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川的心,终于沉了下来。
原本他还跟常媛道了个别,叫她今晚能不能准备一点好吃的,等自己回去尝尝……但现在这个情况,自己有没有命回去,那都还是两说的事情。
用地仙境界的力量,去镇压路秀林这样的渡劫期,王川还是能很轻易的做到的……毕竟官大一级压死人,啊不是等阶森严如天堑。
“两个正牌地仙,我真的是……”巨鲸的脸色,也同样很不好。
“怎么整?”王川扭过头,看着巨鲸:“快用你千年的智慧想想办法!”
巨鲸也同样无奈。
如果是平常,无奈一下也没什么,但看着两位地仙,以及他们身后那些看起来就不好惹的,数量不少的渡劫期强者……这无奈可能很快就会演化成绝望。
然后就不会再无奈了。
以后都不会再无奈了。
“我没什么好办法,不过我身上那诡异的光环,似乎已经消失了。”巨鲸如是说道:“现在最好的办法,我想你也清楚,跟着那瓜婆娘混,这种情况不是也很常见吗?”
他的脸色很凝重,就像是要垂死一搏一样。
王川瞬间理解了他的意思。
“你的意思是,我们要鱼死网破对吗?”他捏了捏拳头,无数的气剑瞬间出现在手边。
那厚厚的,如同重岩叠嶂一般的剑阵,从他的身侧迸发出来,阻挡了两位地仙的视线。
“杀!”巨鲸怒吼出声,背上的水柱冲天而起,在那凤鸣气剑阵的后边,化作无数冰晶砸落,每一颗都蕴含着他多年修行的精气神。
即使是两位地仙,面对全力施为的王川和巨鲸,也不得不忌惮地祭出了防御手段。
只是,用不了片刻,他们就发觉了不对。
这凤鸣气剑虽然数量极多,但总给人一种过于羸弱的感觉。
“你的徒孙,似乎很得你的弟子的精髓啊。”妖僧看着苏绣:“逃跑的手段,倒是把我们两个老东西都给骗到了。”
“你才是老东西,我可没老。”苏绣冷哼一声,手中一枚飞镖就已经遁入虚空。
急速遁逃中的王川,忽的伸出手,将最精纯的剑气凝聚在手上,猛然一荡。
下一刻,他整个人倒飞出去,直接连着巨鲸被砸飞。
“这是地仙的手段吗?”他一边呕血,一边马不停蹄地赶路:“这些空间,似乎都已经成为了监视我们的影子。”
“有范围的。”巨鲸似乎早有所料,尾巴在虚空中拍荡,带出一圈圈的空间裂隙,扰乱那两位地仙的神识搜索:“事实上,如果他们选择追过来的话,我们恐怕今天再怎么逃,也离不开他们的手掌心。”
“看你的样子,似乎有不少跟地仙对敌的经验啊。”王川脚下的剑阵,也疯狂撕裂空间,为自己等人的逃跑创造机会:“为什么还会这么害怕他们?”
“我这条鲸,不擅长单打独斗,我喜欢一大群人围殴的感觉。”巨鲸不要脸地说着:“当年跟着你师父,还有那群神朝的主子,驱赶这些魔宗大拿的时候,我可是相当卖力的,但现在只有我跟你……你懂我意思。”
“哇,太丢脸了。”王川捂着脸:“我们两个实际上具有地仙实力的家伙,居然要在二对二的情况下,被这样追逐。”
“脸面这种东西,你还没有丢掉吗?”巨鲸有些狐疑地看着王川:“跟着那瓜婆娘修行,还能有脸面这种东西的?”
“好像也是,我在你面前似乎没怎么放得开。”王川挠了挠头:“不过你说,他们追过来的可能性,应该不大吧。”
“他们的目标,应该就是那瓜婆娘。”巨鲸叹了口气:“不过现在看来,她已经算是彻底安全了。”
他这句话直接用了最顶级的神识传音秘术,别说是在虚空中追逐着他们的地仙,就算是近在眼前,恐怕也听不到他究竟说了什么。
“那就好。”王川松了口气。
毕竟,他们来这里的目的,就是为了保护余楚佩。
既然她安全了,自己等人就可以施施然离开战场。
当然,施施然的前提,是那两位恐怖的地仙,不会真正追过来。
“不是说地仙这样的存在,不能随便离开底蕴的镇压吗?”王川有些疑惑:“为什么这两位地仙,能够这么随便出现在我们的面前?”
“你觉得魔宗的底蕴是什么?”巨鲸反问王川。
“我怎么可能知道这些隐秘,就算是楚佩姐,先前也没有跟我说过这些玩意。”王川叹了口气:“你说说看。”
“底蕴这种东西,就是所谓的,在地仙境界之上的玩意……几乎所有具有地仙层次气息的东西,都能够称之为底蕴。”巨鲸解释道:“而魔宗里边,有不少实际上比较小型化的底蕴。”
“所以,他们是利用了底蕴的存在,掩盖了自己的气息?”王川吸了口气:“不对啊,那为什么他们不随便游荡,给神朝带来麻烦呢?”
“明明他们不是还处在战争状态?”
以前王川不懂事,还以为军队这种玩意,远远强于地仙境界的强者……等到他拥有这种力量之后,他才知道自己原先是多么的愚蠢。
地仙境界的强者,随手撕裂虚空,穿越整个世界,就是一个念头的事情。
这样的存在,在一片大片的国土上,四处骚扰,那很快就是一片人间地狱。
“因为他们有约定,约定能够成立的原因,也正是因为像神朝那样的大势力,总有制裁游荡的地仙境强者的方法。”巨鲸翻了个白眼:“但小老弟啊,我们可没有神朝那么丰厚的身家……不跑难道等死?”
王川:“……”
这条鲸鱼,在逃跑的时候都有空这么喜感吗?
总感觉他好像还有些底牌,就是不想拿出来。
算了算了。王川摇了摇头,把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从自己的头脑中抛了出去……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余楚佩安全了,自己现在赶紧跑出地仙神识能够覆盖的范围,就可以远走高飞了。
……
“韩长老,还有两位宿老。”路秀林整个人有些腰酸背痛。
就在先前,他跟王川缠斗了三个小时,现在整个人有点委顿……但这并不影响他的惊奇。
为什么两位身份尊贵至极的宿老,会出现在这冰海之上?
这个消息,不是只有自己和韩霜烈知道吗?
为什么两位宿老,也带着大队人马出现在自己这边了?
很多的疑问,都盘旋在他的脑袋里,一圈一圈地乱绕。
“你的消息来得有点晚。”苏绣睁开眼睛:“这附近,实际上已经没有了余楚佩的气息了。”
“也未必。”妖僧的鼻子嗅了嗅:“我倒是发觉了她的去处。”
韩霜烈眼观鼻鼻观心。
路秀林的眼神飘忽不定。
他在等一个答复。
这项功劳,是他自己亲手找到的,但为什么好像突然之间,好像就被某些人分割掉了一样?
“小韩在昨天把消息递到了山洞之中,我也是今天才看到。”妖僧看着路秀林这浑身肌肉的家伙,颇有欣赏的味道:“怎么,没想到是我们两位老家伙前来吗?”
路秀林的嘴巴张了张,点了点头。
“两位宿老身份尊贵,我原本以为不会惊动你们才对。”他低下头,心中已经有了计较……韩霜烈虽然和自己赶来,但在路上,还另外通知了魔宗内部的人员。
虽说自己依旧是首功,但那种亲手捕获余楚佩,然后带回魔宗的殊荣,已经不可能落在自己的头上了。
韩霜烈啊韩霜烈……路秀林的骨头里,有火焰在燃烧。
这种事情,他甚至没有跟自己商量。
跟了这样的人,自己的未来,真的能得到保证吗?真的不会被这个人给卖掉吗?
他开始对自己的路线,产生了怀疑。
“这样吧,兵分两路。”苏绣忽然开口了:“猴子你带着韩霜烈,去抓我那徒弟,而我就带着这路长老,去追那鱼跟人。”
“哦?你不去追你那徒弟了?”妖僧嘿嘿一笑:“我记得你以前可是很想很想把她抓回来,然后问问她为什么要叛逃的啊?”
“闭嘴。”苏绣淡淡说道。
只是,没人敢再出声,就连同为地仙境界的妖僧,也没有继续出言挑衅。
苏绣的为人,他们这些高层还是有些了解的……当年因为牛尊者的一句话,就把人家的牛角给掰断,最后还让牛尊者连报复都不敢的女人,他们实在是惹不起。
即使是妖僧,也不愿意招惹这女人。
自从余楚佩离开之后,她就已经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了。
以前还留存的些许忍耐,已经被抛到了脑后……惹到她的人,除非有魔宗大能出面保下,又或者是本身实力确实已经到了地仙。
不然,惹到她的,几乎没有活口。
有时候仅仅是一句话而已。
“那么,有劳妖僧前辈了。”韩霜烈彬彬有礼地看着妖僧:“还请前辈指路。”
“嘿嘿,这倒是不难。”妖僧笑了笑,从自己的臂膀上扯下一根猴毛,轻轻一吹,就化作了一张羽毛大的小船。
这小船沿着空中的轨迹,划了出去。
“终点就是余楚佩所在的地方了。”妖僧叹了口气:“当年很有可能继承宗主之位的存在啊……怎么就?”
他的脑后,已经挨上了一道重击。
鲜红的血迹从里边蔓延出来……他的脑壳已经被一柄看起来秀气的纺锤,硬生生地砸穿了。
“真是火爆。”他没转头,只是轻轻摸了摸自己的伤口。
那纺锤打出来的伤口,在他的手抚过的瞬间,就已经完全愈合。
没人能想到,就在先前,那里还流出了红的白的。
路秀林有那么一点恶心……但他不敢表现出来。
如果说先前他还在担心自己的功劳,现在的他就已经开始担心自己的小命。
跟着这样喜怒无常的强者去追逐那两个邪门的家伙,自己究竟能不能有命回来?
“出发。”苏绣一把提起路秀林的衣领,整个人消失在原地。
即使是韩霜烈,也没看懂她是怎么消失的。
“总感觉脑子有点伤……”妖僧嘀咕了一句,同样一手抓住了韩霜烈的衣领。
他也消失在原地,顺带着身后原本带来的一群手下。
……
王川忽然停了下来。
“怎么了?”巨鲸在空中拍打的尾巴,也跟着停了下来:“难道是?”
王川点了点头。
在他的面前,一个虚无的身影缓缓浮现,手上还拖着一个路秀林。
下一刻,身影凝实。
苏绣瞬移到场,只用了不到两个呼吸的时间。
“你是不是应该上去叫一声师祖好?”巨鲸用尾巴的边沿拍了拍王川的脑袋:“然后试试问问,我们投降之后,还能不能保住脑袋。”
“你自己问不行吗?”王川没好气地说:“再说了,这样的话我说不出口啊。”
路秀林站在苏绣的身侧,没有说话,也没有做出任何的表情。
他还在揣摩眼前这个女人的脾性。
伴君如伴虎这句话,真不是开玩笑的……虽然这样很可能有机会得到点什么牛逼轰轰的功法,又或者是人情之类的珍贵玩意。
但如果能选的话,他还是愿意跟那位赏识自己的妖僧去追余楚佩。
一想到这里,他又想起了韩霜烈抢自己功劳的该死事实……一想起来,他就有点想锤人。
但那两个诡异的家伙,自己好像锤不动……
眼前的这个女人,更是连触碰的可能性都没有。
“投降吗?”苏绣看着王川:“你如果能把余楚佩找出来,日后的魔宗,定然有你的位置,甚至你想当宗主,我也可以帮你。”
“这算什么……师祖的福利吗?”巨鲸嘀咕着。
“抱歉,这种事情我做不出来。”王川摇了摇头:“楚佩姐待我有恩,我要是做了这样的事情,以后哪里还有面目见她?”
“你倒是不错的弟子……她这样一个叛徒,怎么能教出你这样的人?”苏绣叹了口气,脸上却没有半点岁月的痕迹。
“你居然不投?”巨鲸的嘴角抽了抽:“宿老大人,我投行不行?我跟那瓜婆娘也挺熟的。”
“你?”苏绣看了他一眼。
“我最近倒是想试试看,鲸鱼的味道。”
巨鲸悚然而惊。
好像……自己没得选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