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吽!”徐明秀的口中,急促地吐出一个音符。
寻常人的口腔和声带,根本不足以在这短短的时间内,直接吐出这么一个字符……她是在用灵魂发音。
所谓大道之音,正是需要用灵魂去感受的音律。
而徐明秀的言灵之道,百年前便已经晋入到这个境界。
蕴含着魔力的音符,与那血色的刀光一撞,正好相互抵消……但还是有部分的血色刀痕,割开了她白金色的圣衣袍袖。
而剩余的刀芒,则猛的嵌入了那锁困着水神祭司的锁链之中。
仿佛两条活蛇的锁链,被刀芒一击,显得痛苦无比。它们挣扎,扭动,带给了水神祭司数不清的痛苦。
以及短暂的放松。
“这是什么神通?”她看着自己被割破的袍袖,还有站定不动的王川,眼神中的惊骇是久久不能退散的。
毕竟,就算是再强大的法术,也不可能在筑基期,就展现出这样的威能。
只有天生的神通,又或者是祭司一脉的禁术,才有不足一丝的可能,在付出沉重代价的同时,在筑基期展现出这样的威能。
“终于,又见到了这种东西。”余楚佩的眼神闪烁。
虽说没有射落太阳,也没有填平大海……但从这突破规则的程度来说,王川先前斩出的那一刀,已经贴近了这个世界的天花板。
这是一个绝佳的开头!她对王川的重视,再度摆上了一个新的台阶。
“这神通,真不错。”一个沙哑的声音,从徐明秀的身后传来:“看来你那位情郎所赠的锁链,似乎不怎么结实啊。”
徐明秀的双眼圆睁,口中正要发音,却被一只枯瘦得骨节嶙峋的手掌捏住了脖颈。
她艰难的回头,向自己的老师,露出了一丝比哭还难看的微笑。
“您脱身了?”她的眸子底下,带着一种深刻的遗憾。
“是啊,我从自己最信任的学生,所布下的陷阱中,成功脱出身来。”水笙的脸庞上,那一根根被岁月割伤的皱纹,悄无声息地褪去。
而捏住徐明秀脖颈的手,也逐渐饱满滑腻,纤纤如玉。
余楚佩的脸上,露出了一阵由衷的微笑。
“除了那血色的刀芒,邪剑胚也发挥了不少的作用。”她转过头,看着王川:“能告诉我,你究竟是谁吗?”
“皇妃有命,臣不敢不言。”王川低下头:“但微臣的名字……”
“早就忘了。”
余楚佩若有所思。
“你是王川的神通吗?”她接着问道。
“神通与否,并不关键。”王川……或者说那位忠心耿耿的御前侍卫,向着余楚佩悄然低头:“皇命重于神谕。”
“亦重于天。”他抬起头,看着圣殿的穹顶,扑落在地。
那笼罩着王川的黑色气息,在神通褪去的瞬间,同时离去。
“徒儿,你我之间仇恨已深如海,但念在师徒之情,我给予你选择自己最后下场的资格。”水笙的目光中,潜藏着淡淡的疯狂:“并且,我允许你对我说些遗言。”
“说完,我便送你上路。”
“也算了结这段孽缘。”
徐明秀脸上的笑容,越发浓郁。
“抱歉……我并不打算死在这里。”她面对着抚育自己,亲如父母的师尊,露出了一种叛逆得近乎挑衅的眼神:“我还要去见他。”
“一次的失败,不会让他放弃我,我还有利用价值。”她看着水笙:“所以对不起,师尊。”
“只要他还愿意承认,我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我便会继续为他奉献一切。”
余楚佩巴掌带着风声。
一个血色的掌印,出现在徐明秀的左脸上,轻轻肿起。
“不好意思,我是个崇尚优雅的女人,一般不会动用暴力。”她看着嘴角渗血的徐明秀:“除非忍不住。”
“你接下来会不会说,‘我这巴掌,是为你师尊打的’这种话?”徐明秀红肿的腮帮,让她原本清雅的美感不再,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疯狂的讽意:“如果是这么说,你就大错特错了……这是师傅欠我的。”
“不信你问她,她敢说不吗?”
余楚佩的巴掌再度落下。
“不好意思,我是个帮亲不帮理的家伙,也是前魔族圣女。”她的笑容充满了欠揍的味道:“你觉得跟一位魔修讲道理,是很理智的事情吗?”
“是吗?”她一掌落下,徐明秀的脸更肿了些。
徐明秀扭过头,刚想说些什么,余楚佩又是一巴掌。
风车一般的抡动,让余楚佩的脸色有些难看。
她的笑容,逐渐变得像哭一样。
“欠你的,欠你的,欠你的!”她越打越起劲:“我欠你妈呢?”
“她曾经对你的恩惠,对你的教诲,对你的期望和爱……都被你塞到夜壶里喂狗了?”她的手颤抖着:“虽说我不知道内情……但很明显你一个热脸贴冷屁股的蠢女人,居然还要赔上自己的师傅?”
“你不仅不配当他的妻子,你还连人都不配当了!”她一掌抽落,将徐明秀的脸抽得像发糕一样肿。
“真像是一条狗啊。”她收回手,轻轻抹了抹自己的眼角。
王川躺在地上,微微抬头。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这位魔女人性化的时刻。
至于徐明秀,她的脸上依旧带着一种,殉情一般的崇高味道。
“只能说,舔狗是真的牛批,好吧。”他感受着无力的身体,只有嘴唇能够翁动:“不管是男是女,哪个世界……舔狗果然就是没有好下场。”
圣殿之外,忽然有一杆长枪刺破了结界。
虽然只有枪尖进入了半寸,而且很快就被灵力所弥合,但无论是余楚佩还是水笙,都露出了一种见鬼的表情。
“他来了。”徐明秀把头低下,将此刻丑陋的自己,隐藏在阴影之下。
不得不说,这两位师徒虽然反目成仇,但有些地方还是很像的。
比如对自己外貌的重视。
比如那隐藏在骨子里的疯狂。
王川深呼吸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片刻之后,他的手上多出了一条白绫。
“又是一个,上吊的好日子。”
他的喉间吐出这么几个字眼。
幽怨如冷宫的鬼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