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瓒的联姻计划看起来很好,却不知此计只对原本就有二心的人起作用,田瑭心智坚毅,岂会着了他的道。
在田瑭看来,结婚归结婚,做事归做事,只要不是自己主动将其联系在一起,那就是毫不相干的两码事。
最简单的道理,邹云姓邹,又不姓公孙!
所以婚后的第二天,他便将沮授召到了书院,闭门深谈。
沮授更是不会被如此浅显的计谋给影响,他和田瑭一样,已经洞悉了朝廷诏令暗含的阴谋,并将打败公孙瓒作为了当前的首要目标。
能不能实现这个目标,有两处关键。
其一,公孙瓒虽遭逢新败,但他麾下多是久经战阵的老兵,一旦完成休整和扩充,战斗力绝对不是蓟县这些没上过战场的新兵可以比拟的。
所以,第一处关键就是早战,要在公孙瓒完成休整前,具备与其正面对决的实力,并且越早越好!
其二,公孙瓒现在坐拥五郡,治下总人口超过百万,若让他稳住了局面,战争潜力也远非刘虞可比。
而且,现在公孙瓒有朝廷撑腰,一旦战事爆发,朝廷必会有所动作,届时,刘虞被群起而攻也不是不可能。
所以,第二处关键就是速战,不给公孙瓒大规模动员的机会,并且要在外界作出实质性的反应前就将其拿下!
这两点要做到都很难,但事在人为。
真正最难的是,如何让刘虞下定决心,主动打破朝廷好不容易才稳住的局面。
田瑭和沮授商议的结论是,除非逼到绝境,否则刘虞绝对不可能迈出这一步。
只有压力是不行的,刘虞可能会逃避或转嫁压力。必须是让他逃无可逃,避无可避。
如此,所有的布置都必须瞒着刘虞,待到时机成熟,再推着刘虞以攻代守。
这样做的风险很大,万一被刘虞察觉,那田瑭和沮授就将身败名裂。可若不这样做,就只能等着公孙瓒养足精神,把刘虞吞掉。
“很多选择需要的不仅是勇气,更需要担当。”
田瑭总算有机会切身体会这句话的内涵。
“公与先生,时间会证明我们是对的。”田瑭下定了决心,“成败如何,自有后人评说,我们绝对不能错失良机。”
“公子英明!”沮授抱了抱拳,说道,“我已有所谋划,公子参详。”
“先生请讲。”田瑭给沮授的碗里添了些水。
“主公将蓟县军事托付于我,我如何加紧训练都是理所应当的。”沮授缓缓说道,“公子主管工贸,储备军械物资也是分内之事。”
“主公自己也是支持备战的。”田瑭应了一句,“毕竟,就算是防守,也要守得住才行。”
“所以,备战不是问题。我们真正需要集中精力去做的,是另外两件事。”沮授竖起两根手指,仿佛比了个胜利的手势,“激化主公与公孙瓒之间的矛盾,同时,尽可能削弱公孙瓒的实力。”
“公与所言甚是。”田瑭点头道,“前一点是谋求早战,后一点是谋求速胜。”
“正是!”沮授点了点头,继续道,“现在已是五月末,再有两个月,公孙瓒的驻军城将基本完工,其后,他必然开始整军备战。半年左右,其实力将基本恢复至龙凑大战之前的水平。”
“所以,我们最迟要在九月之前做好万全准备。”田瑭作出判断,“十月开战!”
“公子所言不错。”沮授强调了一下,“最好是九月动手,冬季之前就结束战斗。”
“如何激化主公和公孙瓒的矛盾?”田瑭直接切入正题。
“主公最恨公孙瓒者有三。”沮授将所思所想一一道来,“苛待百姓、索取无度、心怀不轨,我们就在这三点上做文章。”
“公与先生详解。”田瑭确实还没有明确的思路,故而很想知道沮授的谋划。
“公孙瓒的驻军城外聚集了大约两三万冀州百姓,他们是被掳来幽州补充人口的。但现在,公孙瓒的老部下们尚且未能安顿,岂有余力去管这些百姓的死活。我们可谏言主公,派人去给这些百姓适当救济,主公对百姓尤为仁慈,必然应允。”沮授分析到,“我们之前收留安置了幽州难民和黄巾流民,这些公孙瓒都是知道的。所以他必然会阻止我们救济那些百姓,以防他们投奔蓟县,甚至,将我们已经分发的东西全部收缴。”
“如此,再稍微推波助澜,在如何对待百姓这件事上,主公和公孙瓒之间积蓄已久的矛盾必然爆发。”田瑭听明白了沮授的意思,“而且,这个矛盾是只会越来越深,却无法调和的。”
“第二点,去岁为了阻止公孙瓒返回幽州,我们才议定给他拨付粮草,如今公孙瓒据有幽州五郡之地,当初约定已无存在的基础。而且,无论从哪方面来说,公孙瓒现在的实力都强过我们,完全可以不需要我们的粮草支持。何况,我们继续资助他,和资敌无异。”沮授继续说道,“谏言主公停拨粮草,将道理讲清楚,十有八九主公会允,如此,公孙瓒必然会向我们施压,以求继续获得粮草,此即加深矛盾。但是,他现在没有实力攻打我们,所以只能再度盘剥百姓以弥补亏空,这便是第二个不可调和的矛盾。”
“公与先生一言,令我茅塞顿开。”田瑭真心钦佩。
“至于第三点。公孙瓒的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只是他现在实力受损,又接受了朝廷的封赏,暂时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举动。可是他不动,并不意味着别人不会动。”沮授喝了一口水,“如今他在幽州立足未稳,公孙度会来一次,就会来第二次,所以他才会利用邹云来和我们联姻,起码先稳住一边,避免两线作战。但这不是最好的情况,最好是两边都太平,这样公孙瓒才能获得安稳的休整环境,所以他一定会去结好公孙度。他与我们结好没问题,我们都是天子之臣,他与公孙度结好,就一定会触犯主公的底线。我们要做的,便是找到他结好公孙度的证据,如此,在主公眼里,他便是和公孙度一样的反贼,这个矛盾,也是无法调和的。”
“这个应该不难,我在辽东尚有一些朋友,鲜于辅在公孙瓒军中也有内应。”田瑭击掌而笑,“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公孙瓒的小动作一定藏不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