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说的波折,就是我前姑父没了?”施丹撕开一袋薯片,开始朝焦卿倾诉说。
虽然她还没出生,姑妈就离婚了,但她还是见过很多次前姑父的。
前姑父温文尔雅,听说很有才华,但穷得叮当响。四十多岁的人了,来看表哥,骑的还是自行车。怪不得姑妈要和他离婚。那种贫穷的日子,施丹是没法想象。有情真的能饮水饱吗?尽管施丹觉得自己是喝露珠儿的仙女,也觉得这句话太扯。没有面包的爱情,是不长久的。
但前姑父每次来看表哥,表哥脸上的欢喜,是平时里她看不到的。
尽管前姑父没拿什么好东西来,但表哥就是愿意在房间里,关着门,和前姑父说上好几个小时的话。
姑妈私底下说过:“你表哥啊,和他爸的性子一模一样,认定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是以在施丹的印象中,表哥和前姑父的感情,分外的好。
但前姑父没了。
“表哥很伤心。后来林樾走出来,表哥的眼眶就红了,和她一起走了。明明我才是他的亲人。”施丹狠狠地咬碎了一片薯片,嘎吱嘎吱的响。
焦卿倾默默地听着,一边提醒施丹:“你的婚期没多少天了,这两日我看你都胖了。”
施丹吓得将薯片往她手中一塞:“不吃了。哎,这么重要的事,我得赶紧告诉我姑妈。”
施英很快接了视频,视频那头,她正坐在餐椅上,看来是预备用餐。
“晚上好啊,丹丹。”施英撩拨着头发。
施丹想都不想,脱口而出:“姑妈,表哥的爸爸,就是前姑父,没了。”
视频里,施英的神情有一瞬的惊愕:“丹丹,你说什么?谁没了?”
“表哥的爸爸,前姑父戚锦书,死在了x城。”施丹重复了一遍。
“那你表哥呢?现在怎么样了?”施英神色慌乱,站起来又坐下。
“表哥虽然伤心,但看起来很平静。况且现在他和那个村姑在一起呢,应该没事。”施丹说。
“你刚才说戚锦书在哪里?”施英又问。
“x城,x城殡仪馆。”施丹给姑妈重复,“姑妈您也要去?”
施英有些默然:“总归是夫妻一场……丹丹,不和你说了,姑妈定机票去了。”施英先挂了视频通话。
焦卿倾眼尖,看到施英在挂断视频的一瞬,她的椅子后面,像是走过一个人。
施丹愣愣地看着焦卿倾:“怎么办,姑妈和表哥要去x城处理前姑父的后事,那我的婚礼可怎么办?”
焦卿倾安慰她:“你姑妈已经离婚了,算不得戚家的人。她大概是想去见最后一面,就赶回来。”
施丹这才放下心来,又想起另外的事:“我表哥今天晚上就走,我们也退房吧,虽然赶到双林县可能很晚了,但我是不想住这里了。赶紧通知梁爱月她们,收拾东西,退房!”
戚星的房内有些乱。
他拿出一个行李箱,往里面收拾衣服,放了两件,才想起要带电脑。他去拔电脑的充电线,却一脚绊到了刚才拿出来的行李箱,一个趔趄,差些跌在地上。
一只手柔和地拉住他的:“戚星,别慌。”
戚星怔怔地看着林樾的手,轻声道:“他很久不联系我,我曾经想过像今天这样的最坏的结果。我也曾经给自己做过很多次心理建设,但他的死亡真正来临时,我还是没法接受。”
林樾的手紧了紧,感觉着戚星的手很冰凉。
她不知道说些什么,尽管她明白生老病死是自然规律,但大概到了那一天,她也会像戚星一样,要很长的时间才能消化。
“或许他此时,并不希望你很伤心。”她说。任何的语言,在死亡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下一秒,戚星将林樾拥进怀中:“谢谢你陪在我身边。”
林樾回抱他:“我陪你一起去。”
她虽然不能做什么,但陪着他,就是她能做的最好的事。
戚星感激她:“好。”他轻轻地放开她,说,“我想他会很高兴的,未来的儿媳去看他。只可惜,他不能亲眼看到我们结婚。”
林樾说:“他在天上会看到的。”不知道为什么,听着戚星说起结婚的事情,她觉得很自然而然的接受了。仿佛二人的未来,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
铃声温柔地响起来,在安静的房间中显得突兀。
是林婷婷。
林樾按了接听。
电话那头,林婷婷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姐,我妈被车撞了,现在要送往县医院抢救。姐,我最近可能没法上班了……”
林樾一颗心怦怦的跳:“婷婷你别哭,婶婶受伤严重吗?”
“我也不知道,我爸打电话给我的,他只说要送去县医院……”林婷婷哭得稀里哗啦。
蒋月芬是在卖菜回来的路上,被一辆疾驰的小车给撞伤的。
林樾挂了电话,怔怔地看着戚星:“我不能陪你一起去了。”
戚星最后,是搭施丹的车走的。
林樾原本打算,如果她陪戚星去x城,那么她就请婶婶蒋月芬来民宿干一段日子。婶婶蒋月芬很能干,菜烧得也不错,之前民宿新开张,她就来帮过一阵子。
可如今一切的计划都被打乱了。
施丹的车已经发动有一会了,戚星将林樾拥进壁炉房,轻轻的在她唇瓣上留下无限的依恋:“等我回来。”
林樾主动踮脚,回亲他:“好。”
施丹轰着油门,临走前打了个响指,她本来想狂呼一声,最后看了看坐在副驾驶座上面无表情的戚星,到底是将肚子里那句“再也不来这鬼地方咯”乖乖的咽了回去。
戚星等人一走,原本热热闹闹的民宿如今忽然安静下来。如今的民宿,现在只有美云、魏薇和许凯,以及新入住的那一家了。幸好新入住的那家人晚上到亲戚家吃饭去了,并不在民宿里。魏薇养胎,也躲在楼上不下来,否则还不知道如何的混乱。
林樾没有时间伤春悲秋,她思虑了半响,还是决定将婶婶被撞的事情告诉父亲。
但前提是今晚父亲不能去县医院,等明天天亮了再去。
林樾收拾了一点东西,预备开面包车和林振汇合,一起去县医院,前台的电话响了。
是魏薇。
“我想吃酸辣粉,给我做一碗吧,哦,许凯还是老样子,吃米粉。”
“抱歉,我临时有事,你到外面去吃吧。”林樾说。
“你是不是嫉妒我怀孕了?一碗酸辣粉多少钱,我给你双倍。”魏薇的态度一如既往的趾高气昂。
林振发来信息,问林樾什么时候过去。
林樾简直要气笑:“我有什么好嫉妒你的?嫉妒你喝着中药,还要吃香喝辣的?”
“还真是没怀过,不知道酸儿辣女的说法。”魏薇在那头悠哉悠哉的。
林樾懒得和她说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正要挂断,美云披着波西米亚的大披肩袅袅而至:“你且忙去,我来应付她。”
林樾猛地亲了美云一口:“悠着点,别往酸辣粉里放多了盐放多了醋。”
美云便笑:“我才不像你,心善得还要好生招待不要脸的小三。”
电话那头,魏薇听到二人对话,压根不放在心上。只要林樾待她不好,她只管到某旅网去添油加醋地评价便可。
林樾才没有心思想这些,她开着面包车,载着林振,一路疾驰,终于在深夜时分赶到了县医院。
林婷婷和林海守在手术室外。林海满脸憔悴,林婷婷的眼睛都哭肿了。
“断了三条肋骨,右腿断了,脑袋受了伤,送来的时候,肿得像什么一样。”林海向侄女描述妻子的受伤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