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飞感觉做了一个恐怖的梦。
恐怖是因为明明知道在梦中,却怎么都醒不过来,好像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无论如何努力,都不能动弹分毫。
恐惧中的时间格外漫长,不知道挣扎了多久,才感觉身体缓缓的恢复知觉。
适应了阵阵袭来的虚弱感,乔飞终于睁开了疲惫的双眼。
入眼的是整个房间,墙壁一尘不染,天花板上只有一个小小的白炽灯,虽然不大,却很亮,散发出的光线映射在雪白的墙壁上,反射出一丝清冷和孤独。
这是哪里?
乔飞费力的侧头观看,旁边有一个屏幕,血压和心率的数据,在上面有规律变化着,鼻子上传来一阵麻痒的感觉,应该是插着管。
熟悉临床的乔飞马上意识到自己的所在。
这是医院病房?可是——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灵魂深处的茫然使他感觉大脑像被掏空,像一叶漂浮在大海的小船,无处可依,随着波浪不停的沉浮,阵阵的眩晕感使他不得不闭上双眼。
努力将记忆的碎片聚拢。
……
一周前,终于下定决心,响应了单位的征召,和秦老来到启明局;
之后,是无休无止的加班,提取DNA,PCR,创建DNA文库,测序;
之后呢?好像没有之后了…
几天下来的高强度工作,疲惫不堪,终于得到轮休的机会。
一觉醒来,就在这里。
难道是因为太累了,睡觉的时候得了什么病?
心肌梗死?脑卒中?…一个又一个疾病的名称,从乔飞的脑海中闪过。
我被送到这里治疗吗?
……
还没想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乔飞纷乱的思绪,就被门外“叮叮叮”的声音打断。
是电子锁按键的声音,随着按下“#”号键后一声响亮而又短促的音符,门应声而开。
走进来的是一个护士,手中端着托盘,粉色制服,虽然戴着厚厚的口罩,但是从眉眼间看的出来,年纪不大。
小护士似乎没有注意到醒来的乔飞,转身查看墙上挂着的记录本。
“喂~~”
喉咙似乎有些僵硬,乔飞稍微努了下力,才发出一声沙哑的招呼。
小护士一个激灵,像是听见了什么可怕的声音,手中的托盘“哐当”一声,重重的落在了地上。
乔飞看到小护士慌忙的转过头来,年轻的脸上,是一双惊恐的眼睛。
不是惊慌,是惊恐!
像见到了鬼一样!
打个招呼而已,有那么可怕吗?乔飞心里暗笑,马上给了小护士一个歉意的微笑。
“不好意思,吓到你了。”
护士的回应的不是想象中的拍着胸口,一脸嗔怪的说:”额,吓死我了”的场景,而是——一秒钟都没有停留。
转身就跑!
连门都没有关!
好像在逃离什么可怕的事情。
房门在闭门器的拉力下,重重的扣上,电子锁发出了一声清脆而又短促的音符,门又锁上了。
乔飞目瞪口呆,这是什么情况?想要起身,居然无法动弹,试着挪动了几下,这才惊讶的发现,四肢被医用绷带固定在了病床上。
漂亮的螺旋式包扎法,一看就是出自专业人员之手,既不妨碍自己的血液流动,又十分牢固。挣扎几下,乔飞确定,仅靠自己,绝对不可能逃脱。
心中一动,又迅速的环顾了周围的环境,整个房间是封闭的,没有窗,厚重的门是唯一能够出去的通道。
直到目光落在门上的电子锁,乔飞心中猛的一颤,门上的电子锁是双向的,就算要出去,估计也要输入密码。
与其说是病房,这里更像——一间囚室。
这到底怎么回事!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为什么要绑我?
……
一连串的问题让乔飞又感觉到阵阵眩晕,仔细搜刮自己的记忆后,发现真的想不到原因,自己就是睡了一觉而已。
就在乔飞迷茫目前情况的时候,电子锁的声音再次响起,按键的六声叮叮音符透露着强烈的急促,房门又一次应声而开。
两名全副武装的人员鱼贯而入,齐刷刷的举起了手中的枪,直抵乔飞的头部。
黝黑的枪管散发着冰冷的寒意,仿佛能够吞噬一切,让乔飞感到——这绝不是在开玩笑!
这又是怎么回事?乔飞哭笑不得,难道睡觉犯法吗?还是我梦游杀人放火了?至于被这样针对吗?
乔飞的目光紧紧落在武装人员身上,深黑色的防弹背心里面,明明就是启明局的行动部的制服嘛。
启明局行动部的人,勉强可以算作是自己的同事。
乔飞迟疑了几秒钟,才小心翼翼的问道:“你们要干什么?”简单的一句问话,让他紧张的几乎听见自己的心跳,有点担心一张口,就被不由分说的爆头。
没人回答他,武装人员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
正在乔飞谨慎的考虑要不要再开口问一问的时候,两名身穿白大褂,医生模样的人,从警卫后面走了进来。
乔飞看见来人,顿时心下一喜,有个人认识。
启明局的医疗部副主管,凌珊。
乔飞刚到启明局的时候,凌珊还主动和自己说过几次话,虽然都是一些遗传病DNA检测试剂盒方面的问题,但也算有过几面之缘。
看见认识的人,乔飞紧张的情绪稍缓,顿时感觉出了一身虚汗。
“这是哪里?我为什么在这?”乔飞迫不及待的问道。
凌珊却没有回答他,只是一动不动的盯着他,像是要从他的身上确认什么东西…
如果不是看见她眼中满满的疑虑,乔飞肯定会怀疑凌珊没有听清自己说话。
许久之后,凌珊才像是下定了不小的决心,咬咬嘴唇,轻声问道:
“你记得你是谁?你记得我…是谁?”
乔飞愣了一下,这是什么话?我怎么会不记得自己是谁?怎么会不记得你?
“废话!为什么这么问!发生了什么?”乔飞感觉有点可笑。
一觉醒来,不知为何会在这里,不知为何被绑在床上,不知为何被枪顶着头。
居然连认识的人,也变的莫名其妙。
因为自己的白化病,除了上学时候的女老师和看病时候的女大夫,女性主动和自己说话的次数,乔飞估计用自己的一双手就能数的过来。
他已经记不清上次是什么时候有女生搭理自己了,而且像凌珊这样长的不错,身材不错的女人主动,几乎就是生命中的第一次,印象怎么会不深?
到底发生了什么?
回答乔飞的又是久久的沉默,气氛有些诡异的平静——其他三个人根本就是一副冰山的冷漠样子,凌珊则仍然是一脸凝重的注视。
“我是乔飞!你和我聊过一些遗传病试剂盒的问题,我记得,好像是亨廷顿病吧。你忘记了吗?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在这里?”乔飞不甘心,又一次询问。
又是沉默,没有人说话,甚至没有一丝表情变化,像是动物园的工作人员,在看管笼中的动物。
一阵强烈的孤独感,伴随着恐惧,沉重的袭来。
仿佛自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这种感觉乔飞很熟悉,因为白化病的原因,从小到大都是这样,就算走在马路上,旁边的人都是躲得远远的,好像自己和他们,并不同样属于人类。
从来没人关注自己,也没有人关心自己,至于朋友,更是奢望。
乔飞努力的平静下来,眼前四个人同样凝重的表情,让他感觉到,好像自己身上,真的发生过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凌珊率先打破了平静,却是转头询问旁边的医生:
“所有的传染病检测,病毒检测,病理检测,都没有问题吗?”
“是的,一切都没有问题。不过DNA的检测结果要一周的时间,明天才出检测报告。”医生的声音有点闷闷的,很沉重,不知道是原本这样,还是被现在的气氛影响。
即使如此,乔飞还是听到了“一切”两个字上加重的语气。
“能确定不传染就行了,我去上报情况,接下来的事情不是我们负责了。”凌珊似乎是松了一口气,继续说道:“让他多睡一会,咪达锉伦静脉注射。”
乔飞知道咪达锉伦是镇定药物,手术中用的,让患者浅昏迷。
艹,绑在床上还不够吗?还要镇定?
……
未知的情况让乔飞心中一阵烦乱,只是药物的效果非常明显,强烈的睡意猛烈的袭来。
两个医生,包括凌珊,仍然在凝视自己,两名警卫,一动不动的举着枪,就算自己被麻醉,仍然没有半分松懈。
就在将要睡去的的时候,乔飞脑海中“叮”的一声,留下了他最后一丝意识。
眼前出现了一个透明的光幕,如同血液一般流动的红色字体在天花板雪白的背景下,格外明亮。
Σ?στημα?τοιμογια?ναρξη
Στοσυγχρονισμ?γλ?σσα?
…
…
…
系统吗?
这是什么鬼画符?
乔飞努力的睁开双眼,想要保留最后一丝清醒,看清楚光幕上的七扭八拐的文字,无奈睡意的黑暗已经从四周慢慢扩大,就要吞噬他眼前所有的光线。
在被黑暗完全包拢的最后一瞬,流动的红色字体终于变成了他能够看懂得文字:
“系统已经启动!
灾难已经来临,世界已然毁灭,终结之后是否还有——希望?”
这是什么意思?失去最后一丝意识前,乔飞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