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兄是想我亲手服侍乔伯母吗?”连芳洲似笑非笑,加重了“亲手”两个字。
“没有、没有!”连海慌忙摇着双手,有些为难的说道:“只是,我娘她念叨着你呢……问了我好几回你什么时候过来,你看——”
连芳洲俏脸一沉,冷笑道:“她念叨着我,我就该答应着老老实实的上前听她的话,是吗?”
“我——”被她那寒渍渍带着冷意的目光盯着,连海下意识的觉得有几分心虚,不敢同她对视,勉强笑道:“堂妹既然不想去,那,那就不去吧!我,我先走了!”
说着逃似的飞奔进屋。
连芳清拉着连芳洲的手晃了晃,抬头说道:“姐姐不要难过,她太坏了,所以才会生病,这是老天爷在惩罚她呢!我们不理她!”
连芳洲低头瞧了她一眼,这小丫头,怎么会以为她在难过呢!她微笑道:“姐姐不难过,姐姐那是生气!”
她觉得很有必要也跟连芳清提个醒儿,便道:“清儿你也记住了,便是乔伯母或者大堂兄叫你去哪儿、做什么,都不许一个人去,知道吗?”
“嗯!”连芳清点点头,说道:“我会带着小灰一起!他们要是欺负我,我就叫小灰咬他们!”
“……”好像有点儿歪了,连芳洲便又笑道:“光带小灰那可不行!至少得带着两个大人,思思、小念那样的都不算!”
小念是后来在她身边添的小丫鬟。
“好吧!我听姐姐的!”连芳清倒是答应得很干脆。
“芳洲,”姐妹俩说话间,连海又出来了,为难的笑道:“芳洲,我娘她,她真的想见见你,她说,有几句话想要同你说,你能不能,竟去一趟?”
“春杏、碧桃她们呢?”连芳洲没有回答他,却是问道。
连海见她没有直接拒绝顿觉有戏,忙道:“她们还在里边呢!”
“你先叫春杏出来!”连芳洲说道。
你说在里边就在里边,谁知道有没有遭你们母子俩什么毒手是晕倒了还是怎么了!对于你们,我是再也不会相信半点!
“这——行,我去叫!”连海虽然不知道连芳洲这是什么意思,但见她态度坚决,而且并没有跟自己解释的意思,只得退步。
不一会儿春杏从里头奔了出来,忙笑道:“夫人您找奴婢啊!”
连芳洲点点头,也不顾忌当着连海的面,直截了当便问道:“碧桃和李嫂子都还好吧?有没有发生什么事儿?”
“发生什么事儿?”春杏一脸莫名,忙摇头笑道:“没有啊!”
“哦,没有就好!”连芳洲点点头,笑道:“走吧,咱们进去!屋子里人多了不好,清儿你就别去了!”
连芳清“哦”了一声答应。
春杏一脸莫名,连海却是明白了连芳洲的用意,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脸上青红交白的道:“芳洲,你这是什么意思?”
连芳洲瞟了他一眼,淡定的笑道:“堂兄你这么聪明,应该已经猜到了不是吗?”
“你!”连海顿时气结,咬牙道:“你把我们当成什么人了!”
连芳洲“嗤”的一笑,清澈无澜的双眸凝着他,道:“那么能不能麻烦堂兄先告诉我,你们究竟又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连海一梗,脸上除了青红交白,还有点儿难堪,道:“那都是过去的事儿了,你何以咬着不放!”
“做人要向前看嘛!”连芳洲截断了他,淡淡道:“大道理谁都会说!只是堂兄难道不知道吗?所有的过去都是由现在变成的!正所谓前事不忘后事之师,堂兄,我小心一点儿难道有错?倘若再被害一回,不用你们动手,我自己都该一头撞死了!”
连海心中一凛,抿了抿唇不做声。
只觉得连芳洲是如此的可恶!
就凭这,就算你帮了我,我也不会感激你的!连海在心里赌气的想道。
实际上连芳洲可从来没有想过要他的感激。而且,就算她不是这样的态度,他也未必会感激!
连芳洲见连海不做声,便淡淡说道:“我这个人心里有话从来不藏着掖着,况且,咱们之间也没有这个必要!该说的我都说完了,倘若堂兄觉得我不应该进去,我不进去了便是!”
她倒是巴不得不去呢!
乔氏有话对她说?连芳洲嗤之以鼻。
“请吧!”连海微微抬手,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
“堂兄客气!”连芳洲嫣然一笑,神态好不悠闲,连海见了,气得胸口又是一堵。
在房门外,她便听到一个沙哑虚弱而又显苍老的声音喘吁吁的问道:“芳洲呢?她、她怎么还没有来呀……她是不是……是不是还在怨我呀……”
连芳洲嘲讽的勾了勾唇,放重了脚步声抬脚进去,道:“乔伯母可是有话要跟我说吗?”
“芳洲!”乔氏眼睛一亮,那苍白死灰的脸色仿佛也染上了几许神采,上身微抬似要起身,双眼渴盼热切的看向连芳洲,却在对上她漠然的眼神后黯然失色。
“你,你来了……”乔氏心中失望,勉强笑道。
“乔伯母有什么话就说吧!”连芳洲离她有一米多远,淡淡道:“若是医药费,乔伯母不必担心,这点儿钱我还出得起!若是别的什么事儿让我帮忙,恕我无能为力!”
只不过一夜不见,不,应该是有一阵子连芳洲没有见过乔氏了。此时的她头发花白,容颜枯槁,双眸无神,神情憔悴,嘴唇呈现着淡紫的病色,脸上也泛着白,与之从前那耀武扬威、叉腰大骂人的模样完全两样。
连芳洲纵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心头依然浮出“可怜”两个字,不过随之而来的,又是那句“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乔氏苦笑,幽幽叹息道:“难道在你的眼里,我就是这样的人吗?”
连芳洲没有回答,当是默认了。她其实还想反问:难道不是吗?
乔氏没想到如今的她连半点面子也不给自己,一怔之下有点儿黯然。
也不怪连芳洲不说话,扪心自问,以前的她难道不是那样的人吗?
可是,那是以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