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悦淡淡说了八个字:“味醇、色秀、香馨、汤清。”
风飞露出一丝愕然,继而右手执扇,拍着左手连道:“妙!妙!妙!”双眼灿若星辰,仿若遇到知己般感叹:“原来宁王妃竟然是个精通茶道的妙人儿!宁王真是好运气,娶了宁王妃这般的妙女子。”
一连用了五个‘妙’字,他似乎对楚悦的回答十分赞赏。
楚悦平静地回道:“我不懂什么茶道,不过是从书上看来的。”这是实话,像她这般只会牛饮不会品茗的人,又怎会通晓茶之大道。
风飞却是不信,轻抿红唇,淡笑道:“宁王妃不必过谦,能将看到的知识运用到合适的地方,足以证明宁王妃的不同凡响。”
楚悦没有过多解释,反正她已经说明了,至于对方要如何想,便不是她能左右的了。
风飞看她喝得畅快,自己也端了一杯,放在唇浅尝一口,浓烈的茶香瞬间席卷整个口腔,苦涩的味道在舌尖萦绕,片刻后,只觉得淡淡的甘甜徘徊在唇齿之间。
绯色的唇瓣抵在杯沿边,注意到楚悦的目光时不时流连在茶几上方,眼中闪过一丝明了。他方才以为她是在看速云的茶艺,却原来……
低笑一声,他伸手从茶几上捏起一块绿豆糕,举到楚悦面前,“宁王妃尝尝这点心,配上速云煮的茶,别有一番滋味。”
楚悦一怔,抬眼看去。风飞的神色自然,就像朋友之间的相处,没有半分扭捏。用空着的手接过他手里的绿豆糕,她道了声谢。
“不必客气,宁王妃能赏脸,是风某的荣幸。”风飞唇角的弧度向两边扩大,心情极好。
楚悦确实和别的女子不一样。能够在风飞这张妖孽的一般的俊颜面前毫不脸红的年轻女子,她是第一个。而且两人靠得极近,就是普通男女,也会尴尬不安,偏生她却能够镇定地接过他手里的糕点,怎能不让人惊喜。
坐在一旁的速云脸上快速隐过一抹惊诧。风飞的热情已经让她觉得陌生,没想到他会亲手给楚悦递糕点。这样的相处方式,透出淡淡的暧昧。于情于理,都是不合的。一个新婚王妃,一个风流国舅爷,两人发生在马车里的事若是传了出去,纵使没有真的出格之举,也会引来非议。
她眸光微微一沉,看着楚悦的目光染上些许不善。
楚悦装作没看见这对主仆的异样目光,垂眸静静地吃着糕点,喝着茶。
马车慢慢驶向闹市,街道上渐渐拥挤,人声鼎沸,马车内奇异的静寂被打破。
风飞扫了眼光了的盘子,楚悦有些尴尬,坐别人的马车,喝别人的茶,还把别人的点心都吃光了。
“看来宁王妃很喜欢速云做的糕点,改日让速云做一些送到宁王府。”
“不必了……”
风飞不容拒绝地笑看着她:“难道宁王妃不喜欢?”他用眼角瞥了眼茶几上的空盘子。
楚悦沉默。
她总不能说龙希宁故意饿自己一早上吧?被龙希宁丢在宫门外,又不给自己饭吃,堂堂王妃,混成这样,她都觉得丢脸,只是再丢脸,也不必在外人面前哭诉。当然,对于龙希宁的做法,她没有多大的感触,两人水火不容,这只是对方的一点小报复而已。若她连这一点都受不了,直接向龙希宁投降得了。
……
戌时一刻,一辆华丽的马车停在宁王府大门外。一道纤细的身影从马车中钻出,跳到地上。她停在马车边道:“多谢风国舅相送。”
“不必言谢,送美女回家,可是旁人求都求不来的。”马车内传来揶揄的说笑声。
楚悦嘴角微抽了一下,无语地转身向王府大门走去,纤细的背影挺得笔直,走路时不似平常的豪门闺秀那样迈小碎步,她的步子至少有她们的两倍大,裙摆飞扬,拥有普通女子所没有的潇洒。
“爷,宁王妃走了。”
“还真是无情哪!”靠近王府的帘子放下,马车内传出淡淡的叹息,似是感慨,只是没有半分伤心的情绪在里面。
“爷,宁王若知您送宁王妃回府,恐有麻烦。”
“你家爷像是怕麻烦的人?”
“爷说过最讨厌麻烦。”
“速云,你什么时候那么多嘴了?”
很快,马车消失在夜色里。
宁王府的两个门卫在看到楚悦从陌生马车里下来时,眼尖地认出她的身份,立即有人跑进府里向龙希宁禀告。
“你还回来做什么?”
楚悦刚走进前院,就听见前方传来一道冰冷的斥问,声音里含着浓浓的怒火。
龙希宁挡在前面的过道上,身后的灯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甚至有一部分遮住了楚悦。
由于背着光,楚悦看不清对方的脸,但能够感受到来自对方的愤怒,同时还能感觉到两道灼热的目光紧紧定在自己脸上。
楚悦沉默地看着他,停在了原地。
“回答我!”龙希宁提高嗓音,暴喝之声微颤,可想而知,他有多愤怒,才会使得声音不稳。
“王爷不觉得自己问了一个很白痴的问题吗?”
“夏楚悦!”龙希宁目眦欲裂地瞪着她,映在地上的影子微微颤抖,不知是他气得发抖,还是因为灯笼被风吹得摇晃的缘故。
“宁王府不是你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来的地方!整个王府,所有的人都要听本王的,你也不例外!最后给你一次机会,为什么现在才回来?”他站在王府里等了几个时辰,连晚膳都没用,从最初的愤怒到后来的着急,甚至有些后悔自己将她一人丢在宫门外。
好不容易等到她回来,得到的消息却是她是被风国舅送回来的!和其他人在一起他无所谓,可是为什么偏偏是风飞!那个风流的男子,青楼的常客!
他感觉自己头顶上好像戴了一顶绿油油的帽子,气得头上冒烟。
“王爷在质问之前先想想自己的问题吧。”
楚悦没有打算把遇到风飞的事说出来,她觉得没有必要向龙希宁交代,龙希宁却不是这么想。他以为自己撞见了两人的奸情,而楚悦的掩饰就是心虚。如同坐实了一般,他胸中血气沸腾,胸膛剧烈地上下起伏。
“犯了错死不承认。夏楚悦,你……你行!”
“王爷是不是病了?我一回来你就说胡话。到底谁犯错,请王爷先治好病再好好想想。”楚悦冷声笑了笑,举步前行,就要从他身边走过去。
龙希宁飞快地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扯得生疼,“夏楚悦,你这个贱人!婚前和人苟合不够,婚后还要和一个风流男人纠缠不清,你到底是有多饥渴?或者是你天生犯贱,没有男人活不下去?”
“啪!”
响亮至极的一记耳光打断了龙希宁的怒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