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和司马新歌想的一样,这些人像是无头苍蝇一样在这里来来回回转了很长时间,但大祭司亲手布下的阵法和结界,再加上历代太阳神殿神职人员的加持,如今的太阳神殿可以说是坚不可摧,就算在场所有人一起努力,也没能找到任何的缝隙。
虽然所有人都知道太阳神殿就在这个地方,或许他们现在每一次都走过了太阳神殿的幻影,但可惜的是因为一直无法触摸到现实的太阳神殿,所以就算知道在此处依旧毫无办法。
“你们那边有没有线索?”
“没有,什么都看不到啊!”
“奇了怪了,应该就在这里啊,怎么连一点痕迹都找不到?”
司马新歌对于太阳神殿的结界一直都很相信,但在如此多的人群面前还是有些提心吊胆。在如今看到那些四处寻找的人全都回来后一直悬在空中的心脏终于恢复到了原位,她松了一口气,但面上却一直没什么表情,让人无法看透她此刻究竟在想什么。
“可恶,明明太阳神殿就在这里,但我们却怎么都无法进入!”
有人愤怒地一拳打在了树干上,顿时几片树叶从枝头掉落。
“就算你在这里无能狂怒也没用,我们得想办法。”旁边有人拉住了他:“我们这里目前也没人能够破解太阳神殿的结界,山不过来我们就过去。既然太阳神殿不让我们进去,那我们就让它主动敞开大门。”
司马新歌顿时心中咯噔一下,她的视线不留痕迹地落在那个说话人的身上。
其实她早就想到了这种方法,但她是肯定不会说的,因为她知道这个方法非常有用,有用到能彻底摧毁所有的人性,把这变成一场彻底的狂欢。
“你就吹吧,我们现在死都进去,还太阳神殿主动开门?做梦也不是这么做的啊!”
立刻就有人反驳他的话,旁边刚刚那个对着树干重拳出击的人尤为嘲讽:“你有什么好办法倒是说说啊,看看到底是什么办法能让太阳神殿主动开门?”
那个说话的人轻轻笑了笑,不知道是不是司马新歌的错觉,在那一瞬间她总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一片耀眼的灯火之中,那个男人的面容却像是模糊不清,唯有那双眸子,似是泛出了奇异的色彩。
“很简单,太阳神殿主殿的结界和阵法都是经过一代又一代加持和维修的,我们想要进去十分困难,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懂得阵法的也基本都站在太阳神殿那边,想要进去难于上青天。但其他分部就没有这样的底蕴和时间,所以轻而易举地就会被攻破……”
在那个男人说到这里的时候已经有不少人猜到了他的意思,刚才还很是嘈杂的人群一下子变得安静下来,就连那个暴躁不已的人都不说话了。
“……所以我们只要传出,要是太阳神殿主殿再紧闭大门,我们就把其他所有分部全都毁掉,他们自然就会开门了。”
人群寂静了几秒,很快一下子变得极其喧闹。
“这种做法太歹毒了!”有人大声地喊:“要是我们这么做的话,和太阳神殿又有什么区别?”
“他们都是太阳神殿的。”也有人赞同他的建议:“太阳神殿的人都该死!”
“哪有这么说的,就算是太阳神殿里也有很多无辜的人,滥杀无辜,这不是本末倒置吗?”
“你敢说那些太阳神殿里的就是好人了?”
“一直杀人,到最后会连初心都忘了的,你还记得我们最开始只是想讨一个公道吗?”
“呸,我看你就是太阳神殿的奸细,怎么老是帮太阳神殿说话!”
两边的人一下子就争吵起来,赞同和反对的人都差不多,因此也就引发了更大的矛盾。司马新歌一开始是有些意外的,但很快她就反应过来,有很多人是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单纯地以为自己是正义的所以参与了这场活动,而现在这个提议对于那些支持正义的人来说实在是有些过于狠毒,因此他们才会反对。
看到这里,司马新歌真不知道此刻自己到底是怎样一种情绪。若是完全的蠢或者坏那还可以让人恨到底,但只是错信了谎言,仅仅是因为接收到了错误的信息而做出这种举动的人,让她不知道该以怎样的情绪去面对。
是坏吗?他们会反驳太过残忍的决定,但也并非完全不坏;是蠢吗?道听途说,盲目地就喊着口号,但又心存一丝善念。
或许这才是真实的世界吧,没有完全的正义和邪恶,大多数芸芸众生只是活在这个世界中的一份子,他们加入了阵营,不分对错,甚至连事情始末都完全不清楚,只是单纯地,让自己看上去像个群体动物。
聚在一起,看上去锣鼓喧天热热闹闹,如此的嘈杂,但也只不过是表面而已。误以为加入了群体的浪潮,但就像是夜幕中的星星一般,看起来离得那么近,但实际上却距离无数光年,甚至在看到的那一瞬间,就已经毁灭,只不过因为时间的不对等而残留着影子而已。
“大家静一静,我并不是让大家真的去针对其他的人,我们只是做出一个假象,让太阳神殿以为我们要这么做而已。”在众人就快要打起来的时候之前的那个男人又开口了:“并不是说要真的动手,毕竟把那些人都杀了,对我们又有什么好处呢?”
真是假惺惺的嘴脸,司马新歌可没忘记自己一路上看到的事情,上三界三号殿被毁的只剩下一堆废墟,成百上千号人中,就只活下了一个小女孩,据她所说还是被一个皮肤苍白的少年给救了下来。
他们杀了那么多人,但在此刻却装作自己好像还是复仇者。当一个人所做的恶超出他所遭受的痛苦时,那就已经是犯罪。
不过其他人在那个男人这么说后一个个都停止了争论,纷纷觉得这个提议不错,在此时一个令司马新歌感觉很矛盾的地方就出现了——聚在这里的人都是人为太阳神殿是大奸大恶狼心狗肺的地方,可此刻却又相信他们只要传出要毁掉其他太阳神殿分部,那么主殿就会主动开门以保护其他分部的提议,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真是薛定谔的太阳神殿。
不过比起这个,更重要的地方在于他们的提议,司马新歌可不信那个男人只是单纯地想出了这么一个建议而已,这个男人给她一种很危险的感觉,他的目的绝对不会止步于此,或许还有更多的……
她的视线和那个男人对上,在人群之中那个男人却单单注意到了她,面对她的视线他只是微微勾起了唇角,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司马新歌心下一紧,就看到他微微开口,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唇形对着自己说了一句话——
【就麻烦你把这件事告诉其他人了。】
【司马新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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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城偶尔会做这样一个梦。
梦里的世界好像和现在没有多少差距,唯一不同的地方在于在那里好像更加轻松。在梦中她一直都是自己,但可能因为是在梦里,所以比平常更加的无忧无虑。
梦里所有的一切都是模糊的,她连自己的面容都看不清,就算是自己,在梦中却总觉得是在第二视角看着这一切。如坠云中,好似缠绕着烟纱的薄雾,带着昏昏欲睡的气息。
苏城第一次做这个梦的时候在穿越不久,醒来的时候她完全没有把这个梦当一回事,因为梦中全都是雾气,什么也看不见。她不记得那些故事,于是便以为自己忘记了梦中的事情。
第二次做这个梦的时候稍微能看的清楚一些了,她向着前方走去,好像有一阵风吹来,火红的衣衫在风中飞舞,像是一朵盛开的玫瑰,那种鲜艳的色彩在晦暗的梦境中十分突兀,甚至让她认为那不是自己——因为她很少会穿这种颜色的衣服,虽然她早已经不再是雇佣兵,但她还是习惯穿着冷色调的衣服,像这样鲜艳的裙子更是从来没有尝试过。
梦境再一次结束,这次苏城察觉到这梦好像之前也出现过,不过她还是没有怎么在意。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梦境偶尔出现,依旧是大片的雾气,穿着鲜艳长裙的女子向着前方走去,天空阴沉好像在下雨,两边是低矮的街道,到处都是一副肃杀而萧瑟的气氛。
她一直没有走到尽头,梦境好像也就停在了此处,再之后一直没有出现。随着时间的流逝苏城也就逐渐将之遗忘。
但是今晚,它又出现了。
依旧是漫天的雾气,下着雨的街道,雨水淅淅沥沥,像是溅到了人的身上,带着冰凉的水汽。她似乎都能感觉到那种阴冷,明明在第一刻就察觉到又是熟悉的梦境,但在此刻她却有种十分真实的感觉,就好像这一切都是现实中的事情。
她就这样淋着雨往前走,雨好像下的越来越大,路渐渐地出现了尽头,她一直往前走,雨水顺着脸颊滑落,长发也贴在了脖颈上,令人感觉有些难受。
在走到尽头的时候,一座巨大的山壁出现在了她的眼前,天空中雷电滚滚,酝酿出漫天大雨,滂沱大雨之下,划过天际的闪电照亮了大地,也照亮了那个被铁链捆在山壁上的人。
黑色的长发凌乱地散落在身上,白色的衣衫破烂不堪,像是要被雨水撕烂。苍白的皮肤上有着错综复杂的伤痕,雨水顺着疤痕滑落,像是溢出的鲜血一般。
她停在了那个人的前方,天地无声,只有暴雨倾盆。
“咔嚓——”
一道闪电划过天际,漆黑的世界顿时大亮,在那人抬头的一瞬间,苏城猛地睁开了眼睛。
“轰隆隆——”
梦境和现实好像重叠在了一起,雷声大作,像是一柄锤子锤落在了整个星球上,让人心脏也突突跳个不停。
“小徒儿,被雷声吵醒了吗?”
似是察觉到了她这边的动静,一双手从她的背后伸了过来,将她搂在了怀中。紧接着带着热气的声音落在了她的耳旁:“看起来还这么有精神,莫非为师刚刚太松懈了?”
苏城的思绪一下子就被拉了回来,她咳嗽两声远离归海无颉的怀抱:“没什么,刚刚做了个梦而已……”
“嗯?那你都做了什么梦?”归海无颉不依不饶地靠了过来,咬上了她的耳朵,嗓音变得极其低沉:“有梦到为师吗?”
“正经点。”苏城有些无奈地推开他,然后正色道:“我之前也做过这个梦。”说着就将梦里的内容告诉了归海无颉,在听完她的话之后归海无颉顿时眯起了眼睛,沉思起来。
“你一直都在断断续续地做这个梦吗?”
苏城点了点头:“不过到现在为止也就只出现了几次而已。”
“那你记不记得,这些梦都是在什么时候出现的?”在片刻的沉默后归海无颉继续问道:“它一直断断续续的出现,但我觉得说不定会有什么规律。”
苏城仔细回想了一下,但没有判断出这些时间节点有什么关系,有时候一年能做两三次,有时候一年一次也没有。它的出现像是毫无规律,唯一不变的大概就只有那一直往前走的红裙少女,和永远下着雨的街道。
在那片雾气之后隐藏着的那座山如此突兀的出现,就像是海市蜃楼;出现在下方的那个人毫无气息,像是根本就没有人存在一样。
浑身的伤痕,重重束缚的锁链,看不见底的深渊,还有苍白到病态的皮肤。
在那一瞬间亮光之下,抬起头的那个人究竟是谁呢?
苏城觉得如果她再做一次这个梦,估计一切就会全都明朗。
但这个梦境出现的时间总是漂移不定,她也不清楚下一次,到底会在什么时候出现。
但是隐隐约约的,她总有种不希望再做一次那个梦的想法。
到底是因为什么——
她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