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悄然安静,风铃在又被吊起来的青年身边轻轻作响...
夜色里远处城市的光微微从阳台门的方向照了进来,照亮了穿着黑白哥特长裙,黑色长袜和长袖遮住纤细手脚的少女,
照亮她缓缓如同投影一样消失的身影。
意识回归本体,睁眼看见庭园,远处的花海在对着世界敞开的露天阳台外安睡摇曳,荡起浅浅的波浪。
玲看着眼前站在那里,穿着深蓝色华裙的女性身影,她看着自己温和的微笑:
“看样子你已经问清楚了,那我再一次...”
水琳琅看着眼前和曾经那个青年所站位置一模一样的纤细身影,轻声一笑并没有意外的开口:
“欢迎你来到华夏。”
离开庄园,飞过京城孤寂冰冷的夜空,下方灯火璀璨的像是一片海洋,玲见过很多这样的繁华,但她从未降落,
只有这一回,她真的看到了那座二层的小屋。
身影从夜空降落,仿佛童话里妖精悄悄来到人类家中的梦幻,牛皮短靴的鞋跟在地板上悄无声息。
看着迷迷糊糊吊起来已经被自己的念力冲昏过去了的方然,在微微晃悠着中已经进入了梦想,
玲站在原地看着他一直好久...
然后小巧的双手才从长袖里伸出来,捂住了自己发烫绯红的不成样子的脸颊,
那双浅金色的大眼睛里清冷融化出水雾湿润的神色,满是小鹿般的慌乱。
我...刚才的样子,没有很奇怪吧...
没有被他发现什么吧...
我会不会太凶了...
从地中海上的天空浮岛中归返,回到华夏这个自己从来没想过定居在这里的国家,回来的路上她终于有时间,去好好的回忆脑海里多出的那一段记忆。
如同做梦一样的感觉,带着像是小女孩轻轻剥开糖果的小心,连接起冰海上那些突然出现的画面、没有在时间里发生但却无比真实的记忆,
梦幻美好,温暖发甜的不可思议。
同样也是这样一份心情,让玲不知道去怎么面对方然的只能用虚假的投影,减缓直接面对他的慌张...
和想扑进他怀里的本能。
看着微微晃动已经睡着了的青年,一直看了好长的时间,她才缓缓恢复了平静。
再一次确定了房间的封锁,不会有任何人发现之后,玲才轻轻小心的用念力托起他的身体,机械索无声自断的消失,把他放到了床上,
然后卷着的杯子悄然一松,很快被翻了个身的青年扯开。
玲看着他的睡脸,浅金色的眼眸不自觉的出神。
曾经在那个村庄里挣扎生存的过去,她没有和任何人说过,那被打断手腕在找不到食物的冬天,缩在坍塌的废墟里连温热的眼泪都变得奢侈的时光里,
没有父母,没有家,她一无所有的待在那里,不知道明天能不能够醒来。
冰冷、黑暗的时间,
这就是玲曾经的记忆。
但是现在那里,充满了温暖的光。
没有沉重的劳作,享受阳光和午睡的牧场,可以找到甜的不可思议水果的神奇森林,有着烤鱼香气清澈透明的河流,
二十世纪初期的那个村庄,在有了那个青年之后一切变得不同。
他冰冷抓着那个军官头发砸向木桌的那个画面,
让玲感受到的是梦幻般的温暖...还有牢牢保护住她的强大安心。
轻咬着嘴唇,双手抓紧了自己的长袖,原本一直强忍着的感情终于在眼眶里汹涌,让本就湿润的水雾更加潮湿。
而且不光如此...
漂亮的衣服,蒸汽的火车,一百年前繁华的米兰都市,女佣环绕的庄园生活...
他带着自己离开了那个偏僻窄小的村庄,看到了更广阔的世界。
让这双不过是照着记忆做出来自我安慰的牛皮短靴,有了50里拉银币的价格,让原本住在废墟里的流浪女孩,在王国的舞会里成为所有人的焦点,
让米兰那场冰冷的大雨,
变成了她可以依靠的温暖怀抱。
他是她的依赖。
-‘你帮我的话,我也会帮你’-
重叠的记忆里,是自己以为不靠谱的青年轻声答应的话,
为此,他付出了自己的心脏,甚至冲到了北极。
刚刚对着自己傻傻笑着的样子和他在冰海上直面那道光影的喧嚣决然重合,
站在床边,穿着哥特裙摆纤细的少女身影一下子如同泡沫般散去,露出了光着脚踩在地毯上只穿着一袭白裙,还没长大的小女孩。
像是从一百年前的记忆里,穿越了时光。
到现在玲已经完全可以确认,这个家伙平时那又笨又怂的样子只是他装出来,刚才见到自己弱气的样子也一定是他装出来的,
玲知道那是因为他不知道怎么面对自己。
只是在她轻轻的爬上床,娇小的身躯钻进青年的被子,终于再一次真实的感触到记忆里青年的怀抱,
浅蓝的界面上,一段数据资料被慢慢还原,像是舔舐着自己最喜欢糖果的小心,看着那个幼年的自己在溪水边兜着布裙、在蒸汽火车的座椅上安睡、在米兰街头举着小伞观光、在农田野外欢笑,在....
翻过一张张照片,看着那张马车上贴在青年身前举起剪刀手的时间定格,那场架着马车无忧无虑开心的旅途好像在梦里继续...
让温热终于从眼眶流落,少女缩进青年的怀里抓着他的胸口,稚嫩的声音夹杂着小声想哭的哽咽泪水,让人不知道究竟是抱怨还是喜悦...
“你个骗子、笨蛋,都说了...让你抱住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