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们聊天的时候,从苏雪家离开的张远,来到了一处江边的桥上。
他伸出手,便有一道影子从手中飘出来,隐约有要消散的意思。
但是它迟迟不肯离去。
张远笑了下:“不用那么担心,我说了,把你的感情留下,记忆抽走而已。可以说,现在你的灵魂还是留了一半在那个小姑娘的身体内,被她吸收,跟她融为一体了。”
“她不会记起这个事情,身体也不会因此受到损害,你可以安心去了。”
话音落下,那黑色的影子,像是了却了心愿,彻底地消失了。
等影子消失了之后,张远也摇头晃脑的,背着手走入了夜色中,趁着夜色往家里赶。
他身上穿着长袍,一阵风吹来,吹得宽大的衣袖呼呼作响,竟真有几分仙风道骨的味道!当然,这个前提条件是,他不要说话。
只要张远不说话,那还是很有说服力的。
就是可惜长了一张‘破坏’形象的嘴……
大院内,苏雪正准备睡着,迷迷糊糊之间,她突然坐了起来。
“怎么了媳妇儿?”
贺擎东也跟着坐了起来,以后他媳妇儿有什么大事。
苏雪茫然地摇了摇头,然后才开口道:“我忘记问儿子干爹了,能不能帮着算出阿三在哪里。”
“……”
老实说,贺擎东有些吃醋。
自己媳妇儿都睡迷糊了,还惦记别的男人呢!就算这个惦记没有其他任何的意思,也不妨碍贺擎东吃醋。
是的,他就是喜欢吃醋。
感觉嘴里很酸的他,需要一点甜的来滋养。
视线自然落到了还没完全清醒的苏雪身上。
“媳妇儿……”
“嗯?”
苏雪仰起头,正好碰到了那凑过来的薄唇……
很快就缺氧了的她,已经没有多余的精力,去猜测阿三他们到底在什么地方了。
而在她‘忙碌’的时候,在广城郊区这边,靠近大马路上,一间外表看着很是破烂的修车厂里面,在住宿的后院里,传来一阵婴儿的啼哭声。
刚忙完的男人,从外面走了进来,看到孩子哭了,连忙将孩子抱了起来,熟练的看他有没有尿来。
“没有尿是肚子饿了吗?爸爸这就给宝宝泡奶粉,宝宝稍稍等一下。”
平时一天说不出几句话来的男人,如今一口气说一段话,也是一点压力没有。看书喇
他动作熟练的去泡了奶粉,过来的时候还试了一下,再三确定水温是合适的,才把它放到襁褓里的孩子嘴边。
饿狠了的孩子,吧唧吧唧的大口喝着奶粉。
脸上带着几道疤痕,已经完全看不出当初的模样的阿三,这个时候却是露出了由衷的笑容。
他这辈子知足了。
大难不死,还能够抚养小姐跟他的孩子长大,之前差点没命的事情跟这个比起来,简直就不值一提。
他现在在这边承包下来这间修车厂,挣的钱虽然不多,干的活也很辛苦,但是却足够他将孩子好好拉扯大的。
原本杀人不眨眼的冷漠保镖,带起孩子来的时候也是像模像样的。
刚出生就离开妈妈身边的孩子,没有喝过一口母乳,但是却被他用奶粉一点点的喂起来了,一点也不输在母亲身边,喝奶长大的。
在将孩子喂饱之后,孩子就乖乖睡着了。看着人睡着了,他这才去洗澡。
在水池边有两个盆,一个泡着孩子的尿布,一个泡着孩子的衣服,这都是当天换下来的。
有时候忙着修车,他就把孩子放在推车里,再把推车放到他看得见的地方工作。
得等到晚上洗过澡之后才能洗尿布跟孩子的衣服,以及自己的衣服。
好在不是每天都很忙。
毕竟现在有车的人不多。
他开这个汽修厂,挣的不多,但是也不至于变成无业游民。
这就足够了!
洗完衣服,将父子两人的衣服拧干晒在了竹竿上,看了看天气,虽然确定明天也会是大晴天,但是他还是把衣服带着竹竿一起收到了屋檐下。
孩子还小,衣服晒在外面过夜不好。
等收拾完这些,他才回到房间里,摸了摸孩子的后背,确定没有出汗,这才拿过一边的小扇子,自己躺下,慢慢的有一下没一下的,给孩子扇着风。
动作轻柔得很。
而在半夜的时候,几乎是孩子一动,他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没等孩子哭,就起来换尿布,泡奶粉。
睡着的孩子几乎没醒过来,就又喝到了香香甜甜的奶粉,屁股下的尿布也是干干净净的,他很快就又睡着了。
阿三看着孩子的甜甜的睡颜,看着他那跟温琪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脸,他的心也软得一塌糊涂。
“小姐你放心,我会照顾好孩子的。”
就算温琪不知道,他也会将他们的孩子好好拉扯长大。
哦不,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有打算让温琪知道,他跟这个孩子还活着的事情。
她是那高高在上的皎月,他则是烂泥塘中的污泥,本来就不可能有交集的两人,这辈子能够产生那么一点交集,那已经是他修了天大的福分了。
至于其他的,他不敢再奢想。
现在这样,就已经挺好的了。
才半夜三点,但是阿三已经睡不着了,起床坐在床边看着自己的孩子,那双眼睛是在看着襁褓里的孩子,又像是透过孩子,在看远在港城那边的人。
她应该一切都好吧?
…………
温琪从梦中惊醒过来。
又做那个梦了。
梦里,叶灵芝举起了屠刀,对一个还不知道说话的孩子,狠狠的砍了下去……
她就在旁边看着。
眼睁睁地看着,没有任何的办法。
这一段时间,温琪每天都会做这样的梦。
梦的内容大同小异。
但是有一点完全一致的是,不管梦里的内容怎么变,她永远都是被束缚住了手脚,站在一旁眼睁睁地看着,一点办法没有的那个旁观者。
“这是在嘲讽我的无能吗?”
温琪冷声嗤笑,看了一眼自己苍白的手,她拉开被子下了床,赤脚走入了洗手间。
身上那湿漉漉的睡衣,被她随意的丢在了地毯上。
很快的,洗手间里响起了水声。
温琪透过水雾,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她唇角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意。
既然她不好过,那大家就都不要好过好了。
“你说什么?温情的事情是你做的?”
早上餐桌旁,叶灵芝诧异地看着一脸淡然的温琪,疑惑地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