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杨天面临着一个选择——要不要把瑞伊的事情告诉佩尔。
其实他是愿意告诉的。
虽然瑞伊的存在是他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最大的秘密，但经过这些天的相处，他对佩尔已经十分信任了。哪怕让佩尔知道瑞伊的存在，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甚至还有一个好处——说不定能说动佩尔，成为瑞伊的信徒。这样自己来这个世界的任务，就瞬间完成了一大步。
可是，思考再三之后……
杨天还是决定先不说。
毕竟佩尔刚刚才被那诡异的神罚折腾得要死要活。
从她的语气中不难听出，对于她口中的那位神明，她是十分憎恨的。
这种情况下，再跟她谈及神明的事情，指不定会让她有些难受呢。
所以……等改天她心情平复下来了，再说这些也无妨。
于是……
“没事啦没事啦，你看那神罚不也没把我怎么样吗？我现在这个样子也不是因为神罚造成的，只是因为我自己想要强行破坏那神罚才会受伤的，”杨天蒙混过关道。
可佩尔一听这话，倒是没深究杨天的加护的问题，反而是……更生气了。
“你还知道啊？那神罚的力量都没有理你，你都把自己搞成这样了。万一那神罚真把你当做敌人了，你不是得瞬间灰飞烟灭吗？”佩尔像一只发狂的小狮子一样扑进杨天怀里，举起粉拳一阵凶猛地捶打，仿佛要打死杨天似的。
但事实上，她的拳头当然没什么力量，哪怕是砸在杨天本就布满裂痕的身体上，也没有带来多么剧烈的痛楚。
杨天也不反抗，默默地看着她打，平静地说了一句：“我这不是看不得有人欺负你吗？看着你受苦，我总不能袖手旁观。”
这话一出，少女疯狂捶打的粉拳突然停在了空中。
她咬了咬嘴唇。
她知道啊。
她当然是知道的啊。
可是……
“你知不知道，你真的差点死了啊？”佩尔放下小手，抬起头，幽幽地看着杨天，双眸又一次有些湿润发红了，“那是神的力量啊，你根本无法理解那是多么强大的力量。它刚刚只是完全忽视了你，根本没把你放在眼里而已。如果它真的察觉到你的存在，对你发动攻击，你会瞬间就死去的你知道吗？你要是死了，我……我怎么办？你难道想让我为你愧疚一辈子吗！我才不要！如果你真敢死，我……我一定打烂你的尸体，挖了你的坟墓，骂你一百遍一千遍一万遍！”
佩尔越是说着，话越凶了，但语气却是越来越软弱无力了。
说到最多，她的身子都软了，栽倒在杨天怀里，声音有些颤抖：“你这个笨蛋，蠢货，自大狂！你知道我这八年是怎么过的吗？你难道还要让我去过那种孤单到看不到边际的日子吗……”
少女柔软的身体紧紧得贴在杨天身上，温润的触感传来，还伴随着淡淡的血腥味。
这一刻，杨天感受到了这个古灵精怪的小魔女内心最深处的脆弱和畏惧。
明明两人之间是有主从契约的。
作为仆从，佩尔当然无法杀死他。
可如果有神明的力量直接杀死了他，佩尔自然就自由了。
对于绝不愿意成为仆从的她来说，这应该是最好的结果才对。
然而……就在刚刚，当杨天差点面临死亡的危险的时候，她却是紧张成了那样，几乎可以说是歇斯底里。
瞎子都可以看得出来，这代表了她心底里对他的在乎。
孤零零地在大房子里住了八年的小魔女，一旦遇到了能带给她温暖的人，纵然表面上总是装作不在乎、甚至大喊着要对方当自己的奴仆，但实际上内心会有多在乎，谁又能想象得到呢？
“好了好了，我不会死的，我还有个这么可爱的小女仆呢，我怎么舍得去死呢？”杨天小心翼翼地在不触及少女身上伤口的情况下，轻柔地环抱住她的娇躯，故意用轻松调侃的语气说道。
“滚啊！我……我才是主人！”即使是在这种时刻，傲娇的佩尔长老也不会忘记强调自己高贵的主人身份。
“好好好，你是主人，”杨天用哄小孩子般的语气哄道，“那么，我亲爱的主人，你是不是该解释解释那神罚到底是怎么回事了？为什么你会被那样折磨？”
佩尔咬了咬嘴唇，道：“有什么好解释的……不过就是背叛了一个神明，然后就被降下了名为神罚的诅咒呗。每隔一段时间诅咒就会生效一次，但也没什么好担心的，死不了，就是有点疼而已。”
杨天看着佩尔身上那被神罚锁链绞出来的一道道血痕，听着这些满不在乎的话，却只会更加心疼。
她的皮肤是那样的娇嫩，比最精致的白绸还要细腻绵软，可现在却被勒得皮开肉绽，这是多么大的罪过。
杨天心中多了一抹寒意，表面上却依旧维持着温柔，“要怎么解除这个神罚？”
“神罚？解除？不可能的，”佩尔摇了摇头，有些唏嘘地说道，“除非我乖乖回去，继续信仰那位神明、让我的人生回到预定好的轨道上。否则，没人能解除神罚。就跟没人能解除主从契约一样。”
“那如果我杀了他，能解除吗？”杨天忽然问道。
“呃……啊？”
佩尔愣住了。
愣了足足十秒钟。
然后她抬起头，有些红彤彤的眼眸呆呆地看向杨天的眼睛。
她看到了一抹寒冷的、认真的……杀意！
佩尔瞬间傻了。
“我……你……我没听错吧，你……你说你要……弑神？”佩尔话都有些说不利索了。
“如果这样就能解除你身上的痛苦，那有什么不可以呢？”杨天很认真地说道，“敢用这样可恶的手段来折磨你，我觉得我杀了他也一点都不过分。说吧，你说的那个神明，是不是就是这个国家的守护神，亚历克斯？”
佩尔又一次呆住了，她呆呆地看了杨天十几秒钟的时间，确定杨天真不是在开玩笑或者是说夸张的情话之后……她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