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一念脸上神色僵住。
“结婚”两个字，就这么不期然地从霍子琛口中说出，他的口吻淡淡，与平常没什么两样，唯独这两字，却重逾千斤，“哐”地一下砸在顾一念心头，砸得她心绪都乱了。
之前陆老爷子也提过结婚生子的事，可这话，从霍子琛口中说出，这意义就不一样了。
愣了许久，她才僵硬地转动着脖子朝霍子琛看去，面上是挤出来的几丝笑意，眼尾耷拉着，有些惶惶的讨好，语气却带着玩笑的娇嗔，“子琛，你也说了，我还小呢。”
霍子琛盯着她看了两秒，眸子深邃，忽而笑开来，淡淡的，如春风般拂面而过，“我开玩笑的。”说完这几个字，他转头，看向吧台，“你还吃饭吗？”
见他提起了别的事，她暗舒一口气，神色也从容了许多，“不吃了。”
对霍子琛，她虽然已经做到了全心全意心无芥蒂，但有她妈和顾铭的前车之鉴在，对于婚姻，她总是惶然和充满着不信任，这其实跟霍子琛没有关系。只是说出来，难免会惹得霍子琛多想，还是能拖一时是一时吧。
“行。”他拿过手机看了看，“你一点过去找梁宛涵她们？”
顾一念点头，“现在几点了？”
“十二点刚过，还有些时间，你要不先睡一会儿？我让人把这里来收拾一下。”霍子琛起身，微微俯身看着她。
顾一念道好。
昨天折腾了一晚上，她现在确实还有些乏困。
等到霍子琛叫了服务员进来收拾好碗筷，再进房间时，顾一念已经睡着了。
霍子琛在床边站定。
他低垂着头，看着床上熟睡的顾一念，睫毛浓密而长，遮住了眼底深暗的眼波。
许久，他才挫败般扬了扬唇，眉梢微蹙。
二十三岁而已，确实……还小。
没关系，他有的是时间，也愿意等。
*
顾一念醒来的时候，霍子琛不在房中，她走出房间，见他正在坐在沙发上看电脑。
听到动静，他转身看来。
“醒了？”他扬起嘴角，微微笑。
见他神色无异，顾一念最后一丝忐忑也随之消散，跟着勾起唇角，“嗯，我准备准备该过去了，茶几上的房卡是给你的，你如果要出去的话记得带上。”
“好。”
顾一念换好衣服，跟霍子琛说了一声，便去了隔壁梁宛涵和莫怡的房间。
约好的造型师很快就到了，半个小时后，她准备完毕，坐上了去发布会现场的车。
到了举行发布会的酒店，车子一停下，顾一念就见到了等在酒店外人山人海的粉丝。
她们纷纷举着手幅手机，脸上是狂热和兴奋的表情。
顾一念朝坐在外侧的莫怡点点头。
莫怡将车门打开下了车，车外的呐喊声瞬间冲破顾一念的耳膜，无数人推搡着想往车子前面挤。
保镖赶紧围了上来，阻止了疯狂的粉丝。
顾一念对这样的场景已经习以为常，带上灿然的笑，握住莫怡的手下了车。
她一露面，尖叫声越发一浪高过一浪，从粉丝中间走过的时候，无数双手伸到她面前，使得她的行进十分缓慢。
顾一念脸上却一直挂着淡淡的微笑，没有丝毫不耐烦，偶尔会出声提醒下粉丝们注意脚下安全。
她如今人气爆棚，早已不是刚出道时那个无人问津的小新人了，可她对待粉丝的态度，却丝毫没有变过，也因如此，她的死忠粉一天比一天多。
酒店高层。
靠酒店外侧的玻璃窗旁站着一人，正低着头，看着底下酒店门口人山人海的一幕，神色一时晦涩难辨，等到顾一念进了酒店，围观人群的狂热降下几分，她才怅然若失地收回了目光。
这时，门外响起敲门声，有工作人员的声音传来，“敏敏，顾一念到了，你该下去了。”
“好。”女人迅速调整好情绪，拉开了房门，朝门外的工作人员露出一个灿然的笑容，“我准备好了，走吧。”
*
进了酒店，因为发布会还未开始，工作人员先引着她去休息室休息片刻。
刚坐下，放在梁宛涵那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梁宛涵将手机递给她，“一念，是宁姐的电话。”
顾一念按下接通键。
陆蹊的全国巡演要开始了，第一场演唱会时间定在二月十四，这段时间宁潇一直在忙这事，这次就没有跟过来，打电话过来也只是问问情况。
电话挂断，有工作人员进来，说是发布会的主持人等下会过来跟她沟通一下流程，顾一念点头，因为是正常流程，并未放在心上。
五分钟，工作人员引着发布会主持人进来，顾一念漫不经心抬眼，眸光却定在了来人身上，眼底有不加掩饰的诧异。
进来的人，居然是向敏。
自从毕业后，顾一念就没有再见过她，两人最后一次联系，是在去年的荣老爷子寿宴上，向敏给她打的那通电话，那之后，她拉黑了那个号码，跟向敏之间也再无联系。
她没有想到，再一次见面，会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向敏的长相是偏柔弱挂的，五官算不得出众，但因为肤白，倒也显出几分弱质纤纤的美感来，据说，这是男人最喜欢的长相类型，楚楚动人，能让人很有保护欲。
眼前的向敏比大学时的模样清瘦几分，穿着合体的白色职业套装，头发半盘于脑后，一瞬间，似乎已不再是记忆中那个敏感而柔弱的女生。
也许是职业装的衬托，她身上的柔弱感减去几分，反而有了些干练气质来。
时光真是个神奇的东西，能将人的气质打磨得如此截然不同。
一瞬间的愣神过后，她神色恢复淡然，眸光清冷地看着向敏，眼底再无半分波动。
过去的事，她已不想再纠结什么，再见，便是陌生人。
工作人员向她做介绍，“这是今天发布会的主持人，向敏。”
向敏朝她淡淡一笑，“一念，好久不见了。”
还准备说话的工作人员一愣，狐疑地看了看向敏和顾一念，吃惊地开口道，“敏敏，你们……你们认识？”
向敏没有说话，只看着顾一念。
顾一念略一点头，不冷不热地回了个“你好”。
工作人员看出气氛的尴尬，愣了愣，忙出来打圆场，“那……你跟顾小姐介绍一下待会儿的流程？我去后台看一下准备情况，等下过来。”
向敏应一声，朝顾一念笑笑，神色很坦然。
顾一念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过去的事她早已放下，也犯不着对她冷脸相对，遂回了个浅笑，“请坐。”
向敏道了声谢，自己搬过椅子坐下，将手中的流程稿递了一页给她，竟是当真跟她说起正事来。
发布会的流程不长，向敏花了五分钟就跟她介绍完了。
说完正事，她收了话头，有些欲言又止。
顾一念不主动开口，只淡淡看着她。
向敏沉默几秒，抬头看一眼顾一念身侧的梁宛涵和莫怡，小心翼翼开口，“一念，我……有些话想私下跟你说，不知道……你方不方便？”
顾一念眉梢蹙了蹙，眼底闪过一丝狐疑。
向敏跟傅奕辰的进展，她后来并没有再关注过。但从上次傅奕辰还不死心的事来看，两人应该并没有在一起，那向敏这次费尽周折找到她，也是为了傅奕辰的事？
她不动声色地抬眸，打量着向敏的神色。
向敏忙开口解释，“一念，我……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就是想跟你道个歉。”
道歉？
这倒是新鲜了。
顾一念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听到这两个字从她口中说出，想了想，看向梁宛涵和莫怡，“小涵，你跟莫莫先出去一下吧。”
待两人离开，她转回目光，看向向敏，音色淡淡，“想说什么，说吧。”
向敏咬了咬唇，声音晦涩地开口，“一念，傅奕辰的事，我很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