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甫到了扬州书院门口。
此时扬州书院门口聚集了许多人。
有那些贵族子弟,也有许多扬州书院的学生。
“老师,您来了!”
“老师来了!”
“诸位让一让,给老师让一条路出来。”
扬州书院的学生们目光都投向了走过来的杜甫。
外面的那些贵族子弟听到后,都知道是杜甫来了。
杜甫带着人走到门口,阳光从树叶的缝隙中洒落下来,落在他的身上,给人一种干净、舒适的气质。
“在下杜甫,不知诸位来我扬州书院,有何贵干呢?”
杜甫清澈的目光,在眼前所有人身上停留了一下,他的语气柔和而富有感染力。
今年的杜甫,已经三十六岁。
他不再是写《望岳》时候的那个杜甫。
现在的杜甫,游历了天下后,在长安再次落榜,投身无门之后,经历种种挫折之后,开始重新思考人生,重新思考这人世间。
这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变得更加沉稳,更加平和。
“你就是杜甫?”陆斌看了一眼杜甫,语气不善,“听说你还是个诗人!”
旁边的朱建呈笑道:“听说在长安写了不少诗,没人要,到处拜访权贵,被人扫地出门!”
他这么一说,众人纷纷笑起来。
“你们胡说八道什么!”一个扬州书院的学生大怒,撸起袖子就准备冲上去挥舞拳头。
“回来。”杜甫很淡定了说了一句。
那学生强忍着不动了。
“老师,他们敢公然羞辱您!我给他们一个教训!”唐睿怒道。
杜甫却说道:“他们没说错。”
“老师……”唐睿微微一怔,看向杜甫,不敢相信自己的老师会当场承认。
杜甫很淡定地说道:“他们没有说错,我写了许多诗,也在长安应试,却落了榜,在长安想要投靠达官显贵,没有被人看上。”
“诸位都听到了吧,这可是他自己说的!”陆斌故意大声说道,“杜甫,没人要,无才无德,不知道用什么办法,骗得了建宁郡王的信任,然后在扬州开了一个书院,招了一些出身低微的人,在这样自命不凡!”
“你说什么!”
一群扬州书院的学生彻底不淡定了,他们纷纷冲上前,就要和这些人用拳头理论。
杜甫突然大声说道:“诸位若是还承认我这个老师,就都站在那里不要乱动!”
情绪激动的学生们不得不强忍着。
扬州书院自然有扬州书院的规矩,扬州书院是杜甫一手创办,但它背后真正的策划人却是李倓。
李倓开创扬州书院是为了什么?
是为了培养真正能为国家做贡献的人才。
这扬州书院才开了数月,若是今日这些学生先动手打人,建宁郡王护犊子维护他们,朝廷怎么看呢?
天下其他各道想要求学的人怎么看呢?
卑鄙的人总有一万种方法去达到自己的目的。
但杜甫坚信,坚守本心,才能一步步走到人生理想之地。
坚守本心,不是为了逞眼前一时之快。
什么最重要?
教书、育人、发展民生最重要,而不是眼前和他们争论谁高谁低。
至少杜甫是这么想的。
他不善交际,不善攻心。
他也不想把时间和精力用在这些事上。
在他看来,如果加快让一个学生卒业,在某个地方能安一片民生,哪怕只是做一个保长,那也是一片光,能照耀那些家庭。
这样的事,远比和别人去争论、攀比要更有意义。
这就是杜甫,他有一颗慈悲的心。
别人想要得到机会,是做官,是发财。
他想要得到机会,是想要为世人去做一些事,燃起一片光,温暖一片心。
人群安静下来,杜甫对陆斌说道:“在下无才无德,索性大都督垂怜,在扬州有一偏安之地,筑了书院,又承蒙这些学生关照,前来投奔,不求扬名立万,只求安心着学。”
见到这个份上,杜甫居然还如此淡定,顾漕站出来说道:“你既然承认自己无才无德,还开书院,这不是误人子弟吗!”
“就是!这不是误人子弟吗!”
朱建呈立刻跟上,后面的人也立刻跟上。
“这就是误人子弟!”
“反正跟着你在扬州书院也学不到什么,我劝你最好把这书院关了!”
“关了吧,都这么失败了!”
“你看你,快四十了吧?”
“其实他们这些人也不用读书,回去种地才是他们的归宿,他们属于田地。”
“安安心心种地,踏踏实实、勤劳肯干,一辈子很快就过去了!”
“还听说扬州书院开设了木匠课堂,这实在是有些荒唐,木匠能当教书先生?”
“那简直是异类!”
“……”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对扬州书院的师生指指点点,脸上洋溢着意气风发。
杜甫说道:“今日多谢诸位前来,如果没有其他的事,就请回吧。”
“怎么,你不反驳,是默认了吗?”顾漕说道。
陆斌说道:“今日你若不能说服我们,我们就不走了!”
“对!不走了!”
“去留全凭诸位自主抉择。”杜甫说道,“只要诸位不越界,不擅闯书院,诸位请便就是了。”
“你有什么资格让我们走!”人群中响起了嘲讽声。
“在场的都是世家子弟,世家读的都是圣贤书,以治国平天下为己任!”
朱建呈呵斥道:“我们都是有家国责任的人,岂容你这样的人,召集一群不学无术之徒,光天化日之下,以圣贤的名义,上欺朝廷,下瞒百姓,招摇撞骗,欺世盗名!”
“对!杜甫你现在最好立刻把扬州书院关了!”
“还有,那扬州书局也一并关了!”
“什么纸张降价这种违背朝廷律法的,也是杜甫一手煽动的吧,若是没有这个扬州书院,也不会有纸张降价了。”
“扬州书院关门!”
不知是何人一声大呼。
接下来人群仿佛被点燃了一样,纷纷开始大呼。
“扬州书院关门!”
“扬州书院关门!”
顾漕见时机成熟,他举起手,示意众人安静,然后义正辞严地说道:“杜甫,你今天若不给诸位一个说法,我们就不走了!”
“哦,不走了?”这时,一道声音传来,“寡人倒是要看看,谁今天不愿意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