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面上是说连芳洲多么看重徐亦云,竟亲自请了薛神医来给她治腿伤。
实际意思就是说连芳洲是嫌弃她腿伤了配不上连泽这才请了薛神医来,若薛神医说能治得好她乐得做个人情,若薛神医说治不好,她肯定会想法子拒了这门亲事等。把个徐亦云气得不轻。
加上徐亦云觉得自己最狼狈的一面叫连芳洲看去了,尤其是小腿上那狰狞的伤口,也叫她看去了,小小的也有点儿别扭,心里就更不舒坦了。
吕嬷嬷见了暗暗叹气,背着柏嬷嬷劝解了好些话。
至于徐亦云有没有听进去,那就是她自己的事儿了。
十月十五,连泽终于风尘仆仆的回京了。
在自家换了身衣裳略歇了歇,便忙往威宁侯府去。
姐弟相见连芳洲十分开心,更有说不完的话,关于棉花、关于这门亲事的准备。
连泽从管家差人疾驰送去的信中已经大略知道京城中所发生的关于连家的事情,也已经派人赶往裕和县去接苏锦等人,颇为抱歉的向连芳洲笑道:“其实咱们家的棉花都是姐姐辛辛苦苦种起来的,我不过捡了个现成便宜罢了!如今外头都说着赞着我,我心里真的很过意不去,偏偏姐姐您一份都不要!”
连芳洲笑道:“怎么又把这旧事儿翻出来说了?我一个人哪儿能做得成什么事?是咱们一家人做的,你别把什么功劳都往我身上推!再说了,我出嫁的时候不也要了些田地和铺子嘛,连记棉坊能有今天的规模和发展是你和掌柜管事伙计们的功劳,可跟我没什么关系啦!说句实在话,你啊,也不用过意不去什么的,你们是我娘家人,你们强大了,万一将来哪天你姐夫欺负我,还能为我做主呢!”
说得连泽乐了,笑道:“看姐姐说的,姐夫便是欺负他自己也不会欺负姐姐的!这辈子恐怕我都没有什么机会为姐姐做主了!”
“你这张嘴倒是越来越会说话了!”连芳洲也笑了。
连泽便笑问道:“姐夫今日又上衙门去了?旭儿呢?还在睡觉吗?我有点想旭儿了!”
连芳洲笑道:“你姐夫今日恰好休沐,在家呢,刚才抱着旭儿去马棚看马去了,你也过去吧,今日就别急着回那边,等会用过午饭在这边歇歇,晚上我叫人接了大嫂和云晗、还有萧牧碧桃、薛神医他们都过来,用过晚饭再回去吧!”
连泽笑着应了,便起身去找姐夫和外甥。
临出门又站住,转头向连芳洲嘿嘿笑了笑,道:“那个,姐,我叫人回裕和县接人,顺便把三姑奶奶和清儿也接来了,好歹我娶媳妇儿,我想让她们来!嗯,姐姐放心,等婚礼结束小住几天,仍旧让清儿跟三姑奶奶回去。”
说完仿佛生怕连芳洲会生气喷他似的,说着要去看姐夫和外甥一溜烟往外跑了。
连芳洲果然有些气急败坏,叫又不及,气道:“这个混球,也学会先宰后奏了!好不容易东宫那边没听到什么消息了,他又把那惹祸的丫头弄回来!哼,不用说也知定是那惹祸的丫头出京前又在他面前装可怜了!”
东宫那边先是传出风声太子妃要为皇次孙挑选媳妇,结果没两天又偃旗息鼓半点消息也无了,再想想皇次孙那脾气,其中为何会有变故还用猜吗?
清儿这个时候又来京城,天知道那皇次孙会不会又弄出什么事儿来。
不行!这一次一定要把她看住了,决不许单独出门。
上过最后一次药膏,用洁白柔软的棉纱布包裹好,到了晚间的时候,将那棉纱布小心的拆开,用温水轻轻的擦拭清洗,徐亦云和吕嬷嬷、冰梅、冰绿的心里都有点紧张,屏住呼吸睁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那原本受伤之处一点一点在温水的清洗下露出真面目。
柏嬷嬷的心情就复杂得多,眼神暧昧不明。
“好了!好了!真的好了呢!呀,跟之前一点儿也不差,真的没有留下一点点疤痕呢!大小姐,真是太好了!”冰绿瞪大眼睛看了看,又揉了揉眼睛继续瞪大仔细看了看,拍着手欢呼起来。
“恭喜小姐!恭喜小姐!”吕嬷嬷和冰梅也露出大大的笑容。
徐亦云伸出手指轻轻抚摸着那白嫩如初、跟周围肌肤看不出界限的伤处,亦情不自禁展露欢颜。
“那薛神医,果真了不起呢!”
主仆几个欢颜笑语令一旁的柏嬷嬷感到有些别扭不自然,勉强在脸上扯出两丝笑容,却没法同她们一样一起欢乐。
等主仆几个的兴奋劲儿过去了,柏嬷嬷便上前笑道:“大小姐既然好了,老奴也放心了,这儿也没老奴什么事儿了,老奴这就去跟夫人禀报去,让夫人也高兴高兴!”
这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彼此心知肚明。
徐亦云心情正好,况且即便心情不好也不会去拆穿她,便笑道:“这些天辛苦嬷嬷了,嬷嬷去吧!”
柏嬷嬷笑着应了一声,自回孟氏那里去了。
孟氏听了柏嬷嬷的话,心情一下子沉到了谷底,冷嗤道:“看不出来她倒有几分造化!罢了,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柏嬷嬷也知道自己这一趟差事虽然辛苦,但是想要讨赏也是不可能的——不挨骂就算好的了!也不敢再待下去惹孟氏心烦,顺势退下了。
孟氏只觉心肝一阵一阵的抽疼,抬手抚在胸口处,狠狠的呼吸了几口气才觉得好受了些。
她知道,外头已经有些零零碎碎的传言了。
她一个继母,原本就容易惹人怀疑,若不是为了不让那小贱人压过自己女儿,她也不会那么做。小贱人在出嫁前夕弄伤了脚,外头必定会有人说她这个继母照顾不周等。
原本她只想着等事情过一阵子大家也就忘记了。
谁知,那威宁侯夫人却请来了薛神医,生生将那伤给治好了!
一个是“母亲”,口口声声到处寻医却没把女儿的伤治好,另一个如今还是外人,却肯如此用心。
两下一对比,外边对她能有好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