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郡王妃再也没看孟氏母女一眼,向章夫人走过去施了一礼,抱歉道:“都怪我心直口快,心里头有了事儿可藏不住就要说出来!白白的扰了夫人的赏花宴了!我这会儿实在没有心情再待下去了,先行告辞了!”
章夫人原本心下的确有两分不快,觉得留郡王妃实在有点太任性了,这种事情为何要当着人家的面闹出来?私下里说嘛!
听她这么一道歉立刻转了个大弯:谁遇到这种事情还能忍得住?况且留郡王妃这个直脾气!要说那徐夫人母女不做死就不会死,昧了人家的东西还敢戴出来显摆,真正是嫌死得不够快!
怪道她先前还想着,徐国公府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富有了?竟然舍得拿钱给女儿打制那么贵重的首饰!她还当是连家补贴的银子呢!
结果不是人家连家补贴的,却也差不离!不怎么光彩的差不离!
今儿看了这么精彩一场好戏,也不亏了!
“郡王妃客气了!倒是臣妾安排不周……”章夫人连忙笑着还礼。
横竖将来她绝不会再和徐国公夫人来往,这话也不怕得罪人。
留郡王妃告辞,连芳洲自然也一同告辞了。
容夫人也坐不下去,亦起身告辞。
众位夫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今日看了一场大戏,这会儿也没有兴致再赏花了,还是回去邀一二闺蜜好友八卦去吧!遂三三两两的也都告辞。
孟氏浑浑噩噩的出了荣昌侯府,浑浑噩噩的上了马车,也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回到府中的。
她只知道完了,一切都完了!自己苦心经营了十几年的贤良名声全都完了!
留郡王妃那番话,众人即便不信,也必定会生疑,大家都是混后宅的,有的事情只需有人点了出来人人都能恍然明白……
耳边是女儿嘤嘤嘤的啼哭声,这样的哭声伴了一路。
孟氏突然心烦起来,从躺靠的榻上猛的翻身坐了起来,瞪着徐亦珍厉声喝斥道:“你给我闭嘴!不许哭!”
徐亦珍吓得一个后仰跌倒在地,不敢置信的抬头看向孟氏,委屈的泪珠滚落得更快:“娘……”
“你还好意思哭!”孟氏既心疼更恼怒,恨恨道:“若不是你眼皮子浅,又怎会有今日之事!如今弄成这样,你,你教我还能怎样!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个目光短浅的蠢笨女儿!”
徐亦珍脸色煞白,心痛无比,连一声“娘”都叫不出来了,只是痛哭不停。
孟氏疲惫的叹了口气,无力的颓然躺靠了下去,闭上眼睛。
柏嬷嬷便上前来扶徐亦珍,轻轻安慰道:“二小姐,您还是先回去吧!您回去好好歇一歇,等夫人歇过来了,老奴再派人去请二小姐过来。“
好说歹说让含巧、含珠将徐亦珍带走了。
孟氏耳中什么动静都听见,并没有做声,徐亦珍看了她一眼,见她没有反应,便伤心的哭着去了。
孟氏心里哇凉哇凉的,暗暗叹息:她就这么走了,竟然半句关心她这个母亲的话也没有竟这么走了!
哪怕是叮嘱柏嬷嬷一声好好照顾她也好啊!
孟氏忍不住长长叹一口气,喃喃道:“冤孽!真是冤孽……”
柏嬷嬷看的十分不忍,忍不住便劝道:“夫人,二小姐还小呢。况且,二小姐今日也着实是吓着了,她心里正伤心、正乱着呢!”
孟氏无力的挥挥手,苦笑道:“你也不用帮她说话,我自己养的女儿,我自己心里清楚!我……我想静静的歇一会儿,你先出去吧!”
柏嬷嬷屈膝答应,扶她躺好便出去了。
从来没有像这一刻,孟氏心中充满着后悔!
如果她对她严厉严格一些,如果不是太放纵宠爱,是不是就不会弄成如今这样?
饶是徐亦珍只顾自己不顾她,她也没有怨她。
一来那是自己的亲生女儿,二来,如果不是自己因为膈应秦氏生的女儿故意放纵她欺负徐亦云,也就不会养成她如此霸道的性子!
说到底,其实是她这个做母亲的害了她……
孟氏长长的叹了口气。
晚间徐国公回来的时候,也听到了些外头传闻的言语,怒气冲冲的直奔孟氏面前。
孟氏不等他开口质问,哀哀戚戚叫了一声“老爷!”便拭泪诉屈道:“妾身和珍儿真是冤枉啊!那首饰分明是云儿答应了老爷送给珍儿做念想的,怎么倒成了我们偷窃聘礼了!妾身百口莫辩,真正要冤死啊!”
说毕呜呜咽咽的低头哭个不住。
徐国公张了张嘴,满腔的怒气霎时间化作尴尬,哪里还发作得出来?
他这才记起来,当初还是他跟孟氏说的呢,说大女儿同意让小女儿挑几件好东西……
孟氏含泪道:“事情如今弄到了这个地步,妾身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谁能想得到那是留郡王妃的东西呢!说来说去是我们珍儿福薄,呜呜呜,都怪妾身,如果妾身事先问一问,或许就没这事儿了!如今那些东西珍儿自然不能再要,妾身明日就都拿了给云儿还去,省得叫人对了嫁妆找上门来,丢的是咱们家的脸!”
孟氏把责任全都揽在了她自己的身上,半个字也没有说徐国公或者徐亦云的不是。
对徐国公她是不敢——如今娘家已经反目成仇,自己名声又严重受损,儿子又不成器,她所能依赖的唯有徐国公,岂能不识趣?
至于徐亦云,她倒是想将脏水泼给她呢,只是当初那些聘礼徐亦云根本没有见过,徐亦珍挑选的时候她也不在场,今日连芳洲又没说什么,都是留郡王妃指出来的,无论如何她都绕不到徐亦云身上,面上不显,心里其实怄得要吐血!
倒是徐国公气急败坏,觉得在妻子面前大大失了面子,恨恨骂了徐亦云几句:“真不知哪世里的冤家,我们老徐家究竟做了什么孽生出这样一个孽女!出嫁了还搅合得家里不消停!”
孟氏哭哭啼啼的劝着徐国公,心里自然是称意的。
然而一想到如今的徐亦云早已不是她掌控之中的那个国公府大小姐,别说她了,就是徐国公,除了在这里骂她几句又能将她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