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龙长城这边,裕国一方其实惨不忍睹,敌军势众,楚慕青只得拦住一边。
五国大军极力搬来云梯,架上城墙。
城墙上的裕国士兵奋力抵抗,万箭齐发下,将火油点燃,烧向云梯。
穷尽弓箭的士兵搬来岩石,投入墙下,接着用尽所有,敌军依旧源源不断。
众人眼中含泪,分辨不出倒在身边的人是谁,只是奋力将血肉模糊的尸体砸向云梯,只为阻挡敌人爬上城墙。
那些铁甲打得溃烂的长枪兵,已然失去战斗力,看着面前敌人,硬生生以身做盾,在敌人兵刃刺入腹部之时,将最后的力气,放在嘴上,一口咬下对方一块肉。
而此时楚慕青多人围攻,不慎被修士斩下一臂。
他的修罗法相站于身后,万千人同时发起攻势,只见修罗一手扫荡,任何器物打在身上不痛不痒,片刻间,一手压地,鲜血成池。
天上土灵根修士齐手布阵,锁住修罗三头六臂,紧接引土凝聚,化成山猿巨像。
修罗法相受困不得动弹,山猿巨像一拳便是轰在修罗面上,法相同体的楚慕青面上亦然被震得骨裂。
“楚将军!”
仅存的楚家军杀入敌群,长枪一致对外,护住楚慕青。
“以吾之血,祭以幽冥!”
楚慕青单脚跪地,穷尽体内道心灵力,以自损一境换来一丝血力,修罗法相顿时一股血气散发,挣脱锁链。
山猿巨像紧接着下一拳,被修罗法相一臂接下,挥动后方两臂推去,山猿巨像砸在地上,犹如天摇地动,其背后士兵被压得粉碎。
再有一臂按住头部,余下两臂挥舞,拳拳如影,山猿巨像被打得崩碎,巨石弹出。
修罗法相抓住弹出巨石,往楚慕青身边靠拢的敌军,胡乱扔去,如同陨星坠落。
“楚将军!”楚慕青身边的人又是一声喊。
“战!只管面前人!杀!”
楚慕青仅剩一臂,在楚家军的围护下,杀出敌群,以一手抓住攻来枪刃,顺势拔回,反杀一片。
一路刺去,楚慕青退守城门,来一个便是单手一枪挑起砸下。
他的双眼布满血色,已经模糊不清,只能看清面前那些面相憎恶的敌军。
他们如视死神,既恐惧又一步步逼前。
楚慕青声嘶力竭喊道:“来啊!来啊!”
声声催命,楚慕青脚边倒下的人愈来愈多。
待到敌军忽而停下攻击,他们齐头高望,楚慕青站在尸山之上,两眼残忍不堪,明明前方已无敌人,毅然还在挥舞长枪。
楚慕青看不清前路,也不敢回头,就如同当年一样。
此时山口间营帐。
众人面前,有着一对灵眸双眼的青衫少女,不仅是武国公主闻人雀,还是明楼的楼主之女小雀儿。
而明楼,囊括四海之书,云集八荒修士,素有百晓人间事之称的天下第一楼。
武王闻人殊国事繁忙,将女儿托付于妻子的明楼,只是隔断时间才来探望,闻人雀由此与自己的父王产生隔阂,如今父女战场相见,又站在对立面,形同路人。
闻人殊脸上干着急,无处安放的双手在双方左右摇晃,如今没想到女儿掺合进来,事情也变得不是一两句就能说得清楚。
闻人雀向红衣女子投去目光,红衣女子也立即走去陆凡池的跟前。
魏宁峨笑看闻人殊给脸不讨好的模样,说道:“若是武王家事,我等不会过问,而既然明楼之人来扰,那就是战事!”
闻人殊两头难,张口却不出声,闻人雀站出身道:“青王陛下,陆凡池是我明楼贵人,若你要杀之,那是要与我明楼为敌。”
魏宁峨哈哈大笑道:“天下第一楼口气着实硬,不过这关乎于神州气运!不是你们这些江湖草莽能够参与的!”
陆凡池身体近乎倒下,长时间运用九鼎之气,不断摧残着玄女赐予的灵根,已经难以支撑他的肉身。
他如今力不从心,想起身回应,却奈何不了体内三股气息的相撞。
闻人雀看在眼里,感知所剩时间不多,接着说道:“青王陛下,我就算现今让开,你可敢对陆凡池下杀手吗?”
陆凡池不明白小雀儿的意思,看着前方让出了一条道,手持长剑的青王还真的杵在那不动,是在怕?
闻人雀俏皮的嘴角笑道:“谅你们谁都不敢,九鼎之气如今在陆凡池身上,你们可是得把他供着,否则陆凡池一旦自毁,或者被你们杀了,那么九鼎之气消散,就会无法支撑你们六国的命脉,我说得对吧?”
魏宁峨两眼怔怔,明楼果真百晓人间事,任何信息都能知道,连这等关乎六国命脉的事情都能掌握,本来自己只是担心陆凡池真的自毁九鼎之气,才以兵刃威胁,保了一面君威。
如今闻人雀这一说,反而挺直了陆凡池的腰板,拿到救命稻草。
蜀王唐逊这时走向前头,悄悄跟魏宁峨说了几句。
魏宁峨松了口气,说道:“这些我等心知肚明,但就算我等自断六国命脉,今日也不会退兵!裕国十年里,开疆扩土,扰乱我等臣民,这些帐必须要算!裕国必须要还!”
闻人雀心里只想保下陆凡池,裕国的恶帐,她也说不清。
红衣女子两眼平静,看着闻人雀脸色为难,无奈叹了口气,站出身,轻声道:“既然不肯相让,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是吧?打吧。”
语气十分平淡,却威喝住了魏宁峨等人,就在方才武王称呼她为“陈前辈”,他们已经深知面前女子的实力,如今在场的众人都不能让红衣女子拔剑。
魏宁峨漫声笑道:“南海剑仙,陈清柔,若是你也要掺一脚,那我可真是没办法,不过你可要想好,你今后可算是与五国为敌。”
陈清柔捂着嘴笑出了声,说道:“魏宁峨,你这是在威胁我吗?当年论仙盟也说过这样的话,你看我死了吗?”
南海剑仙当年一剑挑起江湖大乱,论仙盟众多高手都无可奈何,若论当今天下第一的剑修,除了面前红衣女子,谁都不敢当。
以正因为有这样一位存在,明楼无人来扰。
魏宁峨自然也知道这些,他也不敢轻举妄动,眼下所有兵力集中在囚龙长城,还有一个楚慕青,陈清柔一旦拔剑,两人几乎可以灭了一国。
这时,斥候神骑一匹黑马踏蹄而来,人前下马,跪地急声道:“报!楚慕青将我军右翼...”
话未说完,又一斥候来报:“报!楚慕青在阵前已经杀了我军众多修士。”
未等五位君王平息战报,又一个斥候远出呐喊:“报!我军节节溃败!久攻不下,楚慕青那人他...我军尸骨成山,我军...”
魏宁峨怒吼道:“够了!”
陈清柔笑道:“魏宁峨,就算今天你把岱山老祖请来,你也要退兵。”
魏宁峨没有回应,他奈何不了面前女子,他把目光放在憔悴的陆凡池身上,说道:“陆凡池,本王今日算是放过你,你可要把九鼎之气保存好!若有失损,天下就会因你而大乱!退兵!”
陆凡池嘴边鲜血淋漓,如同瀑布一般,他艰难地抬起双手,抱拳道:“多...谢。”
这一抱拳不失礼度反而让五位君王失了脸面,君王大度之气全无。
“速速跟我回去!”闻人殊抓住女儿的手喊道。
闻人雀依旧挣脱开,小腿一动,躲在陈清柔的身后。
陈清柔无奈道:“武王,有我在这,小雀儿不会有事,你可放心离去。”
闻人殊气愤挥袖,奈何不了女儿任性,回身走入了营帐。
鲁崔感知肩上手臂滑落,心急道:“先生!”
众人齐齐回头,陆凡池倒在地上,面色难堪,额头汗流不止,且气息十分微弱。
陈清柔俯身探去陆凡池手腕之处,常年不轻易动容的脸色,此时皱起眉头。
“陈姨?”闻人雀着急道。
陈清柔摇头道:“这少年非比寻常,体内灵根灵丹的气息浑然不同,一股灵气在抵抗九鼎之气,另一股再接收?嗯...我也搞不懂,只能说不会死,但可能不会动。”
闻人雀不理解,问道:“不会动是什么意思?”
陈清柔道:“变成九鼎之气的容器。”
闻人雀抓住陈清柔的手恳求道:“不行!不行!陈姨,得想想办法,就是他在飞渡船上救了我!”
陈清柔有些难为情,无奈道:“先行离开这吧。”
鲁崔也是二话不说背起陆凡池,就急步赶去飞行宝器。
众人也在身后跟随。
天空之时,众人看去地面,到处是尸骨无存的人身,断肢残死,甚至还有人尚留有一口气息,在成堆的尸体下挣扎。
逐渐往后撤去的五国大军,裕国士兵也满是残状,近乎所有人还未方才的战斗里脱神。
而城门前,楚慕青身资向下,体力耗尽,单膝跪在尸山上。
底下仅存的两个楚家人,举起残破不堪的楚家旗帜。
“楚将军,退兵了!”
“退兵了!”
任由二人叫喊,楚慕青不为所动,即使手中的长枪还在紧握,双眼依旧看着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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