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在禁制约束之下,修士灵压不显,可原承天的目中杀机,仍是让猎风与二彪心中剧跳。
只是二人皆是心中茫然,原承天徒起杀机,却是为何?
猎风道:“还请主人明示,我等要杀的人是谁?”
原承天轻轻吐出三字:“阴老魔。”
听到阴老魔这个名字,二彪不知阴老魔厉害,只知唯原承天马首是瞻,倒还罢了,猎风却像是踩中了火炭般,几欲要跳将起来,失声道:“阴老魔?主人,你的胆子也未免太大了吧。”
原承天微笑道:“猎风如此反应,反倒更坚了我诛杀此人之心,此人实是我目前最大的对头,而目前也是诛杀他的最大机会,一旦错过,后悔莫及。”
猎风神情甚是迷茫,苦笑道:“主人的话,猎风越发是不懂了,为何见了我的反应,反倒让主人下了决心,此中玄机,还请主人明示?”
原承天笑道:“猎风,你或许至今尚不明白,在目前的伽兰城中,除了承仙会的一干禅修,就属你最为强大,别说是阴老魔,就算是羽修之士,你也可轻易取了他们的性命。”
此言一出,二彪忍不住瞧了瞧猎风,却又怎能瞧出,这位盲女侠有原承天说的那么可怕,他不敢去问,便他偏过头来瞧着原承天,满脸尽是疑问之色。
猎风却是似有所悟,她缓缓的道:“是了,我等虽入此城,却仍是以仙修境界定位自身,那阴老魔本是玄修之士,又是快要达成羽修境界的大修,是以在潜意识中,猎风对其自是惧怕,却从没深想过,在这伽兰城中,其法则却又不同了。”
原承天道:“正是此理了,是以我见到猎风反应,便可知进入此城的仙修之士,恐怕大半还未能适应这里的法则,而这也是我最大的机会,那阴老魔才智超人,说不定随时能领悟此中玄机,一旦他有所防备,那就不易下手了。”
忽然间发现自己竟是此城中的绝顶高手,玄修羽修之士的性命,尽皆可予取予夺,猎风全身的热血不由涌动不休,这种俯视苍生的感觉实是太过美妙,让她恨不得立时就寻到阴老魔,将他一剑取了性命去。
猎风说的如此明白,二彪又怎能想不过来,他虽在城中多年,却也视仙修之士高不可攀,如今被原承天点醒,心中同样的热血沸腾,想来若是能将对方的一名玄修之士诛杀,那该是何等的大功,何等的荣耀,是以他也和猎风一般,变得急不可耐起来。
此事若非原承天点醒,二人恐怕仍是犹在梦中,其实人人皆知,在任何地方,只有先适应法则的人,才能占得上风,然而如何才能快人一步,却是人的智拙之分,原承天就算只在这一点上胜过众人,也足以显示出他的强大了。
二人心中叹息之余,脚步也加快了许多,片刻间已出了暗道。
暗道的出口是在一个极偏僻的城中密林处,就连二彪在城中多年,对此处也是不识,等到三人出了密林,二彪才道:”原来竟是到了城西了,此处离承仙会倒是不远。“
原承天道:”这便是了,此暗道既然为紧急时逃生之用,那么离承仙会越近,越是有逃生之望,林黑虎设此暗道,用心不少。却不知离百珍堂还有多远。”
二彪指着前方一条小路道:“出了这条小路,就是正西大街上,也就转过两条街,就是天一宗百珍堂所在。”忽然悟出原承天话中之意来,惊道:“原大修竟是要杀进百珍堂吗?”
原承天道:“只要能断定阴老魔就在百珍堂中,自然是要杀进去的。”
二彪被吓得吐了吐舌头,暗道:“原大修的胆子也忒大了些,百珍堂可是高手如云,就这么闯进去,哪里还会命在。”
只是这示弱的话,二彪打死也说不出来,他偷眼瞧向猎风,见她不仅神情自若,甚至还是一副跃跃欲试之态,更是不好意思说出口来,暗道:“大不了就死在那里罢了,再怎么也不能被原大修和这位女侠瞧轻了。”
三人上了小路,很快折而走上城中的正西大道,穿过两条大街,那百珍堂的大旗已然在望了。
百珍堂与纳芥楼一样,同为双方修士的驻足之地,双方在伽兰城相持千年,虽是明争暗斗无数,可百宗盟从不曾踏足此处,同样道理,天一宗也绝不敢轻入纳芥楼,上次林黑虎行踪泄露,也同样是在城外阻截,一旦林黑虎入城,这番争斗就自然告一段落了。
这是因为在伽兰城中,双方纵是大修如云,亦是无能为力,只能靠凡界武士相争,仙修之士向来瞧那凡人甚轻,又怎会认为凭这些凡间武士就能动得了对手?
如今原承天却想打破这潭死水,意欲血洗百珍堂,实是千年未见之事,而想来百珍堂中一干天一宗大修,也绝不会想到有人会如此大胆。
原承天之所以有此胆气,除了料定此举对方绝对料想不到外,就是因为有猎风的缘故了。
在小巷一战,猎风的玉骨晶骼所发挥出来的战力,已是远远超出凡间武士,单以实力而论,伽兰城中的猎风或可与三四级灵修比肩,而就算是初级灵修,也可秒杀凡世间最强大的武士,如今有猎风为助,原承天所惧何来?
眼瞧着百珍堂那面大旗在空中飞舞,想到立时便有一番生死之战,二彪的身体都微微颤抖起来,他平时只是负起保护百宗盟修士之责,一年也未必能动的一次,如今随了这原大修,却要进行平生未有之战,心中既是惊惧,又是兴奋,低头瞧着手心,早就全是冷汗了。
猎风伸出手来,在二彪肩上轻轻一压,道:”此战非同小可,是好男儿便不可生半分恐惧之心,二彪,可有胆一战。“
二彪但觉血气上涌,恨不得大吼一声,以舒胸中郁意,然而在这长街之上,又怎能大吼惊敌,便咬牙道:”但死而已,又有何惧。“
偷偷瞧着猎风的侧脸,却见她眉目如画,若非身上一股无名煞气,就与凡界娇滴滴的美貌少女无疑,心道:”我若是被你比了下去,又怎有脸活下去。“
猎风低声道:”好男儿。“
此时原承天已在闭目凝神,正是要动用灵识,一探百珍堂的动静了,想来此刻百珍堂中必是大修如云,然而原承天的目的,却只在阴老魔一人而已。
他刚才在纳芥楼中已将灵识发挥尽致,此刻再用灵识,未免会有损修为,不过若是能杀得了阴老魔这个宿命对手,纵是损上一级修为又有何妨?
虽然是在闹市之中,原承天仍是极快进入到无心之识之境,这份境界,却非寻常修士可能。
猎风与二彪分侍左右,勉强摭住了原承天的身子,好在街上虽是人流如织,可又怎能有人会发现原承天竟在长街入定,动用灵识寻人。
片刻间,原承天的灵识细分一线,缓缓探进百珍堂中。
百珍堂的面积比纳芥楼要宽阔多了,原承天却不着急,只管将这细如丝线的灵识一点点探去,那百珍堂的众生面孔便一一在脑海中浮现出来。
片刻之间,原承天已是大汗淋漓,在伽兰城中动用灵识原就极其不易,何更况他刚才灵识已然大耗,看来经此一探,非得苦修半年,方可弥补这次损失了。
盼只盼那阴老魔已回到百珍堂,不然此番辛苦,可就尽付东流。
沿着那百珍堂的楼宇房间一一探去,足足花了一柱香的时间,也只是搜了小半房间而已。
猎风瞧着原承天脯脸的汗水,又是心痛又是着急,只可惜自己修为不足,在这伽兰城中,灵识半点也运用不得,纵想助其一臂之力,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正在焦急处,忽见原承天眼睛一亮,猎风也不禁心中大叫一声:”终于是找到了。“
原承天双目紧闭,嘴免却露出一丝笑容来,只听他轻声道:”阴老魔,总算让我找到你了。“
猎风与二彪早就等得不耐烦了,听到原承天此言,齐齐转过身来,低声道:”还请大修(主人)示下。“
原承天稳了稳心神,此次行动,本就是灵机一动,别人虽是瞧他神色从容,却不知他这决心下的无比艰难,毕竟那百珍堂是天一宗大修云集之地,而阴老魔更是已臻羽修境界的大修,若不能突破心中恐惧,又怎能有此天外奇想。
如今那大敌就在堂中,自己却要以肉身格斗之法将其格杀,想那仙修界万年之中,也没有一位玄修大士,会是如此死法,而此法究竟能否行得通,仍是尚在未知之数。
若是这伽兰城的法则之中,尚有其他秘奥,若是那阴老魔也曾修行过与风月之体相若的肉身功法,此次行动的成功机率,就要大打折扣了。
然而不管如何,这都是原承天消灭这位宿敌的最佳时机,一旦出了此城,甚至是过了今日,就不可能再有这般机会,是以哪怕此举只有百分之一的可能,原承天也定要试他一试。
瞧了瞧面前猎风与二彪激动的神情,原承天也顿觉胸中热血沸腾,人生或百年或千年或无穷,若不能纵情肆意一番,日后回首,岂不是终身之憾。
于是轻声吐出三个字来:”杀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