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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国国君寝宫。

虽然医正已经表示过,卫公并没有大碍,换一个通俗易懂的语句来说:卫公一时半会死不了。

即便这样,卫公姬颓也毕竟是上了年纪的人,突然间晕过去一次,精力上已经能够看出比前两天明显不如,面带倦容脸色蜡黄。姬颓似乎有无数需要交代的问题,时不时的说上几句话,却不得不又要喘息一阵缓一缓,然后继续交代事情。一直到鲁公姬奋出现在大殿之内才结束了父子之间的谈话。

太子训跪坐在边上,看着是一副父慈子孝的画面。

看到这一幕,姬奋也只能是哀叹一句,姬颓虽说对自己的外甥疼爱有加,却只是纵容而已,真正像是一个储君一样对待公子岐的举动,似乎自始至终都没有出现过。

这足以说明姬颓在储君这个问题上的坚持,普通的小事,他是不会转变念头的。

客套之后,鲁公坐在榻边的一个小马扎上,很不舒服,至少没有蒲团舒服。可是蒲团的话就要跪坐在上面,尤其是在卫公还是靠着厚厚的垫子躺在榻上,此情此景,鲁公真要是跪坐在边上,就仿佛像是儿子听老子交代遗言的样子。鲁公说什么也不会要蒲团,真要是那样的话,他忍不住会有给人奔丧的感觉。

他可没有打算给卫公姬颓当什么孝子贤孙。

“卫公,安好?”

好不好的鲁公自然能够看得出来,他问这话的意思,基本上就是想要知道卫公的脑子还是否清醒?要是糊涂了,他也不受这份折腾了。

太子训上身前倾了一下,却被卫公抬起的手臂摇了摇阻止道:“没事,鲁公有什么话,但是说无妨。”

“韩国吞郑国已经成为定局,中原又是诸侯争夺之地,楚国、齐国、赵国、魏国都在争夺,郑国的灭亡肯定会引起这些诸侯的不满。除了赵国可能沉默之外,其他三国都不会容忍韩国的扩张。但形势逼人,魏国无暇顾及中原腹地,被拖在了中山郡;齐国对燕国虎视眈眈;楚国南北受困,也无动于衷。此时乃我中原小国必须齐力之时,不知卫公以为意下如何?”

鲁公有种撩起袖子大干一场的打算,所以一开口就将卫宋鲁三国拉上他的战车的打算。尤其当他认为卫公支持他的可能很大的时候,更是如此。

公子岐躲在鲁公的身后,他忽然发现他的母舅似乎也不是他想象的那么纯良。

卫公很头痛,有心拒绝,但他也知道卫国想要一个老大很容易,但想要一个盟友却很难。实力强的看不上卫国,实力的,中原已经没有这样的诸侯了,而鲁国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可万一因为自己处于卫国本身的考虑而拒绝鲁公,甚至引起了他的记恨,平白无故多一个敌人,对于卫国来说不啻于雪上加霜。看来,鲁公也不是一个甘于寂寞的人。

卫公琢磨了一阵之后,点头道:“鲁公所言甚是。”

喘息了一阵,卫公却忧虑道:“赵国要进攻卫国,如果卫国要一力承担赵国的威胁,就已经非常困难了,还要胁迫韩国,恐怕也难以做到啊!”

“这个……”鲁公有点意外,可是还想要坚持自己的念头:“可是机会难得。”

“这样,让国相子思来说一下卫国的情况,鲁公以为如何?”卫公见鲁公有些失望,只能让子思过来抵挡一阵。

反正子思连赵国都无法应对,更不要说还抽调兵力去对付韩国了。卫国的心从来没有这般大过。

再说了,卫公觉得鲁公这么说是一个托词而已。

大家都是有被迫害妄想症的国君,谁也不比谁傻。鲁公真要是一心想要出兵对付韩国,就不会带上公子岐而来。

他们两个可是母舅关系,加上卫公自己也知道鲁公似乎不怎么喜欢自己这个姐夫。一来,年纪太大;二来,鲁阳公主自从嫁给卫公之后,从一个娇滴滴的美人,变成了一个病秧子,这对于做大舅子的鲁公来说,肯定会认为是妹妹在卫国受气了。

很快,子思也入宫。

他脑子很活泛地想到了一个可能,鲁公大概是试图想要让自己的外甥有自保的能力。而自保最好的办法就是掌握一支有实力的军队,下军就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而下军原本的任务就是防范郑国和卫国的边境,这么一想,脑子就通透了起来。躬身道:“君上,鲁公!”

“国相还请入座。”

卫公早在子思准入宫的时候,在宫人的服侍下穿戴整齐。子思进入寝殿之后,只是在卫公的下首看了一眼在场的几个人。

鲁公的出现,在他看来是来问罪的倒还差不多。至于太子训和公子岐,也非常正常。毕竟鲁公是公子岐的母舅,来给外甥要点好处,也说得过去。一个是太子,在祭祀的时候差点和鲁公闹僵,鲁公自然是对他有所不满。好在鲁公并没有表现出来,只是自始至终都没有看太子一眼。

子思落座之前,心中一片明顿,懂了。

于是他就从赵章对魏军断了后路开始说起:“魏侯准备收复中山郡,却不想太行山的补给通道被断绝。雄关险道,如何会被中山叛逆轻易夺取?可是消息却证实,陉关守军是中山叛逆。”

“赵人太无耻。”鲁公黑着脸道。他没有想过,赵国为了对付魏国,竟然这样的招数都用上了。要知道,中山国余孽,对于中原诸侯来说,那是板上钉钉的外族。赵国为了对付魏国,连外族都私下暗通款曲,卑劣之极。

鲁国的国力虽然在恢复,但鲁公也不至于对天下诸侯都派出暗探。尤其是还去监视赵国和魏国这样的一流诸侯,除非他嫌自己的命不够长,想寻死。

鲁国君臣上下自然对魏国大军在中山的困境一无所知,而卫国却不一样,卫国是赵国的苦主,一直被欺负,处于自保,不得不需要派遣大量密探在赵国打探消息。丁只作为掌握卫国密探的头子,自然对赵国境内发生的事非常了解。

尤其是赵国要进攻卫国地战争已经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任何赵国境内发生的消息都会让他非常重视。

而陉关的变数就是如此,在第一时间就让他主意了。

子思顺着道:“谁说不是呢?赵国甚至为了转移魏国的注意力,今冬之前会发动一场战争对付卫国。而我君臣正在极力阻止这场战争的发生。但眼下的情况是,谁也没有办法改变赵侯的心意。庞爰在宴会上对我卫国的羞辱,仅仅是开始。”

“那么韩国怎么办?”鲁公觉得自己有点好像被带到沟里去的样子。他本来是想要让卫公意识到韩国的威胁很大,然后卫宋鲁三国组建一直联军威胁韩国。为了联军在联系上的便利,公子岐这位有着鲁国背景的公子就很适合作联军的主将。

但是,子思一开口,事情完全变味了。卫国似乎已经也到了郑国覆灭前的险恶局势之中。作为走的很近的两个诸侯,卫国有难,似乎鲁国应该出手帮一把。可问题是,鲁公姬奋压根就不想参与和赵国的战争。

子思躬身对卫公道:“韩国也不得不防。”

鲁公姬奋很想大笑几声,来鄙视一下卫国的不自量力。明明要面临赵国大军的威胁,还想着要和韩国为敌,真把自己当成魏国了不成?

就卫国的国力,可能支撑同时对付两个诸侯,其中一个还是强大的赵国吗?

“鲁国和卫国乃兄弟之国,鲁公提议,卫国自然没有忽视的道理,卫国上下必然鼎力支持。不过韩国在吞并郑国之后,实力强大,如若郑人降服,恐怕虽不如强大的赵国,但也相差无几了。不是卫国一个诸侯能够抵挡的了的强敌,臣以为鲁公说的联合宋国就很好,但是还不够。”子思这话是说给卫公听的,但是鲁公姬奋却是坐立不安起来。他很想说,刚才是自己瞎逼逼,不过是为了给自己的外甥要一个说法而已。

没想到自己最后坐蜡了,不会要真的打仗吧?

就如同卫公对自己国家的军队没有多大的自信一样,鲁公对鲁国的军队其实也说不上底气十足,真要战场上见真章,恐怕要丢人啊!

鲁公觉得自己掉坑里了。卫国的国相子思估计有点歪念头,不会是想着让鲁国和宋国出兵出人,帮卫国防御原先郑国和卫国的边境吧?有点懈气的鲁公张了张嘴,心虚道:“既然如此,鲁国自然当仁不让。但是韩魏的关系也不得不考虑,魏侯会答应吗?”

“这不得不考虑。”子思自言自语道,随后却话锋一转:“但魏国作为盟主,却无法保护盟友,有失信的嫌疑。此事魏侯估计会选择沉默。”

鲁公道这时候,嘴角发苦,原先是准备给自己外甥弄点好处,这下倒好,把自己给舍出去了。想此行的目的,就干脆明说吧:“既然如此,卫国的主将可有人选?”

“公子岐就很好!”子思笑道。

鲁公心说:“得了,寡人应该有被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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