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处都是一片混乱。
整个大地都像是陷入了一片沸腾之中,火光四起,有人的惨叫不绝于耳,在从前她总是觉得那些要死的人发出那样的惨叫真是令人感到心烦意乱,但在此刻自己也成为这些人之一的时候,才发现自己也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
人的悲欢并不相同,但在此刻也不觉得吵闹,因为那些声音在某种程度上会激发加害者的兴奋,就算是刚开始杀了人手都在颤抖的人,久而久之也会陷入混沌之中。变得极其狂热,到最后就俩自己姓甚名谁好像都不知道了。
若是等他们清醒过来,也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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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的情况很不好。”
这本是一句再普通不过的话,不过在此刻竟然出自云修的口中,顿时让所有人都不禁严肃了起来。
“是打核战了吗?竟然你都这么说?”沈青钧此刻正在往嘴里塞一块炸鸡,于是说话的时候就显得有些含糊。
“什么叫‘竟然我都这么说’?”云修皱了皱眉头,看起来对沈青钧的话感到很不高兴:“我只是说出了事实而已。”
“虽然确实是这样没错,但之前你不是一直都说和你没关系吗?怎么现在突然关心起来了?”沈青钧没想到先帮自己说话的竟然是归海无颉,果然就算在这种时候他们还是争执的很厉害啊……
“确实和我没关系,或者说和在座的各位都没关系——也真是好笑,关于太阳神殿生死存亡的时候,为此讨论的竟然都是其他的人……”
云修话还没说完就感觉背后一凉,扭头就看到苏城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他的身后,用很是阴沉的眼神看着他:“你收到了什么消息?”
“啊,这个嘛,确实是的。”云修迅速改口,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变得阳光明媚起来:“我刚刚接到了消息,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那些人估计在两天之内就会……”
云修的话并没有来得及说完,他还未将自己刚刚得到的消息说出口,门外就突然传来了一阵阵的脚步声,紧接着有人简直是撞门而入那样闯了进来。
随着一声巨大的轰响,原本完好无损的门就这样坏的七零八落,要是其他人这么进来估计早就被结界给弄死了,但因为来的人是摇光,所以她只是撞在了结界上,看起来十分狼狈的样子。
“摇光?”苏城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摇光,不禁很是意外地站了起来:“怎么回事?”
“啧。”云修看起来对于自己的话被打断感到十分不高兴,不过他并没有说什么,反而看了一眼沈青钧,沈青钧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顿时眼神沉了下来。
“就,就在刚刚!”摇光看起来是以很快的速度从远处跑过来的样子,此刻站在门口上气不接下气:“我们所有的太阳神殿分部全都被袭击了!”
“什么?!”苏城是真的没想到,虽然早就知道这个时间不会太短,但她也没想到竟然会这么短,竟然连两天都等不及,在这个时候就直接动手了:“怎么会这么快?”
没有人回答她的问题,或者说没有人能回答她的问题。
这下可完蛋了,虽然这件事本质上来说和她并没有什么问题,但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月衫这么做一定有他的理由,若是她一直放任不管的话,下一个死的人就是她。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一点她从来没有忘记。
“没办法了,我们之前的计划都需要很长时间来执行,但很明显,我们已经丧失了先机。”想到这里苏城当机立断:“趁着伤亡还没有完全扩大之前,我们必须先阻止这一切!”
“之前我们也讨论过这个方案,但只要我们和那些人之间的误会没有接触,就算我们把他们全都杀光了,事情也不会结束。”陆羽皱起了眉头:“而且我们这么做很可能会引起更大的反抗,到最后就真的完了。”
陆羽说的苏城又何尝不知道?而且事实上她也确实可以完全不管这些人的死活,甚至可以拿他们的死亡大做文章,让怀疑蔓延开在那些人的群体之中。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会迅速生根发芽,到那个时候局势肯定要比现在更好。
但那些都是活生生的人命!他们都是谁的朋友,谁的亲人或者是好友。在这样的战争中他们只不过是一个个数字,但具象开来,他们都是活在这个世界上,有血有肉的人!
苏城体会过这样的感情,有的时候确实知道应该怎么做,但就是如此,人才是人。
“我们兵分两路。”玉衡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门外:“那些人必须要救,但也不能只是被动地挨打。”以往总是微笑着的面容此刻染上了寒霜:“是时候让他们知道,太阳神殿也是有脾气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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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最终的讨论,大部分人去营救和围剿那些聚集起来的大部队。这是最重要也是最艰难的任务,因为不能直接动手杀人,否则会适得其反,但怎样才能又把人给救下来又能说服其他的人,这点就要自己掂量了。
因此沈青钧等人选择了这个任务,他们都是能黑白颠倒的人——并不是说不好,不过这个任务最适合交给他们。
而除此之外一部分开始缓慢向着月亮圣殿前进,不管月衫在不在那里,都要做好完全的准备。
最后——
就是由苏城和宿玺组成的小队,前往另外的地方。
这一点苏城并没有明白地告诉其他人,不过在这种时候也并不需要互相告知。他们互相信任,因此不需要任何口头上的解释,只知道大家都是同伴,仅此而已。
在所有人都有了各自的任务之后,看着众人离开的身影,忙碌了许久的玉衡总算是能松一口气。他瘫坐在沙发上,之前一直运筹帷幄的样子消失的无影无踪,只剩下了满身的疲惫。
毕竟再怎么说,他也不过是一个人而已,在连轴工作了这么长时间后,还是会感觉疲惫的。
揉了揉眉心,他想起了到目前为止还没出现的云帆,他们都说云帆受了很重的伤,也不知道到底如何了。听说她现在在祭坛,那里确实是个好地方,可惜的是这样一来他就不能进去看她了。
大祭司曾经总是喜欢调侃他,说他好像比任何人都在乎云帆,甚至太阳神殿里也总有人猜测他是不是喜欢云帆——第一次听说的时候他甚至感到惊讶,完全没想到其他人竟然是这么看待自己的。
为什么在有的人眼中,这个世界上好像就只剩下了爱情这一种情感?互相帮助扶持视的是爱情,视为精神寄托的是爱情,仰慕是爱情,敬佩是爱情,相信是爱情……好像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任何其他的感情,那些崇高的,那些美好的,全都只剩下了“爱”这一种元素——事实上,“爱”是美好的,但有些人总是往最污秽的地方去想,他们感动的并不是“爱情”,而是能带来的“幻想”,于是看不到任何闪着人性光辉的感情。
是这个世界太疯狂,还是思想已经太过于落后?
他依旧记得第一次看到云帆的场景,也纵使伤痕累累却依旧想着关怀他人。虽然她的年纪比他小,虽然那个时候她只不过是一个没有身份的贫民窟孤儿,但他依旧觉得,云帆比自己要高贵太多。
他敬佩这样的人,对她只有爱护和仰慕的情感。他希望她能得到幸福,希望她能活出自己的想要的那副样子,希望她能够不要再那么累了,希望有的时候她也能放下一些身上的担子。
希望——
她能不只是为了展现出温柔而笑,而是切切实实,因为感到高兴而笑。
仅此而已。
在所有人都离开之后屋内顿时就变得十分安静,什么声音也听不到。他能听到自己细微的呼吸,还有微弱的心跳。
真安静啊,没想到在这种时候,他还能拥有这样的悠闲。
就在玉衡享受着难得的寂静时光时,突然门被推开,或许是因为此刻外面正在刮风,于是推开的门连带着窗户也一并被吹开,顿时一阵风吹入了满堂。
“他们是不是都已经走了?”
他扭头,就看到一个穿着黑色长衫的少女站在门口。黑色的长发,黑色的眼瞳,黑色的衣衫,还有黑色的长裤和长靴。
真是纯粹的黑,却带着一种灿若星辰的耀眼光芒。
“是。”玉衡从前从没有见过她,有些好奇:“你是……?”
“初次见面,我叫洛宛沚。”少女微微一笑,宛若神采飞扬。
“宛在水中沚的宛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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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城没想到自己还会再一次来到这个地方。
其实在从前她也是从来不知道还有这么一个地方,那是曾经的月衫——还记得那个时候他们在武道大会上相遇,她正在寻找报名的地点,然后就遇到了迷路的月衫,当然那个时候他无论名字还是外貌,都和月衫没有任何关系。
于是他们就这样相遇了,虽然此刻看起来更像是狭路相逢,不过那个时候她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她告诉了他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于是月衫表示自己也要报名参加武道大会,正好武道大会需要两个人组队参加,顺水推舟的,他们就成了一个小队。
再之后他们的配合无人能敌,她从不知道竟然有人能和自己配合的这么好,明明是第一次遇见,但却像是已经一起战斗了成百上千次。那种默契像是融进了灵魂之中,就算是记忆也不能将之抹去。
于是自然而然的,他们获得了第一,在拿到奖励之后月衫邀请她去自己的家乡玩,那个时候她没有什么事情,就跟着他一起去了。
苏城往前走去,因为地理位置的缘故,这里要比其他地方更冷,在其他地方雪已经全都融化的情况下,这里还有着大片的积雪,和之前看起来完全不一样。
月衫带她来到这里的时候正是最热的八月,到处都是一整片蝉鸣。那些蝉鸣震天,整个世界好像都充斥着季夏之月的味道,切开的西瓜,流淌的河水,还有随着风吹过的,闷热的气息。
在这样的高温之下,整个村庄都像是被笼罩着一般,让人透不过气来。但那个时候却是萤火虫最为繁盛的时候,从树丛中走过能飘起大片的萤火虫,漫天都是,像是下了一场纷纷扬扬的大雨。
不过现在什么也看不到,那些草丛都被雪花掩盖。
什么也没有。
“苏城……”
宿玺似是有些担忧地喊着她的名字,苏城摇了摇头,转身对着他笑了笑。
“我们往前走。”
那个时候,月衫把她带到了一座院子前。说起来这个小村庄看起来已经没有什么人居住了,于是到处都是草丛,才会有那么多的萤火虫,而月衫带着她去的那间院子更是已经废弃了不知道多长时间,久到所有东西看起来只要轻轻一碰就会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是我的家。】
那个时候,月衫是这么和她说到的。
苏城和宿玺穿过大片的草丛,虽然有很多雪花堆积在上面,不过这可比夏天的时候好多了。萤火虫确实非常漂亮,但蚊虫还有大片的蜘蛛网和灰尘也是存在的,要不是因为结界,他们能被蚊子给抬过去。
从草丛中穿过,雪花大片大片地往下坠落,原本无人的痕迹被破坏,出现了一条清晰的轨道。
不过这些苏城都没有在意,毕竟这个地方除了他们,好像也没有其他人会来了。
【曾经我一直住在这里。】
【不过后来我离开了这里,虽然还是会时不时的回来,不过也就只是看看而已。】
苏城移开了头上的树枝,此刻他们已经来到了这座院子里,不过还是一样,到处都是杂草。
越过杂草,她来到了一间屋子前。
原本禁闭的大门此刻敞开着,明明此刻是大白天,但屋内却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在那一片黑暗之中,好似有什么东西在。
他开口了。
“苏小姐,我就知道你会找到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