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高睿说话时胸有成竹的表情,竟让人不寒而栗,仿佛一场争斗还没开始,朱高屹就已经彻底输了。
不会,从一开始,朱高屹就坚信,赢得人一定会是他。
“屹王,禁足这几日过的可好?”
“多谢皇上关心,臣弟静思己过,心无旁骛。”朱高屹神色如常,面带微笑,“还请皇上放心。”
“心无旁骛?屹王终于明白有些东西……”朱高睿惊觉自己有些过分得意,“还是不与你说了,免得姜文焕知道责怪朕。”
连太后不喊了,直接叫上名字了。
还一副老夫老妻的口吻,这简直就是赤裸裸得意的炫耀。
皇上从太后的寝宫出来,嘴上有伤,无耻小人!
朱高睿真是机关算尽,前天与勋王提及皇上时,他居然开始为这个昏君说好话。
说什么皇上不易,太后对他实在有些无情,还叫他不要与皇上争斗。
呸!皇上明明是步步为营,攻心至极,也只有朱高勋那个傻小子会相信他。
“皇上今天这么高兴,是不是在太后的寝宫里遇到什么好事?”朱高屹极欲挑明,又强忍着怒意,“说出来让臣弟也高兴一下。”
朱高睿摆了摆手,淡淡道,“秘密。”
适才与姜文焕的滋味,要日夜回味,怎么能与旁人说起。
他装病一事,早晚撑不下去,今日他也算是因祸得福,顺利通关。
朱高睿想了一下,笑道,“多谢您府上的青哥先生,日后他进宫,朕还有事情想向他请教。”
“皇上要是有吩咐直管差人来叫就是。”朱高屹躬身一礼。
“屹王,你与朕兄弟一场,不要为一些小事生了嫌隙,太后不想看到我们兄弟祸起萧墙。”
“臣弟谨遵皇上旨意。”
这一走一过,多少双眼睛看着。
直到皇上离开,都一直端坐在轿辇上一动不动。
宫中几次宴请都避开屹王,他有心孤立,谁会不知。
有人暗中警告那些与他走得近的朝臣,“这个屹王朕不喜欢”
朝中最怕结党营私,更何况他还是个王爷,稍有不慎赶出京城都是小事,丢了性命才是大事。
前些日子他被禁足家中,算是看尽世态炎凉、人情冷暖。
除了勋王经常过府与他团聚,其余竟无一人敢来他府上拜访。
权高者利天下,天下人利之。
朱高屹正要前往太后寝宫时,忽然心头一沉,直接掉头奔了寿安宫。
*
太皇太后正大发雷霆,这几日她睡不稳,总是梦到过去的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
册立昭容为后一事,也是十分不顺。
容王妃进宫觐见,说女儿在家中哭哭啼啼,整日以泪洗面。
朝中对她诋毁太深,恳求太皇太后不要将她立为皇后,免得朝堂不安,社稷不稳。
太皇太后冷哼了一声,“你也是这么想的?”
容王一向端不起事只知道吃喝嫖赌,多亏他是太皇太后唯一的侄儿,在朝中才有一席之地。
而容王妃原本是镇远将军朗宇的庶女,与太皇太后都是将门出身,自然话也投契。
“臣妇可不这么想。”郎氏递送过来一把剪刀,双手奉上,“女儿家不懂事,她哪儿懂为人父母的苦楚。”
太皇太后后接过剪刀,对着他那盆冷梅一顿修剪,掐去几个肆意的花枝,顿时端庄许多。
“该教教她规矩,要是进宫还这样不懂事,可是要给皇上添堵。”
容王妃道,“昭容应该多进宫,跟着您好好学学,早日争当天下妇容的典范。”
太皇太后随手将剪刀一放,眉头一挑,“跟哀家学什么,她要是不想嫁可以不嫁,方家不是只有他一个女儿。”
容王妃跪在地上,“太皇太后,媳妇一定好好教育容儿,绝不让他给太皇太后丢脸。”
“宫里的事情你要多提点容儿,让她明白到底为什么当皇后!要知道皇后所生的才是太子,妃嫔所出只是个废物。”
“媳妇明白。”
太皇太后坐在软榻上,幽幽道,“至于剩下的事,自有哀家去料理。”
张大监拿出一盒上好的雪融膏放到容王妃的面前,“这是进贡的上品,王妃离开时记得带上。”
容王妃接过来,可依旧面容愁色,“内阁的孙大人那里,需要容王去走动一下吗?”
一听到孙思逸名字,太皇太后就头疼,老混球临阵倒戈,给她玩这套把戏,上了她这条船,要想下去,除非是死。
眼下正需要一个人能在朝中支持她,无论如何也要让孙思逸带头向皇上施压,立方昭容为后。
“让容王带哀家的信函去见他,务必把其中利害同他说明。”她又将剪下是一支无花的冷梅,随手包在锦帕里。“告诉他,这是哀家送他的礼物断头梅。”
容王妃将东西收好,又把这两日从宫中命妇那得来的消息,告诉太后。
“御史葛大人的夫人说了一件事,臣妇不知当说不当说。”她瞥了一眼四周,眉头紧锁。“事关皇上。”
太皇太后一惊,心里想的是陛下的病症是不是传出去了。
“你说吧,哀家听着。”
“她说……皇上喜欢太后。”
太皇太后忽然抓她的手,冷冽的目光中透着狠厉,“你再说一遍。”
“葛大人那日喝醉了酒,在家和她老婆说,说皇上喜欢姜文焕。”容王妃的胳膊被抓的生疼,吓的不敢乱动。
“哀家告诉你,就算哀家不喜欢姜文焕,但是污蔑太后和与皇上存有私情是死罪。”
“媳妇也是听葛夫人所言,内情真相不得而知。”容王妃跪在地上,浑身直哆嗦,“太皇太后,媳妇想不通,皇上与昭容相交不深,却同您说想要立昭容为后,这不是太奇怪了?”
太皇太后不语,横眉冷目盯着她,“哪里奇怪?”
“皇上娶昭容是为了讨您欢心,还是说皇上在掩人耳目。”
容王妃所言不无道理,朱高睿是她看着长大的,对姜文焕也是十分有分寸,二人在尚书房那会也没察觉出有什么异样。
“你让容王暗中调查,不可张扬,若却有此事尽快来报哀家。”
“臣妇谨遵太后懿旨。”
他们正说话,张大监进来趴在太皇太后的耳边嘀咕了一句,“让他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