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心带着王川,重新回到了,这位于蛮巫山边,祖龙江畔的小村子里。
这是他第一次,离开盘磬的小院,看着这片村子……阡陌交通,鸡犬相闻,其中往来种作,是一派祥和的乡村景象。
这种场景,王川也曾经无比熟悉。
他前世是老二,为了避免某些麻烦,也被母亲丢在了这乡村之中。虽是两个不同的世界,但作物和生活方式的类似,总能让人想起,那无忧无虑的童年。
“王川先生?”熊心看着王川恍惚的脸庞:“您怎么了?”
“没什么,你不妨先带我去村长家里吧。”王川醒过神:“我虽是游方之士,但对你们这方土地,毕竟是没那么熟悉。”
“先把盘老所说的情况,跟村长说说,看看村长他老人家,有没有别的想法,再说别的吧。”
熊心点了点头,带着王川,往村长的家里走去。
在这两日里,王川也了解到,这村子名为熊村,也就是说村里的人大多以“熊”为姓氏,村长也不会例外。
“村长!”熊心紧赶慢赶地,来到了村长家的门口,轻轻敲响了门扉:“您在家吗?”
王川站在他的身后,看着不比盘磬家大了多少的院子,心中思绪不断。
这个村长,看来并不是那种借着权力,横行乡里的大户……恪守着乡里的情谊,想必也没有到了忘本的程度,掌握那些与祭司们交流的技术的可能性,也会更大。
院门很快打开,一张饱经风霜的宽厚脸庞,便出现在了门前。
“熊心啊,干嘛一副火急火燎的模样?”熊阳村长看着熊心:“是你家大人差你来找我的吗?我前几日借他的农具,刚好现在还就好了。”
“不,不是这样的村长。”熊心摆了摆手。
这个时候,他那还顾得上什么农具,赶紧一五一十地把盘磬离开之前所说的话,全数告给了村长。
熊阳的脸色并没有多少变化,冷静地听完了熊心的讲述,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与盘老的判断不同。”他看着熊心:“钱村距离我们熊村,足足有十多里地,就算祭司降怒,我们也不必太过惊慌。”
“可是,盘老他都离开了,还不能说明这件事情的严重性吗?”熊心有些不放心。
“按盘老的说法,他亲自接触了那位祭司的傀儡,或是弟子之类的人物,跟这件事情本身便有了脱不开的联系,他当然会更加紧张。”熊阳村长的话,就像是冬日里的暖阳,给熊心定了定神:“至于我们,安分守己就不会出什么大事。”
熊心若有所思。
“熊阳村长,您说的有些道理,但先前我也问过了盘老,他给了我这么一个可能性,您不介意的话,我可以给您讲讲。”王川忽然开口。
熊阳转过脸来。
“这位是……我看你好像有些面生。”他望着王川,却是在问熊心。
“这位是游方之士,先前被盘老他们救回来的王川先生。”熊心忙不迭地回答道:“也就是王川先生,先前告诉我,如果我们有困难,可以找他。”
熊心这番表述有些稚嫩,但熊阳村长的眼神,却因此缓和了许多。
“原来是游方的修士大人,失敬失敬。”他微微点头:“王川先生,请恕我们招待不周。”
“不打紧,不打紧。”王川笑了笑:“我初来贵地,是被你们救起,本身就欠了你们人情,如果有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便是了。”
熊阳大方地笑笑。
“王川先生有心了。”他的笑容憨厚,却不失中年人看破世俗的平静:“若是王川先生暂时没有什么计划的话,我倒是想请先生留下,多照看村子一段时间。”
“毕竟,先前你可还有一个理由没说呢。”
王川点点头。
“我原先是神朝的修士,只不过遭逢变故,意外流落到了蛮巫山外。”他摊了摊手,算是表明了自己的来历:“我所知道的这些,也是先前盘老与我介绍的。”
“那么,盘老究竟说了什么?”熊心有些急了。
“你们村子,传承应该也很多年了吧。”王川没有直接回答熊心的问题:“那么我想问问,你们有没有听说过,两百年前的巫祭?”
熊阳的眼神抖了抖。
“盘老是怀疑,新一轮的巫祭,又要开始了吗?”他看着王川,眼神中第一次带上了些许的急切:“是这样吗?”
“这只是一个猜测,但并非是真相的全部。”王川神情沉凝:“盘老的说法是,可能有部分的祭司,想要举行一个小巫祭。”
“小巫祭?怎么可能?”熊阳皱起眉头:“我们这些村子,都是当年祭司们亲自授意,留下来的顺民,怎么会?”
王川叹了口气。
他心中也有猜测,但那种话太过残忍,不好对着这些夷族的“顺民”说出来。
盘磬是隐隐约约知道些什么的人,但他对着王川,也没有说破。
聪明人之间的对话,往往不需要公仔画出墙。
“王川先生,您是怀疑,我们这几个村落,都要成为被巫祭波及的地方了吗?”熊阳也很快冷静下来,他看着王川,就像是抓住了一根可能的救命稻草。
毕竟在各种故事里,游方的修士们,行的都是正义的拯救之事。
无数人因他们而得救,熊阳即使身为一村之长,也依旧期待着王川能给他们,带来除了举村迁移以外的,更好的选择。
王川点了点头。
“我确实是这样怀疑,但盘老也说了,如果让你们迁移,那代价恐怕是你们承受不起的。”他看着熊阳村长:“抛下这片土地,你们又能去哪里?”
“各处都有祭司,你们若是贸然闯入了别的祭司的领地……下场不一定会比巫祭更好。”
熊阳的皱纹,似乎更深了些。
他弯下腰来,低头对着王川。
“还望先生垂怜!”
王川把他拉起。
“如果只是盘老所说的那种祭司,我一个人应该能应付得来……但问题是,我想知道祭司是否可以交流。”他看着熊阳:“如果不能交流的话,我贸然行事,甚至可能会招致更大的祸患。”
“无论是对你们来说,还是对我来说。”
他的话情恳意切。
“交流吗?”熊阳似乎一下子想起了些什么。
他冲进了后院。
不到半盏茶的时间,他重新走了出来。
灰尘满面的他,咳嗽了几声。
但他的眼光熠熠生辉。
手中,还多出了一只硕大的海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