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中，范闲淋着莲蓬头喷出的热水，心中低喃。
——百人注视下十方超度？困难倒是不困难，就是有点费钱.......
——而且......
范闲思绪放飞，如果有选择的话，他想在凯恩街办这场法事，他在入狱前就想办一场了。
可是......
——而且，要回凯恩街操办的话.......唉...械秘师......唉...元神......
——而且我毕竟没有度牒，也没真学过佛道两家的学问，寻常的民俗法事就算了，可十方超度......我这种人可以吗？半分功德也无，一日经文未颂，满身罪孽，我这种人......
洗到一半，门口突然敲门声不断，范闲不耐烦的皱了皱眉，而后围起浴巾走出浴室，打开了门。
门口站着一个穿黑长裤红衣的女孩。
“客人，请问您需不需要客房.....”门外的女孩本来堆满的笑容渐渐淡去，哑然无言。
只见屋中男人的上半身，大片面积被火焰烧伤，在痊愈后形成了如同树皮般的轻微隆起。
那可怕的伤疤覆盖他的上半身，如同一条蛇般圈圈盘绕。
若是仔细去看，还能在那些伤疤上看到一条条歪歪扭扭如同鳞片般的纹路，使其整体看起来，像是一条头部狰狞的大蛇。
或者说：蛟龙。
而除了身体外，此人的面容更是恐怖，两颊赤裸裸的敞露着，两个空洞近乎和嘴唇连成一片，看起来诡异至极。
似是在笑，又似是在哭。
说实话，这行本来就是服务业，什么怪人没见过，收拾房间时她甚至见过莲蓬头被拆下来水管上全是屎的。
可这种人她是真没见过，这人要是去野外，保准被人当做异兽给毙了。
女孩略有些不安，缓缓后退了半步：“对不起大哥，我敲错门了，我......”
女孩退到走廊墙上，想要找机会逃走。
范闲注视着她，思索一瞬。
——就她吧，便宜。
范闲心中再无迟疑，直言问道：“小姑娘，你现在的工资不高吧？”
那女孩并不回话，缓缓后退。
范闲则看着她，坦率直言：“也许，你可以找个兼职，改善一下自己的生活呢？”
女孩脸色一变，她想到了不太妙的事情。
如果是往常，她直接就骂出来了，可眼前这人她实在不敢骂，怕被打。
范闲上下打量着她，大致估算着她的家庭情况，而后笃定开口：“我这有一个月的兼职，收入两万，包吃包住，签不了合同，但我可以先给一半，月底再给一半。”
如此高薪，近乎落实了女孩心中的猜测，她连连后退：“哥，你误会了哥，我......我不做这种......我就是......我......”
“没关系。”范闲点头道歉：“抱歉，冒犯您了。”
而后干脆关门，不再多问。
这世上什么都缺，就是不缺穷人，找个人经手而已，随便找个牛马来做就好。
其实比起这种安分生活的普通人，最好的牛马还是那种赌徒、瘾君子、这些人虽然没有信誉，但好操控，用完了直接弄死没有丝毫负担，方便得很。
范闲回到浴室冲洗干净，穿上浴袍呈太字躺在床上，思绪发散。
——两个月过去了，尤莉神仆应该离开了，如果她没离开的话，从小乐进入我手机的那时候他们就该上门查水表了，而不是让我忙里偷闲又杀了一个头脑。
——嗯......不好说，这位机械神仆态度有些暧昧，她本人似乎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是现在被我架在火上烤了，明面上不能磨洋工。
——如果本地治安官想不到通过小乐追查我的话，尤莉神仆还真有可能当作不知道。
——不过办法事，很容易吸引注意力啊，这可不像是之前，之前治安官不一定挨个检查幸存者，可要是做法事如果把本地治安官给吸引来了......
——也不难办，遮掩一下面容就好，如今联邦很少有人知道这些旧时代的文化传统，这小地方有一个考古学教授路过的概率也不大，就算有考古学家路过，他也只会说表演的人没研究明白而已......
——晋升后直接离开吧，今晚这个杀了宣告回归让这些头脑不要太过放肆就好......
范闲一点点思索着，时间一点点流逝。
当夜色降临，范闲准备退房离开时，门口突然传来了敲门声。
范闲打开门，就见下午看到那女孩，正站在门口，眼角微红：“那个......我认真考虑了一下......真的有两万一个月吗？”
范闲疑惑看了她一眼，没有多问的打算，坦然说道：“当然，不过这是有风险的，帮我办完事后，你在本地有可能混不下去，你真想好了？”
如果范闲暴露了再逃掉，或者说当时没暴露但治安官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了，无疑会给她带来风险。
治安官别看带个官字，但在联邦的落后地区以权谋私才是常态。
不过普通人，落后地方的普通人，没有背景，想挣快钱，总得承担点风险的。
他范某也是如此，当年靠着的虎皮还不是空中楼阁如履薄冰，当年要是豁不出去，中间人这门生意也走不通，积不起名声，更挣不来后来的那点身家。
女孩有些紧张的点了点头，当然明白，被人包养的话，也没有脸面在这里生活了。
但有什么关系呢，家里的房子早就卖了，就算离开又怎么样呢......
“那行，先进来聊吧。”范闲转身走进房间内，拿了两瓶水后坐在沙发上。
女孩走进房间，站在门口站了好一会，犹豫了一阵后没有关门，而是走过去有些怯懦的站在范闲面前。
范闲伸手示意：“请坐，我自我介绍一下，我姓林，叫林蛋大。”
女孩没坐，只是略有些拘谨地站在范闲面前：“好...好的林先生......我叫白洁......”
——白什么？什么洁？
女孩低着头，好一会才鼓起勇气：“那个......我知道我的请求可能很过分......我希望......能预支半年的钱......”
范闲歪头看着她。
——我也就打算雇你一个月啊，你隔这张嘴就是半年？你在打地主呢？范某长得像一副傻逼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