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诺脸色一僵，死死盯住那几个大字，半晌，才仰头看向顾铭，心中浮上某种猜想，却又不敢去细想，颤抖着问，“爸，这是什么？！”
顾铭不说话，满脸怒意，眼角的肉一抖一抖，死死盯住江蓉惨白的脸色。
江蓉的目光，也落在地上那几页纸上，原本残留几分的血色退得干干净净。
亲子鉴定……
亲子鉴定……
顾铭他，去做亲子鉴定了？
她明明已经流掉了胎儿，这份亲子鉴定又是从哪里来的？
一定是顾一念，一定是顾一念搞的鬼！
现在她一定不能承认什么，只能咬紧了牙关不认，说不定，事情还有一定的转机。
顾诺愣了两秒，见顾铭不说话，发疯似的扑到地上，用力撕扯着那些纸张，突然，在一堆白纸黑字中，她看到一个大红色的框框，框框中，印着几个鲜红的字——
确认无血缘关系。
这是什么意思？
她茫然无措，却又觉得有些莫名的焦虑，看顾铭，顾铭脸色铁青，眼底的厌恶让她觉得陌生又害怕。
颤抖着看向江蓉，下意识抓住她的手，艰涩开口问道，“妈，这……这是什么意思？”
江蓉目光一瞟，也瞧见了那几个大字，脑中“轰”的一声炸开，有瞬间空白。
顾一念在一旁冷眼瞧着，清凌凌开口，“我告诉你什么意思，你妈肚子里的孩子，不是爸爸的！”
“不可能！”她话音一落，顾诺就大叫着否认，“不可能！妈，你快告诉爸爸，一定是哪里弄错了，一定是哪里弄错了！”顾诺抓住江蓉的手腕用力晃动着，脸上是惊惶的表情。
江蓉流产后身体本就虚弱，再加上这几天在医院惴惴不安，根本没修养好，现在被顾诺这么大力晃动着，顿时觉得眼前一阵发黑，头痛得要命。
她拉开顾诺的手，伸手扯住顾铭的衣袖，哭得泪流满面，“阿铭，我没有，我真的没有，你相信我。”哭了一会，见顾铭不为所动，突然猛地一扭头，怨毒而冰冷的目光射向顾一念，“顾一念，我自问这些年对你不薄，你就这么恨我吗？恨到杀了我肚子里的孩子还不算，还要把这样的脏水往我头上泼？！”
顾一念不说话，嘴角一抹嘲讽的笑意。
见她这副姿态，江蓉心里越发没了底，扭头刚要去看顾铭神色，顾铭却弯了腰，一把捏住她的下巴，冰冷的眼里再没有任何感情，“江蓉，你真是好大的本事，竟然将我骗的团团转。你流产的事，恐怕也是你自导自演吧？！”
顾一念眼底嘲讽更甚。
事到如今，顾铭总是是开了几分窍。
江蓉还在辩解，顾铭却彻底失去了耐心，掐住她下巴的手缓缓下移，一把掐住了她纤细的脖子。
他手上一用力，江蓉顿时喘不过气来，脸涨成了猪肝色。
她下意识伸手去掰顾铭的手腕，顾铭却突然松了手，将她往后一推。
好巧不巧，江蓉的头正好撞上了茶几一角，后脑勺一痛，昏迷过去。
见江蓉倒地不醒，顾诺吓坏了，扑到她身边，脸色惨白，嚎啕大叫，“妈，你怎么了？你醒醒啊！”
看到江蓉没有任何反应，顾诺只得转过去求顾铭，“爸，医生！找医生！妈昏过去了，赶紧打电话给医院，爸！”
顾铭弯腰，冷冷将她也拂开，看也没看江蓉，就径直上了楼。
顾一念沉思一秒，起身，正准备绕过沙发跟上去，一旁的顾诺却突然发了疯，一把抱住顾一念的脚踝，嘴里骂骂咧咧，“顾一念，一定是你搞的鬼，你不得好死！”
顾一念休养了几天，脚踝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见她拖着自己不让走，丝毫没留情，一脚就踹了过去。
虽然顾诺及时躲开了，却也不得已放开了抱住她的手。
顾一念的目光冷冷落在她狼狈的脸上，“江蓉现在的下场，是咎由自取。我要是你，就不会再来惹我，否则，你的下场只会比她更惨。”
说完，就上了楼。
看着顾铭的身影进了书房，她想了想，也跟了进去。
书房内。
顾铭抬头，看见顾一念的身影，神色还是很不好，“你要是来落井下石的，就省省吧。”
顾一念也不恼，勾了勾唇角，不紧不慢在书房沙发上坐下，“爸，我是讨厌江蓉，可你始终是我爸。”
顾铭看着她清冷的神色，不知怎的，就想起了景舒。
如果……如果他们两人当年都不那么倔，现在很多事情，是不是就不一样了。
顾一念看着顾铭，他明明目光落在自己脸上，可分明又不是在看自己。
她并没有觉得感动，相反，只觉得可笑。
生前不好好珍惜，死后再来缅怀，又有何用？！
虽然心里已对顾铭死了心，但她跟顾家的账还没有算清，为了以后行事方便，现在还不能跟他撕破脸皮。
不知想到些什么，良久，顾铭的神色缓和些许，看着顾一念的眼光中似有愧疚，“一念，这些年，是爸爸对不起你。”
顾一念垂着头，没有说话。
顾铭深吸口气，“江蓉那里，我会尽快跟她离婚。”一顿，带上些讨好的口吻，“一念，那……你也搬回来吧，一个人住在外面总归是不方便。”
顾一念定定地看着她，神情温和而平静。
他的眼神，深情而愧疚，似乎真的想弥补从前的过错一般。可顾一念太了解他了，顾家的人，骨子里都留着自私的血液。
他之所以会让自己住回来，一方面诚如他所说，是想补偿一下自己，另一方面，则是因为霍子琛。
他不傻，自然知道霍子琛不会平白无故插手顾家的家事，所以才想弥补和自己之间的关系，如此，也能借机攀上霍家这棵大树。
顾一念看破不说破，只道，“我这个月月底就要进组了，在大兴影视城那边，离我现在住的地方比较近，方便。不过如果剧组放假的话，我会回来看爸爸的。”
没有直接拒绝，也算给顾铭留了几分颜面。
见她态度温和，顾铭看她越发顺眼起来，“好，你好好拍戏，有什么事就跟爸爸说。家里的事你就不用操心了。”
“好，谢谢爸爸。”
从书房下楼，江蓉和顾诺已经不在客厅了，问王嫂，说是顾诺已经载着江蓉去了医院。
她有多留，拿着包离开。
*
顾铭果然神速，直接请了律师，将离婚协议书递到了还在病床上的江蓉跟前。
因为是江蓉方出轨，再加上她跟顾铭结婚前签订了婚前协议，所以如果离婚，她基本上分不到任何财产。
眼看着顾铭已经彻底撕破脸皮，江蓉再不复从前装出来的柔弱善良，咬死了不肯签字，告诉律师，除非顾铭同意每个月付给她十万块的赡养费，否则，她是不会同意离婚的。大不了，两人就闹上法庭，反正最差也是什么都得不到，跟她现在签字没什么两样。
这明显就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做法。
离开顾家，江蓉现在拥有的身份地位钱财，所有的一切都将付之一炬，脸面这种东西，她根本就不在乎了。可顾家不一样，如果能悄无声息地离了这婚，倒也还好，如果江蓉非要撕破脸皮闹得人尽皆知，顾家将从此在京城圈子里抬不起头来。
所以，江蓉丢得起这人，顾家却丢不起。
可顾铭心里气啊，怎么还肯给她付赡养费，于是离婚这事，就这么耽搁在了这里。
顾一念知道这情况后，趁着还未进组，回了一趟顾家。
晚上，顾铭从公司回来。
才一两周不见，他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了下去，脸上写满憔悴，见到顾一念，也只勉强扯出了一抹笑。
晚饭，就顾一念和顾铭两个人吃。
吃了一会，顾一念抬头看向顾铭，“她还不肯签？”
顾铭摇头，一想到江蓉就恨得牙痒痒，只恨自己以前居然没看出她野心居然这么大。
顾一念不紧不慢地放下筷子，“爸，我倒是有个主意，或许能说动江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