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暗卫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内心是充满疑惑的。
虽然不懂白小姐的话是什么意思,但是白小姐的神色太凝重而且语气急切,所以他不得不飞奔而来向夫人传达白小姐的话。
夏轩晴听完暗卫的禀告,甚至没有追问一句话,转身就往门口奔去。
难道说冷秋珍又重新占据了白琦音的身体?
可是未等出将军府门,夏轩晴停下了脚步。
一是,她根本就不知道白琦音现在身处的地方,需要暗卫带路。
二是,自己贸然前去可能会给对方带来危险。
知道夏轩晴停下脚步的原因,君九寻跟了过来,“为夫带你过去。”
“好。”
虽然很急,但是为了避开司空岚的耳目,两人还是花了点时间做了简单的易容。
等他们到了宅子的时候,夏轩晴撕开伪装,迫不及待地来到了白琦音的屋子。
“冷,白姑娘,你找我有何事?”
“这个——”白琦音对她歉意一笑,“很抱歉让您来这一趟,我刚刚脑袋一片混乱,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这样的话,我……”
白琦音有些语无伦次,似乎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东西。
“没事,白姑娘好好休养即可。”夏轩晴自然知道是沉睡在白琦音体内的冷秋珍魂魄影响了她,所以并没有责怪白琦音,只是内心难免会有几分失望。
看样子黑袍人与鬼面公子的身份还要从其他地方得知才行,更重要的是欧阳靖生被冷秋珍下的毒怎么办?
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值得庆幸的是白琦音没事,昨日白琦音对她自己真的是下了死手,玉簪的尖端差点就戳到重要的脉搏,危险至极。
“娘子,你怎么了?”君九寻见夏轩晴面色有些失望,不禁询问,“白琦音是不是跟你说了什么事?”
“因为没说,我才这样的啊。”夏轩晴摇摇头。
“嗯?”君九寻不明白。
夏轩晴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没告诉过君九寻关于冷秋珍与白琦音的事情,她看了看四周,确定四周无人,突然踮起脚尖抱住了君九寻。
君九寻一脸惊喜,赶紧回抱住夏轩晴,此刻他听见夏轩晴在自己耳边轻声说道:“阿寻,冷秋珍的魂魄在白琦音体内。”
君九寻瞳孔猛然一缩,眼中控制不住地浮现出巨大的震惊,还没来得及开口,他又听见夏轩晴在自己耳边放下另一个惊雷:“冷秋珍知道鬼面公子与黑袍人真正的身份。”
说完,夏轩晴从君九寻怀中抽身,提醒他:“所以你一定要注意。”
君九寻掩去眼中的惊讶,点头,“嗯,为夫知道。”
君九寻这样聪明的人,几乎一想就都明白了。
怪不得之前白琦音会故意针对娘子,想必那个时候的白琦音并不是白琦音,而是冷秋珍。而娘子听完暗卫的禀告急匆匆地赶过来,应该是怀疑刚刚苏醒的人是冷秋珍,想告诉娘子一些事情,但是当娘子赶过来的时候,冷秋珍又沉睡了,现在又苏醒的又是白琦音。
理解娘子心中的失望,君九寻提议道:“我们去看看小,靖生吧。”
“小靖生?”夏轩晴这个称呼给惊讶到了,一脸不解,“你怎么叫他叫得这么古怪?”
“这是我们家人之间的爱称啊。”君九寻毫不心虚地解释,“我可是他姐夫,肯定要好好照顾他,叫法上也不能像外人那么生疏才对。”
“可是靖生听见这个称呼可能会对你动手。”夏轩晴了解自己弟弟的脾气,他肯定会觉得这个称呼是瞧不起他,说不准就跟君九寻动手了。
君九寻哼了一声,回答:“他若敢,本将军就揍得他满地找牙。”
夏轩晴听了,眉目轻抬,无语地看着他。
刚刚是哪个说要好好照顾欧阳靖生的,一句话的工夫就改成要揍得欧阳靖生满地找牙。
很快君九寻也意识到自己的不妥,连忙改口,“哈哈,为夫开个玩笑,开个玩笑。为夫怎么可能会揍小靖生呢。”
若是他非要找死,那本将军可以派个人去揍他,绝对不会自己动手的。
“快去看看他吧。”君九寻怕夏轩晴抓着这件事不放,连忙拉着她去看欧阳靖生。
路上君九寻问道:“娘子不准备告诉小靖生自己的身份吗?”
夏轩晴摇摇头,“暂时还不想。”
“以靖生的性格他肯定会不信的,说不定他到时候还会搞出许多麻烦。”说到欧阳靖生的性格,夏轩晴有些头疼。
在沧流国的时候也是如此,多次将他自己置于险境,受了多少次教训却还不知道改。
“嗯,都听娘子的。”
欧阳靖生的房间在白琦音房间旁不远处,夏轩晴与君九寻没有走多远就到了。
欧阳靖生看起来似乎很无聊,因为他什么事情也做不了,他一只胳膊吊着,另一只胳膊被绷带缠绕着。
夏轩晴与君九寻进来的时候,欧阳靖生的目光正对着窗边的景色发呆,看样子已经发呆很久了。
“你们来做什么?”欧阳靖生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放了一面镜子,可以不用回头,也能清晰看见自己身后发生的事情。
夏轩晴回复:“看看你受的伤如何了。”
“死不了。”欧阳靖生转身,目光却不是落在夏轩晴身上,而是落在君九寻身上,出声讽刺:“没想到大名鼎鼎的君九寻将军竟然也拜倒在冷秋珍石榴裙下,看来将军也不过是个沉溺美色的小人。”
夏轩晴真想扶额:果然,自己的弟弟又开始作了。
君九寻没有生气,而是慎重地告诉欧阳靖生:“等你遇到那个人时,你就会明白,何为虚名,何为所求。”
“冷秋珍是你所求?”欧阳靖生眉毛挑了一下,“将军确定这个蛇蝎心肠、心狠手辣的人是你所爱?”
“本将军所求的乃娘子一人,与他人无关,与冷秋珍也无关。”
自己喜欢的是娘子,与冷秋珍并没有关系。而欧阳靖生自然将这句理解成,君九寻是喜欢冷秋珍这个人,与她冷秋珍这个身份无关。
“将军痴情,可惜痴情的人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比如自己的阿姐,对司空岚用情至深,结果呢?
想到阿姐,欧阳靖生不想继续这个话题,目光投向夏轩晴问道:“冷秋珍,你要将我困在这里多久?”
“本姑娘想困你多久,就困你多久。”确定欧阳靖生要不了多久就能生龙活虎,夏轩晴没有做过多停留就与君九寻一同离开了。
然而她没有想到,等她离开之后,欧阳靖生将开着的窗户关上,随后将吊着的胳膊放下,绷带一一解下后,他动了动本该断掉的胳膊。
估计没有人料到,一个晚上的时间,他断掉的手臂已经得恢复差不多了,现在只要找个众人疏忽的时间就可以从这里逃出去。
萧痕有事离开了一小会,再回去的时候见夏轩晴已经离开,便有些疑惑地问白琦音:“你们这么快就聊完了?”
之前见白琦音唤一个暗卫出现,然后猛然拉住那个暗卫衣领的样子,他以为白琦音会有很多重要的话要跟夏轩晴说。
“我跟她并没有说什么。”白琦音眼中闪过一道暗光,“因为我觉得,有些事还是放在以后再说要好的多。”
——
“你来做什么,来看本宫笑话的吗?”
烛火摇曳的天牢中,向采嫣身着白色囚服,坐在一堆干草上,抬头看向来人。
来人宫装华丽,珠钗闪耀,与这昏暗肮脏的牢房格格不入,与自己阶下囚的模样更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来人嗤笑一声,“本宫?你还配用这个自称吗?”
似乎没想到来人会有这样的语气跟自己说话,向采嫣头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原来这才是你真正的性格,那些软弱胆小都是伪装吧。”
“在后宫中,若不伪装怎么才能活下去,这一点你比本宫更清楚不是吗?”珍妃感叹道,“论伪装,本宫自愧不如你。表明不争不抢,实则恨不得斩草除根。”
“我本来就没想要那个位置!都是苏世泉这个傻瓜,说什么一定会帮我,说见不得我被人欺负的模样,让我安安静静地听他的话就可以了。”向采嫣眼中的神色说不清是恨,还是怨,情绪激动地吼道:“最后呢,他自己落得个不得好死的下场,还将我也牵连进来。”
“本宫来不是听你抱怨的。”珍妃往前走了两步,语气沉沉,“是来问你一件事。”
向采嫣收敛好自己的情绪,渐渐变得面无表情,“什么事?”
“当初萱妃娘娘中的毒是不是也是你们下的。”
听到这一句,向采嫣猛然看向珍妃。
跳动的烛火映照在珍妃脸上,却将她的脸照得更模糊了,向采嫣看不透她此刻的神情。
“原来那个时候你是知道的,为什么只眼睁睁看着,不说出来呢?”向采嫣的话等于默认了这毒的确是她与苏太医下的,只听见她呵呵笑了两声,“听说司空岚就是因为你对欧阳青萱的忠心才留下你的,没想到这竟然也是你的伪装。”
珍妃冷漠的眼眸动了动,继续逼问:“为什么要这么做,娘娘当初已经身处冷宫,而你就要成为皇后了。”
“可是陛下心里有她啊,这就是她的罪。”向采嫣很理所当然地开口,“世泉说,陆语蓉我们暂时动不了,可以先从欧阳青萱下手。她正好身处冷宫,眼睛也看不到,很容易就能得手,以免日后司空岚回心转意,接她出冷宫,我们错失良机。”
说着,向采嫣眼中透露出一股自嘲,“可惜我们做了那么多的准备,就是想让欧阳青萱悄无声息地死去,没想到,最后一切都敌不过陆语蓉那场明目张胆的大火。”
“那场火你确定是陆语蓉放的?”
珍妃虽然也猜测是陆语蓉动的手,但是一直没有证据。
“是陆语蓉让身边一个叫彩碧的宫女放的火。”事到如今,向采嫣也不想再做什么隐瞒,“我们的毒本来是下在欧阳青萱的药里,但后来欧阳青萱不用再服药,所以我们有一段时间没有再下毒。燕子担心前功尽弃,便自作主张将这药涂在了欧阳青萱的杯子上。世泉知道后,警告燕子,酒会让此毒的毒性放大数倍,一下子就会要了欧阳青萱的命,到时候司空岚彻查,我们可能就会暴露。燕子想回去处理的时候,正好撞见彩碧给欧阳青萱的住处放了一把火。”
“你可有证据?”
“倒是有一个。”向采嫣皱眉想了想,但是并不确定,“陆语蓉应该是赏赐了彩碧一根珠钗,而彩碧却在放火时,由于太惊慌失措而将这根珠钗落在了火里。”
珍妃提醒她,“大火灭后,侍卫已经将冷宫勘察过一遍并没有发现什么。”
“那可能是被陆语蓉拿走了,但如果陆语蓉如果没有拿走——”向采嫣开口,“若是在两年没动过的废墟下发现这根有火烧痕迹的珠钗,那就不成了证明这场火是陆语蓉动手的最有力的证据吗?”
“但是其实你心里应该也清楚,就算找到也没有什么用。”向采嫣叹息一声,“其实谁猜不到这场火与陆语蓉有关。司空岚难道不清楚吗?所以他不追查下去,这样就可以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这件事与陆语蓉无关,自己也就没有对不起欧阳青萱。司空岚这个伪君子,真是恶心。”
“死到临头,你竟然还敢辱骂陛下。”
“呵,怎么?你是真的喜欢上那个男人了?”向采嫣不屑地笑了笑,“喜欢上他没有好下场的,因为他的心里只有陆语蓉一个人。”
“向采嫣,你若真的能看清,就不会落得如此下场了。”珍妃突然伸手死死卡住了向采嫣的脖子,趁着向采嫣挣扎的时候,她在向采嫣耳边低声说了一些话。
向采嫣大口地呼吸了几口新鲜的空气,面露不屑:“你以为你用这个就能威胁到我?”
珍妃直起身子,轻轻拂去宫装上不存在的皱褶,开口说道:“将这些都说出来,否则本宫就会按照刚刚告诉你的去做。”
“我马上就可以出去了。”向采嫣目光凝视着前方,“虽然可能没有皇后的尊贵,但是远离后宫的尔虞我诈,未免不是一件幸事。”
“你以为你真的能走得掉?”珍妃摇摇头,“你,还有你的父亲都走不掉的。”
向采嫣沉默不语。
“你有时间考虑,只是你要知道,本宫的耐心并不好。”走出天牢的时候,这是珍妃留给向采嫣的最后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