长时间的哥哥。虽然她对于苏澈其实并没有什么印象,但在苏城的灵魂完全消失之前,她曾经许下过诺言,不论怎么样都会帮她找到哥哥,并且让他一生平安。
这是苏城唯一也是最后的愿望,不论如何她都不能让她失望。
缓缓收回了手,也幸好他的剑上并没有毒药,在挥出那一剑后苏澈就这么沉默地站在那里,眼神依旧十分古怪,在此刻一看就感觉像是被人控制住了一样,没有任何属于他自己的情感,好似一具行尸走肉。
那么,接下来要怎么办?
苏城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情,如今苏澈对着她刀剑相向,而她也不可能就这么将苏澈给打晕,甚至很可能会死于他的剑下。既然如此就不可能只是单纯的躲避,甚至还有进行一些反击……
月衫这样做,是准备让自己和苏澈自相残杀吗?
她的眼神顿时变得阴冷了几分,其实如果除开这些事情,她说不定能和月衫成为很好的朋友,可惜的是她一直都不知道这个人到底在想什么,而且到现在看起来,月衫是非要针对自己不可。
“砰!”
苏澈的速度实在是有些过于快了,就算苏城同样作为神阶在有些时候竟然都无法看清他的动作——这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现在的她就算是在面对宿玺的时候也能有一战之力,但此刻在苏澈的面前……
她从地上爬起来,只觉得被击中的肩膀像是在颤抖一样发出了剧痛,她捂住自己的肩膀,甚至都有种里面的骨头已经全都碎了的错觉。
简直毫无还手之力,就像是被单方面吊打的沙袋一样。
莫非是使用了什么禁术?这也不是不可能,但在这个程度上,想要继续提升实力所付出的代价都是很可怕的,如果月衫真的对苏澈那么做了……
“嗖!”
苏城迅速后退,而在她后退的下一刻苏澈的剑直接就从她的眼前擦了过去,她甚至能感觉到剑锋所散发出来的寒意,像是冰霜一样刺得她眼睛生疼。
在她躲过这一剑后苏澈快速反手,手中长剑如行云流水,一朝一势都带着令人赏心悦目的波动,就是这样如此优雅而美妙的剑气之中,却给苏城带来了极大的压力。她连连后退,几次招架也显得有些有心无力,比起等级上的差距,更多的都在于她根本就没有动手的想法。
虽然此刻苏澈对她刀剑相向,但他什么也不知道,明明是如此的天之骄子,就是因为她才总是遭人非议,在最好的年华为了她而成为了家族的一把剑。不论是原来的苏城,又或者是现在的苏城,哪一个都欠他至多。
本来他可以有一个无忧无虑的人生,他本可以在全年之后就离开苏家去其他的地方历练,但就是因为苏城的缘故而一直留在家族。若不是因为他对苏城的维护,也不至于被月亮圣殿的人给盯上,到现在连自己的意识都失去……
不论他所付出的人到底是不是她,于情于理,苏城都无法对他下手。
“轰——!”
巨大的声浪席卷而起,轰然爆发的灵气瞬间席卷了整个酒楼,黑暗好似也被驱散,一时间只留声音缭绕不绝。
苏城捂住心口,她看着眼前的苏澈,猛地吐了一口血。
而与此同时,苏澈的手臂上也出现了一道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