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山是凤西与南唐的交界地,虽然地险人稀,但是这里却是边境要地,无论是凤西或者南唐,对此处的把守必然很严,怎会让龙希宁带着那么多那里。
夏楚悦不清楚龙希宁具体带了多少人来,但单凭地上那近两百具的尸体,也能猜到人数绝不在少数。
凤斐眼里闪过一丝不屑:“亏他是一国王爷,竟然扮成南唐军,若是传出去,看他有何脸面站在朝堂上。”
但他不得不承认,龙希宁这个办法是最保险的。
南唐不尚武,寻常人不会随身带武器,他的人马若是扮成江湖人,必然会引起南唐官府的注意,但扮成军队,地方官不好搜查,他们行事自然轻便许多。
当然,并非说穿上类似南唐军方服饰就不可能被发现,如果遇到细心多疑的人,依然会发现他们的真伪,龙希宁敢带着几百或者上千人深入南唐,也算有几分胆识。
幸好……幸好龙希宁和她和离了,也幸亏龙希宁识人太晚,如果没有当初发生的一桩桩丑事,没有龙希宁对夏楚悦的步步紧逼,恶言相向,今日,拥抱佳人的不会自己。
心中的庆幸何其多,最庆幸的是自己当初对她起了兴趣,没有走错一步,需知行错一步,满盘皆输!
……
接下来又是日夜兼程赶路,由南往北,离龙城越来越近。
夏楚悦与凤斐乔装打扮,坐在外表朴实无华的马车里,途经各城池,并没有受到严密搜查。
也许,龙希宁根本不在乎她藏起来,因为江夏王在他手里,只要夏楚悦放不下江夏王,必然会乖乖回龙城。
龙希宁只要在龙城中布下天罗地网,到时候一举拿下夏楚悦与凤斐,一切便都掌握在他手里。
夏楚悦与凤斐自然都看出了龙希宁的打算,知道江夏王没有生命危险,也没有被关押在天牢,二人便没那么急地赶回龙城,到了距龙城五十里的衡水,他们没再继续往北,而是呆在衡水等待从龙城里送来的消息。
路上,夏楚悦和凤斐商量过,要不要回龙城,得看江夏王是个什么回应。
如果江夏王不愿离开龙城,那么夏楚悦会回去;如果江夏王不在乎龙城里的繁华以及他的荣耀、地位,那么他们就派人将江夏王救出来,一起离开龙兰。天下之大,总有他们的容身之所
在衡水等了两日,等来了龙城送出的信。
“看来龙希宁是铁了心要把你逼回去。”
凤斐翻看着手里的信,淡声道。
夏楚悦从他手中夺信阅览,匆匆瞟了几眼,蹙起双眉:“连你的人都没法接近我爹?”
信中说江夏王被严密看管起来,对外讲江夏王住在宫中调养身体,但是十二个时辰都有高手严密防守,江夏王住的地方犹如铜墙铁壁,里面的人出不来,外面的人也进不去,凤斐的人多次闯宫,都被龙希宁的识破,这家伙不知从哪里请来的一批高手,清风楼的高手都无法潜入。
凤斐眉宇间闪过一抹暗色,“有龙希宁在皇宫里坐镇,他真想防住江夏王与外界联系,自然有他的办法,否则也不可能在太子的打压下活到现在,且声望更盛太子。”
“如此一来,我们只能回龙城了。”
“不。”凤斐抬眸盯着她,“你先别回去,龙希宁分明要诱你回龙城,你一回去便是自投罗网。”
夏楚悦皱眉,“我留在此地也是坐以待毙,如果龙希宁的目标真是我,见我迟迟不出面,谁知他会不会狗急跳墙,做出伤害我爹的举动。”
“我先回去看看,影卫私闯皇宫,龙希宁有一万个理由截杀他们,但我……”他眼波流转,冷笑乍现,“别忘了,我是龙兰国的国舅爷,深受龙兰陛下的喜爱,我进宫龙希宁拦不住,我去拜见江夏王,龙希宁也无权阻止。”
闻言,夏楚悦眉头一松,凤斐的身份确实比他的下属要好用得多。
随即,夏楚悦眼神一凛:“龙希宁早知道你在江湖中的身份,这次我爹养在天山上,他既然能够找到那里,必然也清楚你参与了这件事,会不会趁你这次回去向你发难?”
当日龙希宁隐而不发,必然是要等待一个最佳时机,给予凤斐雷霆一击,也许,这一次龙希宁想要的不是她,而是凤斐的命!
夏楚悦能想到的事,凤斐自然也能想得到,而且他比龙希宁想得更多,不过他也不是没有准备的。
朝她露出自信而神秘的一笑:“放心,就算我多了一层身份,也只是隐瞒之罪,并未伤害到皇帝或者朝廷,至于偷偷送走江夏王……呵,谁人不知我风飞行事恣意,为了心爱女人讨好未来岳父,这个消息若是传出去,他宁王还能以此状告我?”
是了,夏楚悦差点儿忘记,这家伙的鬼点子极多,以他的身份,不可能永远不回龙城,回去之前,必然给他自己想好了脱身理由。
“你留在这里等我的消息,放心,我会把江夏王送出来的。”凤斐浅笑地对她说。
“我和你一起回去。”夏楚悦眼睛一眨不眨看着他。
凤斐眉头一紧,便要拒绝,夏楚悦赶在他拒绝前道:“我易容成你的下属,龙希宁认不出来的。留在衡水里也未必安全。”
瞧着她眼里的坚定神色,凤斐心知再劝无用,而且,把她留在这里他亦不放心,还是栓在自己身边稳妥,遂点头。
夏楚悦见他答应了,眉眼舒展,化为一抹淡淡笑意。
如果可以,她不愿再踏入龙城一步;但是,她在意的人,都在那座围城里拼杀,她岂可偏安一隅,看他们血雨腥风。更何况,在龙城,她的敌人,也该是时候让他们血债血偿了!
……
凤斐回京,摆足了架子,高马豪车,前后侍仆足有百人,还没到龙城城门口,身在宁王府里的龙希宁便得到了探子的密报。
看着探子传来的消息,龙希宁冷笑一声,霍然起身,推开案面上的奏折,扬声道:“备马!”
不一会儿,宁王府的下人便见他们的主人骑着马威风凛凛冲出王府大门,消失在远处的街角。
躲在一根粗大红柱子后面的丫鬟紫鹃瞧着龙希宁离开,赶紧小跑着进了西侧的一座小院,也不声张,一直到了正房外,停住,喘了两口气,然后推门进去,抬眼将屋子扫入眼底,瞥见窗边倚着的美丽少妇,忙小步快走,到她跟前,低声恭敬道:“夫人,王爷出门了。”
“出门便出门,王爷日理万机,不出门才奇怪。”萧芳蕊幽幽望着窗外的风景,神色带着淡淡忧伤。
紫鹃低声急道:“不是,夫人,我刚刚给王爷送鸡汤时听到了什么风飞,您说是不是风国舅回京了?”
“风飞?”愣愣望着窗外的女子总算回魂了般,侧身看向她,“风国舅?”
“是,之前有传闻风国舅喜欢王、锦绣郡主么?您说锦绣郡主会不会跟风国舅一起回来,王爷得知了消息,然后就……”
“不可能!”萧芳蕊眼中闪过一道厉色,如利剑一般射向微躬身立在她面前的紫衣丫鬟。
紫鹃感受着头顶上的寒气,忙屏声静气,不敢再多言。
“当初皇上命夏楚悦与王爷去寻救江夏王的解药,结果只有王爷一人回来,夏楚悦早就被匪人劫持了,怎么还有脸回来?”
“夫人说得是。”紫鹃忙附和。
萧芳蕊蹙眉沉思半晌,“你去街头看看,风国舅是一人回来,还是带着什么人。”
“是。”紫鹃领命而去。
萧芳蕊脸色阴沉,死寂一般的心忽然活了过来,修剪得精致圆润的指甲用力掐入掌心:“夏楚悦,你最好死在外头,要不然,我一定会让你生不如死!”
自己这几个月过得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和守活寡也没什么区别,而害她承受这些无妄之灾的罪魁祸首就是那个不知廉耻的贱人,一想到夏楚悦可能回来,她的心就忍不住火起,既不愿意夏楚悦回来,又希望夏楚悦回来,这样她就可以亲手把自己身心的痛苦数倍还给夏楚悦。
而她的姐妹,萧芳菲,也第一时间得到了龙希宁策马出府的消息,她比萧芳蕊知道得更早,看得更清楚,因为她就坐在宁王府那条大街出来后的第一家酒楼里。
她常常坐在这座酒楼的二楼雅间里,龙希宁每次骑马经过,她可以看看他。
呵,想来自己都觉得可笑,以前他喜欢着她的时候,她总是欲拒还迎,始终在两人之间隔着一层纱,他想要碰她的身子,每一次都被她拒绝,因为她知道,男人一旦得到了,便不会那么珍惜,吃不到才会让男人恋恋不舍;可如今,那个高贵的男子,竟然是连看都不看自己一眼,就好似自己和其他追慕他的女子一样,只会让他厌烦,但是,他不是还不曾真正拥有她吗?
明明她是不一样的,明明他的眼中,她是独一无二的,为何会变成这样?她不曾改变,变的是他,是他的心,又是谁改变了他?
离京之前,他还不曾厌恶她至斯。
是夏楚悦,一定是夏楚悦!
一定是夏楚悦在二人同行寻药的时候,整日向宁王灌输自己的不好,才会让宁王对自己厌弃到这种地步。
夏楚悦,你为何阴魂不散?既然已经与他和离,为何还要扒着他不放?为何要在他面前说自己的坏话?
萧芳蕊坐在雅间里,每日都在想这些,幻想着夏楚悦死在流匪手里,幻想着夏楚悦落入民间妓窑,过着水深火热的生活,然后又想着要怎么让龙希宁回心转意,重新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今日,她照旧来到这里坐着看向窗外,一刻钟前,她派人送去的玉佩被退了回来,心中黯然的她独坐窗边,愣愣出神时,惊闻马蹄声过,她倏然睁眼望去,便见左前方龙希宁策马奔腾而过,他的脸上比平日里更加冷俊,眼睛却亮得惊人。
匆匆一晃,只剩下男人前倾的天蓝色的高大背影。
萧芳菲眼神微凛,脑海中迅速转起来,什么事让宁王如此焦急,那样的神色,冷俊中透着肃杀,严酷中闪烁着惊芒。
像是想到了什么,萧芳菲忽然站了起来,黄鹂恭谨上前:“小姐,要回去了吗?”
“去查查,宁王去见什么人。”萧芳菲玉手一指,冷声命令道。
黄鹂小脸一垮,不敢让萧芳菲瞧见,低声应道:“是。”
萧芳菲也没心思在这里伤春悲秋了,待黄鹂一出去,她对着空气道:“你也去。”
房里没有其他人,若是有人在这里,还以为她在和鬼说话呢。
但习武之人在此,高深者可感觉到空气中有气流波动,一道影子已悄无声息地潜了出去。
……
凤斐的马车,摇摇晃晃到了城门外,龙希宁策马而来,惊扰了不少出入城的百姓,将凤斐马车前的护卫也冲散了。
“国舅爷!”
“国舅爷小心!”
骑着马的蓝袍男子竟像是要迎着马车冲过去一般,没有半点儿停下的架式,躲闪到两边的仆从侍卫不由惊呼连连。
坐在马车横板上的车夫面不改色,手抓着绳子用力一勒,逼得两匹马前蹄高高立起,正在快速行驶的马车几乎不受惯性影响,停了下来。
而高坐马背直闯而来的蓝袍男子,亦是在与马车相撞之前险险勒住缰绳,稳稳停住马。
龙希宁冷眉一扫,射向马车帘子:“风飞,出来!”
车厢里十分安静,没有人回应。
龙希宁眼里寒芒隐现,扬起马鞭朝马车甩了过去。
恰在此时,珍珠色的帘子被一把折扇挑起,露出半张绝世俊颜,尚未将帘子完全挑开,便听到里面的人传来一声惊呼:“哟,宁王爷给下官好大的见面礼啊!”
帘子一放,马鞭擦着帘子而过,而原本坐在车厢外的车夫手脚利落地跳下马车,躲开马鞭的袭击。
龙希宁眼底闪过一丝诧异,马鞭没有如他预料的那般将车帘扯碎,鞭绳碰到帘子,竟像是从水中滑过,光滑无所着。车夫的机敏也让他留神看了一眼,但是也只是一眼,一个卑贱的车夫,还不能让他分神太多。
“风飞,夏楚悦呢?”龙希宁刚毅的下巴微微抬起,睥睨着马车,质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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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龙城了,感觉好兴奋,各路敌人一起来,开虐节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