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
定王的船队经历了长期的远洋,终于到达了大明利亚的东南部的新设海南府。
在抵达大明利亚之后,其所属的明军,立刻归属于管理大明利亚军务的总兵官胡鹤。
替永王殿下组建起了大明利亚第一军团。
定王的袍泽也纷纷下了部队,或是领兵,或是参谋,担任要务。
定王也开始履职代理总督的职务,将总督的行辕暂放在了大明利亚唯一算的上城池的地方,海南府,永安县城。
看着眼前的情况,定王气的牙根痒痒。
当初皇帝姐夫信誓旦旦的说,大明利亚哪里凶人遍地,爆发着极其惨烈的战斗。
到了之后才知道,这他娘的原来就是一场公费旅游,让自己开拓视野,顺道他娘的给自己镀金来了。
定王知道,这可能是自己人生最后一次,这般大张旗鼓的在海外游玩。
尽管自己是抱着为大明立下赫赫功勋的心态来的。
可是当他到了地方之后才知道,自己的姐夫有多么会骗人。
大明利亚虽然土着不少,也多是有些野蛮的人,但是在大明军队的打击下,根本就没有任何正面对抗的机会。
“殿下,你们这一行人任务很监督,总是用二鬼子监视这帮土着劳动总是有些偷奸耍滑。”胡鹤松了一口气说道。
胡鹤的工作效力非常高,虽然远离国土,但是他一刻也未曾懈怠。
来到大明利亚没多久,就开始大肆的捕捉当地的土着为劳动力。
但是因为大明的士兵人数实在是太少,他不得不用当地人治理当地人,采取类似于英国当年治理印度类似的办法。
这些帮助大明治理土着的人,一般是跟大明关系还算是不错的部落。
他们手里拿着的是大明分发给他们的一些锋利的冷兵器。
但这依然让胡鹤每天都觉得有些提心吊胆。
不过这种局面从定王的支援抵达之后,发生了彻彻底底的改变。
无论是保护考察队,进入大明利亚大陆深处进行探险,还是监督当地的土着进行劳动,发动对大明不够臣服部落的征讨,他胡鹤都有了十足的底气。
王猛在未抵达大明利亚之前,还对自己的未来充满了幻想。
他一直觉得大明利亚一定是个山清水秀的好地方,不然皇帝不至于如此的关心。
到了大明利亚之后,他果然一跃冲天,成为了少校,但手下的明军少的可怜,其他都是土着劳力。
他的任务就是带着这些土着,前往大明利亚北部的热带稀树草原,保护考察队的安全。
“大明利亚好歹没有大型猎食动物,只要防备好居心不善的土着就行了。你看我们来这里那么久了,手无缚鸡之力,不也活得好好地,年轻人,要放宽心态。”李寄安慰这个半大的少校,总觉得单少校还没有长大。
王猛也不知道为何与李寄颇为投缘,看他不像其他读书人那般酸腐。自然而然的也就亲近一些,愿意跟他多说几句话。
“先生,探险家的故事我听说过不少,但是人家都是去寻找什么玉石啊,金银啊,怎么您见到新奇的石头就手机啊。”王猛问李寄,一边发出命令的声音叫土兵前来帮忙搬运。
“这东西在地理学上,叫做标本,是非常有用处的。”李寄道:“圣天子要天下万物皆入纲目,京师留存标本。这些都是要运回京师的,而且还是第一份来自于大明利亚的标本,意义非凡。”
王猛点了点头,突然听到土着一声犀利的尖叫,正是发出的战争警报。
“是土着。”王猛望了过去,看到不远处草丛中冒出来的黑色人头,还看到大明士兵驱赶自己这边的土着返回车阵。
“先生先回车阵吧。”王猛道。
李寄已经经历了数次土着袭击,不慌不忙地返回了来时的车阵。
车阵还是戚继光当年蓟州练兵时候发明的阵法。不过戚家军的车阵非但是车车相连摆出的防御阵,同时还有火炮、火铳,能够做到日夜不断地火力攻击,使得蒙古骑兵对此束手无策。
现在的车阵基本保留了防御功效,但是火力除了百来支火铳之外,就只有五六门虎蹲炮了。
考虑到对面土着的战斗力,那么明军这边还有数十个能够掷矛的土着协军。
“报告少校,敌人人数在五十上下。”探马很快传回了消息。
谁能想象,大明利亚这么大的地方,竟然连马、牛、羊都没有。
现在军中有限的驮马都分给探马当坐骑了,每次看它们跑起来时那副要死不活的样子,王猛就觉得胯下有些抽搐。
“我军于车阵外列阵,排铳打散他们。”王猛想了想道:“俘虏能抓则抓,不能抓就算了。”
传令兵很快将少校的命令传到了旗队,明军迅速排列好了战斗阵型。
土着们口中发出“嗬嗬”的叫声,如同围猎一头巨大的猛兽,踩着舞蹈般的韵律,持着木矛朝王猛部挺近。
还没有到他们飞矛的距离,明军的火铳已经响了。
战场上腾起一团烟雾,土着的原始线列阵先是一滞,继而摇摇欲坠。
第二排火铳旋即响起。
意图围猎的土着迅速崩溃,抛下身边同伴转身逃跑。
“嗬嗬嗬!”明军这边的土着发出胜利的喊声,挥动着木矛、木棒,乘势追了出去。
追击土着这种工作,从来不是大明军队需要做的。
王猛嗅着空气中的火药味,按着自己的佩剑。朝一旁啐了一口:“这也叫打仗?”
这多半是个还不知道明军威名的闭塞部族对外来者发起的进攻,却没想到外来者竟然远远超过了他们的战争思维。
如此的遭遇作战还有很多,每一次遭遇就是一次暴露。在明军查明这些部族的位置和人口之后,大军就会赶来将他们包围起来,进行甄别审判。
杀死族中的酋长、老者、巫师等统治阶级,将年轻的幼童单独抚养,尝试教授他们汉语。成为新一代效忠大明,为大明出力的好土着。至于成年男女则被赶往矿场,承担重体力劳动。他们甚至没有资格参与海南府城墙修建,那可是给友善部族提供的工作岗位。
胡鹤用这种方式,占据了大明利亚东部、东南部的农耕区域,确保没有敌对部族在此间活动。同时将控制范围朝畜牧区拓展。等待大明本土运来的种畜。
他现在最需要的就是马,无论是战马还是驮马,都迫切亟需。然而马的适应能力很弱,在更快更近的航线发现之前,大规模运马还不现实。
而且还有一支西班牙人盘踞在吕宋岛。
西班牙人与大明在万历时代结下了血仇。
概括叙述这段历史,则是当地华商对朝廷说吕宋有金矿,急于填补三大征军费的万历皇帝理所当然地派来了矿监。西班牙人以为这是大明对吕宋的染指。于是策动了当地土着一起对华商展开屠杀。
这中间还使用了一些计谋,骗取了华商的信任,收缴了华商的武器,最终导致手无寸铁的华商被屠戮四万人。
如果从实力对比而言,大明要想征服吕宋,彻底驱逐西班牙人,并不会比收复台湾更困难。因为即便是在万历屠华惨案之后,如今的吕宋岛上仍旧有七万左右的华商华人。
这些华商华人控制着吕宋的经济命脉。不仅仅是帮助西班牙人买到生丝,更重要的是控制了日常商品的供应。诚如万历年间的马尼拉总督莫牙在屠华之后感慨:就连靴子都买不到了。
如果要用战斗力来做比较,那么隆庆三年林凤攻陷玳瑁港,逼迫西班牙人朝贡,则足以证明这支西班牙殖民军的软弱可欺。
身为海盗商人的林凤当时只有不到七十艘战船,手下兵力不过五千人,而玳瑁港距离西班牙人的统治中心马尼拉只有四百里。
如果海盗都能做到的事。大明怎么可能做不到?为什么还要留着西班牙横亘在大明和大明利亚之间,徒增风险?
因为现在攻打西班牙绝非是个好主意。
徐梁世界历史不好,不知道此时的西班牙还有多少余威。
听葡萄牙人和耶稣会教士描述,西班牙在欧洲已经是个没落的二流国家了。甚至连真正的统一都算不上,而是类似华夏商周时代的“共主政治”,以至于西班牙国王、女王都不在自己的签名前都不会用到自己任何头衔,往往只是一句:“朕,即国王”或“朕,即女王”而已。
然而即便西班牙真的没落到了这般田地,徐梁也没有立刻报仇的冲动。大国发动战争,绝对不是为了一时之气,更不能不兼顾考虑当前和未来的利益。
如果说开发大明利亚是立足三百年之后,允许付出一定代价。但是占领马尼拉,则是还没到时候。
陆军在漠南横扫蒙鞑,兵锋渐渐朝漠北、漠西挺进的时候,海军自然眼热。虽然海军的忠诚度一直受到诟病,但荣誉感同样在他们心中扎根,一样渴望得到世人的承认和赞美。而军人彰显自身存在感的唯一方式就是战争——或者抢险救灾,最近大明并没有爆发特大灾害。
“那帮兔崽子成天嚷着打日本,打吕宋,真是越发难以弹压了。”郑芝龙向偶尔回校“拜访”的沈廷扬抱怨道。
老沈作为皇明海军眼下名义上的掌门人,浙江水师的实际控制者,当然明白郑芝龙的意思。
要知道沈廷扬可是比郑芝龙这帮土匪还激进的人物,当初崇祯还活着的时候,就叫嚣着壮大海军,如今遇到了徐梁,才终于有了发光发热的机会。
所以眼下,将海军暂时交给这位大佬,徐梁还是颇为放心的。
不过这位大佬对于眼下海军的情况,也颇为头疼。
海军之中有这样的风声不是一天两天了,嚷着打日本的正是浙江水师,而希望打下吕宋的则以闽粤官兵为主。
“四大舰队改造计划搁浅,打哪里都是给陆军做嫁衣。”沈廷扬对日本十分熟悉。知道那是个已经有千年文法的国家,绝非屏岛、大明利亚,随便扔块石碑就能彰显主权的地方。
“如果以我海军的实力,打下马尼拉是没问题的。”郑芝龙试探道:“南洋公司也需要一个更靠前的总部。”
现在南洋公司的总部在台南,如果搬到马尼拉,倒真的更靠近中欧交易中心区域了。
“大局啊。”沈廷扬感叹一声,道:“飞黄兄。打下马尼拉有什么好处么?”
——好处就是南洋公司可以进一步扩张,风头更劲。
郑芝龙知道这点好处完全不足以发动一场局部战争,沉默不语。
“军情司传来的情报飞黄兄也看过个了吧。”沈廷扬悠悠道:“现在吕宋的底层商业已经为华商控制,我们就算占领吕宋,也无非是增加一块数万人市场的税源。别说皇爷不会同意,就是国税署也未必有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