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拖再拖,这项目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完工?!”
高厚德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慢条斯理地说道。
“江河说得对,这进度确实令人担忧。”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两次斗殴事件,飞垚建筑和雄安集团的明争暗斗,这些都是造成工程延误的重要原因。”
高厚德的话语之中隐隐透露出对陆江河的支持。
陆江河没有坐在主位,而是起身,绕着会议桌踱步,他双手插在裤兜里,语气听起来像是闲聊。
“各位,你们看,这工程一直拖下去也不是个事儿。我琢磨着,是不是考虑…换个承包单位?”
“换?”字一出,会议室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他走到陈玉良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看似亲切地问道:“陈县长,您觉得呢?”
陈玉良脸色微微一变,这看似随意的一拍,却让他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
“江河啊,这话是不是说得太武断了?你还没了解具体情况呢!”他强作镇定,“雄安集团的工程之所以延误,主要是因为运输不便,还有…飞垚建筑霸占连砂石矿的事情,你也不是不知道…”
高厚德立刻接话道:“连砂石矿是政府公有资产,谁也没有权利霸占!”
罗晓明见状,也开口了。
“江河啊,连砂石矿的事情现在已经过去了。为了避免两家公司再出什么乱子,我看…还是你拿个主意吧。”
他把“拿个主意”几个字咬得特别重,将皮球踢给了陆江河。
陆江河知道,这是明显的示好,连砂石交给了陆江河,陆江河就可以随时随地从中取利。
陆江河停下了脚步,目光锐利地扫过众人,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既然罗县长这么说了,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陆江河拿起桌上的水杯,轻轻抿了一口,眼神却扫过在座的每一位,语气看似随意地问道。
“不过这连砂石矿的事儿,我接手过来…各方面…都没什么问题吧?”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落在了罗晓明身上。
罗晓明立刻心领神会,哈哈一笑,大手一挥,说道:“江河,你放心大胆地干!县里绝对全力支持!谁要是敢给你使绊子,我第一个不答应!”
他显得有些激动,也是急于表明自己的立场。
陆江河笑了笑,沉吟了片刻。
“我琢磨着…”他抬起头,环视一周,“现在我有个方案,正好可以解决一下两家公司扯皮的事儿。”
他顿了顿,看向住建局的代表,“现在市面上连砂石的价格是多少?”
住建局下属科室的张科长连忙翻了翻手里的笔记本,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答道:“目前市场价大概是每吨一百二左右。”
陆江河点点头,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
“这样吧,”他缓缓说道,“两家公司以后的连砂石,都从这儿拿,价格就定…每吨六十!”
此言一出,会议室里顿时鸦雀无声。
六十?
这是市场价的一半!
罗晓明愣住了,他原本以为陆江河会借此机会大捞一笔,却没想到他会来这么一出。
这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陈玉良的脸上则露出了欣喜的表情,这对他来说无疑是天大的好消息。
对罗晓明来说,拱手让出的这块肥肉,便宜了竞争对手,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但是,陆江河接受了他的好意,这一点比一个连砂石矿要重要得多。
在罗晓明的眼里,得到陆江河全心全意的支持和站队,扳倒陈玉良只是时间的问题。
陆江河能给他带来的价值,要远比一个连砂石矿多得多。
这一步棋,陆江河走得不可谓不高明。
既不得罪陈玉良和罗晓明,又展现了自己的“公正廉明”,还顺势获得了连砂石矿的控制权。
一箭四雕!
陆江河看着众人的反应,随后站起身,双手撑在桌子上,目光坚定而有力。
“这个方案,大家有没有意见?”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片刻后,稀稀拉拉的附和声响起。
“没意见…”
“同意…”
“好…”
陆江河满意地点了点头。
“那就这么定了。”
陆江河点点头。
“当然,为了避免以后再出现类似的摩擦,”他顿了顿,语气变得严肃,“我再补充几点。”
他拿起笔,在面前的笔记本上点了点。
“第一,连砂石矿的开采、运输、销售,全部都要接受县里的监管。”
陆江河的语气不容置疑。
“第二,两家公司必须严格按照合同约定使用连砂石,不得私自外售。”
他抬眼扫视众人。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如果再发生类似的冲突事件,”陆江河的语气加重,“无论是谁,无论什么原因,一律从重从严处理!”
他敲了敲桌子,发出“咚咚”的响声,在寂静的会议室里格外清晰。
“到时候,别怪我没提醒过大家。”
陆江河将笔放下,眼神锐利如刀。
众人纷纷点头称是。
谁都看得出来,如今的陆江河风头正劲,谁敢在这个节骨眼上触他的霉头?
会议结束,众人鱼贯而出。
罗晓明却刻意放慢了脚步,等其他人走得差不多了,才走到陆江河身边。
“江河,一起走走?”
陆江河微微一笑,“好啊。”
刘爱璐和刁银婷识趣地先行离开,将办公室留给了两位领导。
到了陆江河的办公室,屋里空无一人,罗晓明坐在沙发上搓了搓手,略带歉意地说道:“江河啊,那件事儿,多亏你了。”
他叹了口气,“我那弟弟,从小被我惯坏了,有点无法无天,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陆江河走到饮水机旁,给罗晓明接了杯水。
“罗县长客气了,”他将水杯递过去,笑了笑,“年轻人嘛,有点冲动也正常。”
他顿了顿,语气意味深长,“不过,这无法无天也要分个时候,分个场合。”
罗晓明接过水杯,抿了一口,眉头微微皱起。
“江河,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陆江河笑了笑,走到窗边,望着楼下的车子。
“罗县长,其实我原本没打算跟你弟弟计较。”
他转过身,目光直视罗晓明。
“但是,他一而再、再而三地闹事,这样下去,早晚是要出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