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亨在南薰殿等候李隆基,内心煎熬。
不多时,李隆基来了。
“阿耶。”
“最近气色似乎不太好?”李隆基问道。
“最近家事多了一些。”
“你也不要太累,交给张良娣去处理就好。”
“谢谢阿耶关心。”
“建宁没和你一起来么?”
李亨心中叫苦,你也没说叫他一起来啊!
“我这就让人找他来。”
“不必了,之前我跟他有一点点误会,都是崔家这件事惹的,我希望你去跟他谈一谈,好好安抚安抚他。”
“是。”
李亨表面恭敬,内心已经开始狂喜。
“现在就去。”
“现在就去吗?”
“是的,现在立刻去。”
“好,我现在就去!”李亨不敢半分耽搁。
李亨刚出殿,就被高力士叫住了。
“二兄,不知何事?”
“殿下是要去找建宁郡王吗?”
“是的,阿耶让我去找他。”
“昨天圣人派人去找他,他自称身体抱恙。”
“哦?”李亨微微一惊,这件事他倒是没有听说。
圣人派人去找那个逆子?
那逆子居然不见?
他又想起刚才李隆基说他们之间有一些误会,李亨似乎也猜到了什么。
他的脸色阴沉下来。
“建宁郡王之前跟圣人有些不愉快,因为崔家的事,圣人一气之下说要免去他在江东所有的职务,但殿下也知道,那是误会。”
误会?
李亨再蠢也不可能认为那是误会。
但是现在李倓居然摆谱,这是李亨万万没有想到的,同时感到惊恐的。
他居然敢跟圣人摆谱!
这个逆子!天天给老子惹事!
李亨神色阴沉,语气强硬:“我知道了,我现在就过去把他绑过来!”
“殿下切不可用强硬手段!”
“我是他父亲!他不敢忤逆我!这个逆子不教训教训,他还真以为自己不可取代了!”
李亨气冲冲朝百孙院行去。
下午,李倓打了个哈欠走出来,看见李亨后,慵懒地说了一句:“阿耶来了。”
“睡好了吗?”
“还行。”
李亨连忙给李倓倒了杯酒,笑着说道:“休息好了就跟我一起见圣人。”
“不去。”
“为何不去呀?”
“为何要去?”
李亨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他一副慈父的模样:“不想回江东了?”
“早就不想了,在长安待着多好,什么也不用操心,吃吃喝喝,这才是我想要的生活。”
“但是现在朝廷有难处。”
“朝廷有难处,有右相,有百官, 有太子殿下,还轮不到我这个小小的郡王。”
“三郎,你是我李家的人,身上流着太宗皇帝的血,应该帮朝廷分忧。”
说着,李亨又给李倓倒了一杯酒。
“是圣人让阿耶来的?”
“不是,是阿耶听说你最近在家中沉迷喝酒,觉得男儿应该志在四方,所以前来与你聊聊,阿耶也是希望你能越来越好。”
李倓叹了口气,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说道:“好!听阿耶的!”
“这就对了。”
李亨这才松了口气。
第二日,李倓又被宣召,这一次他才收拾一番进了宫,见到了李隆基。
“臣参见陛下!”
“过来坐。”
“谢陛下!”
“这里没有别人,称呼大父即可。”李隆基和颜悦色地说道。
“是,大父。”
“崔家实在可恶,竟然敢挑拨皇家之事,这件事绝不可就这么算了!”李隆基一脸生气的样子,“但是崔家在河北,派其他人去,我怕其他人未必办得好,这实在是为难啊!”
李倓一听就知道李隆基是要派他走一趟河北去抄了崔家。
这又是得罪人的事。
李倓在江东把崔家得罪了,又骂死了崔家两个人。
李隆基是想李倓彻底做个恶人,用他来对付世家。
李倓却坐在一边仿佛没有听出李隆基话中话,他继续装傻充愣。
李隆基瞥了一眼李倓,问了一句:“建宁,你觉得这件事该如此处理呢?”
“大父,孙儿不太懂。”
“如果派你去河北,你会如何处理?”
“孙儿恐怕处理不了。”
“为何这么说?”
“清河郡地方势力不小,孙儿势单力薄,怕是……”
“你走一趟,那是朝廷特使,又是皇孙,怕什么?”
“没有人,却是不敢。”
“那就给你人!”
“那孙儿还回不回江东?”
“当然要回,走一趟河北处理完之后,就回江东。”
“那兵马呢?”
“我再给你五千兵马,从京师禁军中挑选,若是清河郡有异动,你可便宜行事,处理完之后,把兵马带回江东。”
李倓心头一惊,看来西南和东北兵败,对李隆基刺激很大啊!
他居然又一口气给自己五千兵马。
不过李倓同时也更加确定,李隆基只给自己一年时间了,不会再长。
否则这一次也不会出手如此大方。
“孙儿一定不负大父所望。”
转眼已经到了十二月初,朝廷关于崔家案,争论得沸沸扬扬。
这个时候,一份奏疏却突然被送到了长安。
在这份奏疏送到长安的时候,李倓也接到了一封信。
看完之后,李倓深吸了一口气。
他陷入沉思中。
从感性的角度,他当然希望弄死王鉷。
但从理性的角度,他现在还不想动王鉷。
此次杨国忠打了打败仗,不但没有功劳,甚至可能面临政敌的进攻,必然生出异心。
李林甫会借此机会,怂恿王鉷加大对杨国忠的排挤。
杨国忠必然不会束手就擒,会变本加厉还回去。
王鉷若是被拿掉,壮大的是杨国忠。
杨国忠真要是当上了户部侍郎,权力倾轧会比今年恶劣一百倍。
再加上东北的安禄山也打了败仗,他肯定担心朝中有人借此对他清算,必然一边加快造反的步伐,一边开始在长安朝堂掀起风浪。
按照这个局势,王鉷若是被干掉,李林甫最得力的助手没了。
杨国忠为了转移战败的矛盾,再开始对李林甫下死手,那局面就糟糕了!
李林甫死了,安禄山最后的忌惮也没了。
安史之乱会不会提前到来?
现在要不要保王鉷?
要不要让朝政再平衡一段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