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如此,程质也丝毫没有多余的可供腾挪的时间。
他身穿东卫营军士的军服,骑的又是战马,所以他直接在大路上奔驰,遇到成队的军士他也不避不让,而是高声喊着“急令!”,使劲催动马匹,风驰电掣一般从军士们身边越过。
“蒋纲这个疯子!自己不想安生,也不放我们安生!”一名中年军士扶了扶因避让程质的战马而有些歪掉的帽子,“一个考工右丞而已,至于这么兴师动众嘛!”
“人家是东卫营新任主将,如果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岂不是很丢人?”一名年纪轻些的军士忍不住嘲讽。
“你们懂个屁,那田瑭岂是一般人,据说他可是百年难遇的奇才,既会舞文弄墨,又能行军打仗!”另一名军士神秘兮兮的说,“我们这位蒋将军已经多次败在他手上了!”
“说说,说说,咋回事!”年轻军士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
“我跟你们说啊,别人咋说的你们都别信,都是胡诌!”那名军士很有讲故事的天赋,知道刻意渲染一下气氛,“俺家长兄就在东卫营当兵,知道不少故事呐!说他是百年难遇的奇才,可能都低估了他,应该是千年一遇……”
田瑭是听不到这些人的议论,否则定要羞愧到无地自容,自己什么时候成了千年老妖了?
这些议论自然也不会传到蒋纲的耳朵里,否则定能让他当场发疯发狂,并拔剑自刎。
半个时辰后,蒋纲终于逮到了一队执行任务的骑兵。他强行征用了对方的战马,即便这些人不是东卫营的军士。
而另一边,田瑭等人遭遇多次盘查,每次都是险之又险的混过。越接近昌黎,巡逻盘查的军士越多,他们意识到了现状的严重性,已经调头返回第五补给点。
正在认真思考下一步计划的时候,一名东卫营军士正火急火燎的骑着战马急奔。太史慈见对方只有一人,又是径直朝自己这边而来,断定不会是好事,已经搭弓上弦。
“子义,是我!”箭将离弦,太史慈闻听此言,堪堪收住,才发现那军士竟然是程质。
“子廉,这是为何?”田瑭已经预感到出事了,急急询问还未到近前的程质。
“公子,不能回去!”程质猛的勒住缰绳,语气急促,“蒋纲那鸟人端了补给点,王斌战死了!”
听此噩耗,田瑭呆在了那里,太史慈稍一愣神后急忙问道:“其余人如何了?”
“三名女子骑马逃了出去,如今不知身在何方。”程质一脸的羞愧之色,他认为是自己没能保护好众人。
太史慈看出他的难堪,安慰道:“子廉无需自责,这是我们考虑不周所致。你能把消息传出来,已经是极不容易了。”
田瑭此时才缓过神来:“进不能进,退不能退,蒋纲真是好手段!”
“为今之计,要找到那三名女子,再做打算。”太史慈比田瑭冷静多了,已经开始考虑下一步动作。
“可曾见她们往何处去?”有了太史慈的提醒,田瑭才稍有思路。
“她们进了树林,无法判断去向。”蒋纲更加羞愧了,突然又抬起头来,“我回去找她们,你们约定一个地点,我们再汇合。”
定个地点,还能定什么地方呢?蒋纲既然能端掉一个补给点,那所有补给点都不能去。
往西是戒备森严的哨卡,往东难免会遇上蒋纲搜索而来的队伍,北边是医无虑山。
还能往哪里去?只有南下了。
南边确实有一条道路可通幽冀,那便是辽西走廊。
宁远之战、直奉战争、辽沈战役都是在辽西走廊开打的!京沈高铁也取道辽西走廊。
之前做计划时,田瑭首先想到的便是辽西走廊,但太史慈对此路很是陌生,说那是濒临大海的绝路,田瑭才意识到辽西走廊要到宋辽之际才能彻底贯通,便也放弃了此路。
现在看来,这条绝路就是唯一的选项了。
“我们去徒河。”田瑭做了决定,太史慈看着他,立刻明白了田瑭的意图。
既然太史慈会忽略辽东走廊,说明那里现在确实无路可通,蒋纲也有很大可能会忽略,所以南边的防备应该会有漏洞。
况且蒋纲的围追堵截已经使用了大量军力,南边的搜查不可能有如此规模。
所以徒河是相对比较安全的,他们可以在那里汇合。
“此去徒河一百五十里。即日起四天内,我们会在徒河城南鹿首寨等你们,若不到,我们将自行南下。”太史慈一旦确定了计划,总是执行最坚决的,“我与那寨主有旧,一旦知道你们身份,他未必敢收留你们,但给你们安排一处隐蔽的藏身之所应该不成问题。”
田瑭想到自己身上还有十斤黄金,便摸出五斤来交予程质:“子廉,性命要紧。她们能找便找,找不到你便自去无终。”
“放心吧公子,我自省得。”程质一抱拳,打马便往回路赶去。
三人也不待程质走远,勒转马头便径直南下。这是生死的关头,容不得情深意切,恋恋不舍。
田瑭并不是薄情之人,更不是狠辣之辈,但形势所迫,也不得不接受如此安排。
他心中已将漫天神佛和耶稣、真主求了个遍,若程质他们再有死伤,田瑭将不知如何面对自己的良心了。
几人南下不过半个时辰,蒋纲的大队军士已经到了他们分手的地点。他已经安排人去端掉田瑭所有可能的补给点,现在,他能做的便是带着军队在这密林和雪原之间不停的搜寻,找那个野兔一样到处乱窜的田瑭。
他已经无处可去,只能在这凛冬的寒风中东躲西藏,可哪里是他藏身之所呢?狡兔三窟不假,但所有的窟都给你端掉,狡兔也得冻死在这冰天雪地中!
只要坚决的找下去,一定能将他抓获。
蒋纲对此充满信心,这信心让他强压着多日不眠不休带来的极度疲惫,努力打起精神继续搜捕。
这点疲累相对于抓住田瑭时的快感而言,简直微不足道,他可不想放过亲自观看田瑭山穷水尽之时跪地求饶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