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秋珍对鬼面公子表现出了很大的兴趣,从她碰过的那个果子上面就可以看出。鬼面公子带着一肚子的怒气关上房门,刚一转身,就看见前一刻还新鲜水嫩的果子此刻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烂下去,同时散发出一股奇怪的气味。
鬼面公子连忙掩住口鼻,目光凶狠地盯着那个果子,暗自琢磨着该如何处理掉这个果子,还有,要尽快找个懂医术的人看下自己的情况。
那个妖女最喜欢看自己中了毒,却不能拿她怎么办的样子了。
真是个疯子!
想到这,他的眼中闪过一道厌恶的光芒。
但是在夏轩晴看来,冷秋珍之所以这么做,可能是因为她知道,唯有这样,才能体现出鬼面公子的用处,而黑袍人也才会留下鬼面公子的性命。
很难想象,向来无拘束的冷秋珍会自愿给黑袍人一个牵制住自己的筹码,如果不是夏轩晴知晓冷秋珍最后是真的爱上了鬼面公子,否则她一定会以为冷秋珍是故意这么做,从而让黑袍人放松警惕的。
夏轩晴有这种想法,黑袍人自然也有这种想法。
而此刻的冷秋珍也的确带着点这种想法,她以为自己对鬼面公子不过真的是一时兴趣,这种兴趣总有一天会失去的。
可是后来冷秋珍发现自己错了。
那一天,她意外地发现,自己曾给鬼面公子的那个绿色小瓶中的药丸一颗未少,心中一惊,连忙按住鬼面公子的脉搏。
“你做什么?”鬼面公子一直提防着冷秋珍,此刻见她竟然直接过来抓自己的手腕,心生警惕,连忙就想缩回来。
“不想死的话闭嘴。”冷秋珍指尖压在鬼面公子脉搏上的力气不断加大,同时脸色也越来越凝重。
鬼面公子觉得被冷秋珍按住的手腕处传来一阵巨疼,他下意识地想收回来,但是不知冷秋珍哪里来的这么大力气,竟然可以按住他,让他不能动一分。
鬼面公子冷酷的语气里带着质问:“你在做什么?为什么本楼主的手腕处会这么痛?”
话音落下,冷秋珍松开鬼面公子的手,冷笑了两声,“呵呵,很好。”
“莫名其妙。”鬼面公子用像看疯子一般的表情看着冷秋珍 。
他转身想离开,但是走两步,想到冷秋珍刚刚的样子,他又回身,一双眼睛犀利地盯着冷秋珍,问:“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你受过伤?”冷秋珍看着鬼面公子,出声问道:“而且是很重的伤,虽然后面及时进行医治,但还是落下了病根。”
“你是说本楼主被欧阳青萱伤的那次?”鬼面公子皱眉,“你有办法治愈?”
鬼影楼一战中,他被欧阳青萱所伤,后来一直未能痊愈,只能暂时压制。
“本姑娘可不管你是怎么受的伤,也不会治愈它。”冷秋珍看起来心情不是很好,她面上没有任何表情,语气冷冷清清,如同没有温度的寒冰,“本姑娘只是想告诉你,你活不过两个月了。”
“你说什么?”冷秋珍的表情与语气不像是开玩笑,鬼面公子虽然不信,但还有生了疑心,“本楼主前几日已经找过大夫查看,他们告知本楼主身体并无大碍。”
“那你就继续相信他们好了。”漆黑的睫毛轻轻扇了一下,冷秋珍眼中皆是冷意,“左右不过两个月的时间,你不妨等等看。”
许是冷秋珍的语气太像事真的了,鬼面公子凝视她片刻,沉声开口:“那本楼主应该如何做?”
“去找你师父吧。”见鬼面公子似乎相信了自己,冷秋珍原本冰冷的语气缓了几分,“现在也只有他可以救你了。”
“师父?”鬼面公子眉目间带了些疑惑,“当年本楼主的伤就是师父医治的,他若有办法,就不会让病根落下。”
“看样子你很相信你的师父。”刚刚才缓和几分的语气又瞬间凌厉起来,冷秋珍的目光中带了几分嘲讽,“你就不怀疑,你师父他是故意不治好你,以此好控制你?”
“本楼主的命都是师父给的,有什么理由怀疑师父。”鬼面公子字语间弥漫着寒意,“你想挑拨我们师徒之间的感情?”
“你既然这样想,那便一直这样想好了。”冷秋珍瞥了一眼鬼面公子,见他脸上那样的神情,就知道他不会怀疑黑袍人,自己多说无益。
冷秋珍本应该就此结束,转身离开,可是想到刚刚自己探测到的脉象,她的心微微颤抖,离开的脚步怎么也迈不开。
终于,她还是忍不住开口解释:“不过,本姑娘说你活不过两个月,可不是因为欧阳青萱留给你的伤。”
“什么意思?”鬼面公子心中闪过一丝疑惑,“本公子还有其他的伤?”
“不是伤,是毒。”
接下来的话,冷秋珍知晓鬼面公子不会相信,但是她还是要说:“之前你说过,你师父为了欺骗我而与你合作,下的毒是假的。”
“不错。”听语气,鬼面公子很确定,“难道你想说这个毒是真的?”
“如果我说是真的。”冷秋珍抬起头,凝重地看着鬼面公子,目光无比认真:“你信还是不信我?”
鬼面公子看着那双漆黑无比,却又亮如星辰的眼睛,看着她眼中无比认真的神情,口口声声说不信的自己在此刻忽然生出一股相信她的冲动。
可是他按捺住了。
“本楼主相信的自然是师父。”
“很好!”带着怒意说完这两个字,冷秋珍又恢复到一开始的冷漠 ,“那么你就等着两个月之后后悔吧。”
冷秋珍说完这句就真的离开了,脚步都没有停顿一下。
也因此她不知道,其实鬼面公子在她走后,却走向了黑袍人的房间。
冷秋珍回到了自己住的地方,闭门不出,一直在捣鼓解药,可是无一例外都失败了。
她不知道自己的心为何静不下来,更不知道自己一直在数着两个月的期限是为何。
闭门不出的第二十天,冷秋珍将不知道失败的第多少个解药扔到药炉下的火里,抬头看着窗外已经成了灰色的天空,她觉得自己应该出门走走了。
似乎很久没有找美男了,不如今天就抓几个回来试试药吧。
冷秋珍这样想着,她打开门,却见元海淼站在屋外,他那还来不及收回的目光正好与自己四目相对。
自从上次元海淼说自己残忍后,已经过去很长一段时间了,期间两个人都没有再见面,这才相见,元海淼明显看起来表情有些尴尬。
盯元海淼看了几眼,冷秋珍改变一开始的想法,决定还是回屋再去尝试炼制解药。
“师父,别关门。”见冷秋珍要关门,元海淼急了,连忙伸出手拦住冷秋珍,但是却没有上前。
他伸出的手也没有放下,动作有些僵硬地开口:“师父,徒儿的腿麻了。”
元海淼的声音里带着点委屈。
冷秋珍看着元海淼这熟悉的表情,没有关上门,但也没说话,只是站在门口等元海淼的腿缓过来。
“师父,徒儿是向您赔罪来了。”腿麻的感觉终于过去,元海淼动了动腿,一边说着一边拎起手中的两坛酒给冷秋珍看,“徒儿还带了两坛好酒,是师父您最爱的竹叶青。”
冷秋珍没有看那两坛酒,而是对着元海淼说道:“你没有错,为师一直都是残忍的人。”
“不,师父您不是那样的人,不管怎么样,徒儿也不能对师父您说出如此大不敬的话。”元海淼跪在了地上,“何况徒儿相信,如果师父知道欧阳青萱是徒儿的救命恩人,师父就不会那么做了。”
冷秋珍淡淡地回答:“为师还是会那么做。”
在不知道欧阳青萱真正的遭遇时,自己嫉妒着她,嫉妒着她圆满的人。心中那粒种子已经长成了参天大树,自己根本控制不住。
元海淼一听,语气里带了点埋怨:“师父您就是嘴硬,您知道吗?您这样说显得徒儿在你心中很没地位。”
冷秋珍冷冷回答:“你在为师心中本来就没有地位。”
“师父!”元海淼一听急了,“师父,你是不是在外面有别的徒弟了!否则徒儿的地位怎么会下降得这么快。”
“只有你一个徒弟。”冷秋珍看着元海淼,不知是无奈还是狠不下心,没有再说他在自己心中没有地位的话,然而她补充了一句:“不过为师有了一个师父。”
“师父?”元海淼还没能理解这句话,脑袋转了一下才明白冷秋珍这句话的意思,他吃惊地瞪大眼睛,“师父您拜师了?”
在元海淼心中,他的师父是全天下最厉害的人,没有人有能力当她的师父,所以此刻一听,元海淼很不服气。
“那个人知道您的身份吗?竟然敢收您为徒?”
这个问题冷秋珍没有回答,她看了眼元海淼手中的竹叶青,“跟为师来吧。”
“好勒,师父,您这是要讲故事了吗?师父的故事,元海淼最感兴趣了。”
念念叨叨地跟着冷秋珍来到悬崖边,冷秋珍坐在巨石上,手中捧着酒坛,一阵阵山风中,她墨发飞扬,衣袍轻舞。元海淼坐在她旁边,却不饮酒,只是默默看着冷秋珍。
一会后,元海淼问道:“师父,您总看着那里,那里的山与云与这边有什么不同吗?”
“不是在看山跟云。”冷秋珍回答。
元海淼很好奇,“那是什么?”
“你看不见的。”
“哼,不想告诉徒儿就明说,徒儿自己看。”说完,元海淼瞪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远方,可是很快,他的眼睛就酸胀不已,“算了,还是以后再看吧。徒儿总会知道的。”
“是啊,也许有一天,你就知道为师在看什么了。”
听见这句,元海淼回身一看,但见冷秋珍说完那句,抬手用酒坛猛灌了一口酒。
“师父,你这样喝是会醉的。”
冷秋珍又灌了一口,抹抹嘴唇,“那就醉吧,这么多年,为师还没醉过呢。”
心中烦闷,又是用酒坛,冷秋珍喝的酒自然就多了些,一会后,她的双颊带着点淡淡的粉红,似乎有些醉了。
“师父,你是不是不开心啊?”元海淼面色有些担忧,但很快他想到一种可能,语气一变,“是不是黑袍人找你麻烦?”
冷秋珍歪着头看看元海淼,有些醉了的她脑袋不像平时转那么快,因此不太懂元海淼说的是什么。
元海淼一拍胸脯,“师父,您放心,徒儿拼死也会保护您的。”
冷秋珍终于明白元海淼说的是什么的了,她想了想开口:“如果有一天为师遇到了危险,你只要远远逃走就可以了,为师不需要你挡在为师面前,也不要你为为师报仇。”
元海淼抗议:“师父,徒儿怎么能那么做?”
冷秋珍解释:“你能力太差,不会是那些人的对手。”
“师父,你这样说,徒儿会不高兴的。”说完,元海淼就板起了脸。
冷秋珍空出一只手,捏捏元海淼的脸庞,眼中带了点复杂的笑意:“海淼,你听为师的话。若师父走了,你还能活着,那师父也可会含笑九泉的。”
“师父,你为什么有点像在告别。”元海淼的脸色越来越沉重,“师父,不会真的有什么事发生了吧?”
“你想多了。”冷秋珍缩回手,抱着酒坛,大大的眼睛眨了眨,“海淼,你不是想知道为师为何会拜师吗?”
元海淼一听,立刻将其他事先放在了一遍,使命地点头:“嗯嗯。”
“是为了一个人。”
“为了一个人?”这个答案有些出乎元海淼的意料。
“是的,为师感觉自己似乎喜欢上了一个人。”
想了那么长时间,冷秋珍觉得,那种感觉应该是喜欢吧。
元海淼很不信,撇撇嘴:“师父,你只是看中那个人的长相了吧。”
冷秋珍摇头:“不,真的是喜欢。”
元海淼半信半疑:“那师父你有多喜欢?”
冷秋珍想了想,语气轻轻地回答:“可能喜欢到可以为他死的地步吧。”
这句似乎刺激到了元海淼,元海淼的语调瞬间提了上来,满脸的不信:“徒儿才不信。”
“其实为师也不信。”冷秋珍笑了,宛如三月桃花的脸上带了点凄凉。
“那么我们就都不相信好了,但也许有一天,你我就会相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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