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岭县是个贫困县,鹧鸪村则是贫困县中的贫困村。
即便是最近几年,在相关政策的引导下,面貌已经改变了不少。
可是相比之下,依然算是穷的。
路也不是很好走。
车子刚进村口,继续往前走就有些困难了。
苏澈索性下了车步行前去。
吕钱赶紧到前面问路,一边打听一边往里面走。
大概十几分钟,从村口这头走到了那头,便找到了一户破败的人家。
站在门口,苏澈不禁感叹,周天德这种人,走到今天这个位置,家里还是这副模样,足以证明他是个好官了。
尽管愚孝了些,但也值得人尊敬。
“我们进去吧……”
门户未闭。
敲门也没人应,便直接进门了。
堂屋门口,坐着一个花甲之年的老者,屁股下面是轮椅。
照顾这老者的,则是一个头发花白的妇人,大约也有六十来岁了,身子骨很羸弱,仿佛一阵风来都能把人给吹走了。
“你们找谁啊?”
妇人见到几个陌生人,像是有些恐惧。
“我们是……周天德朋友!”
苏澈解释说:“稍后周先生也会过来,我们只是提前一步赶来了。”
妇人听到是儿子的朋友,倒也没说什么,只是摆了摆手:“你们如果是给我儿子送礼找他办事,找到这儿来的,劝你们还是打消这个念头,我儿子不收礼,不吃请……”
“哎!你怎么说话呐!老太婆!”
轮椅上的老者听到这话,赶紧呵斥她:“几位,我腿脚不灵便,你们随便坐……老太婆不会说话,你们不要介意啊……”
“不介意,呵呵……”
付东搬了个凳子给苏澈坐下。
苏澈给老先生点上一支香烟:“老先生,为什么伯母会这么排斥送礼的呢?”
“哈哈……”
老者显然是很久没有抽到香烟了,对于一个老烟民来说,因为身体原因而被动戒烟,想必是难受得很,自己又行动不便,也就没了办法。
如今能抽到一口,心情顿时舒畅多了。
“小伙子,我冒昧问一句,你们真不是来送礼来的?”
“真不是。”
苏澈摇头:“听闻周先生是个为民请命的好人,特意来看看你们,另外,我曾学了一些医术,也想借此机会,给二老诊治一下病情……”
“原来如此!”
老者吐了一口烟圈:“那我就跟你说道说道,我这个儿子啊,孝顺父母,为人正直善良!是我们的骄傲……这么多年,他一步一步往上走,想要腐蚀他的人太多太多了……”
“你知道,那些商人为了拉他下水,真是无所不用其极,送钱,送权利,送田地,送房子,送女人……各种各样的手段,方法,渠道,技巧,简直骇人听闻!”
“就连我这个门槛,也被踏了不知道多少次了……”
“但是,我们老两口知道,这条路不是正道,一旦踏上,没有回头路,也没有见好就收的说法,迟早有一天,要去牢里呆一辈子!”
“所以我们从小就教育他,要走正道!他也很听话,时至今日,我可以说,我的儿子,一直都在走正道,走的堂堂正正,干干净净!!”
“是,是!”
苏澈深深地点头:“老先生,谢谢你!教出来了一个好儿子!若是世间父母,都如同你们二老一般,那可真是万民之福,百姓之幸!真到乐那时候,天朗气清,惠风和畅的日子,也就要到了……”
老先生长叹口气,摆了摆手:“咱管不了别人,只能管好自己!若是每个人都能管好自己,其实也就都好了……”
“是啊……”
“小伙子,能再给我支烟么?”
“当然可以!”
苏澈再次给老先生点一支。
他一边抽着,苏澈一边观察着病情。
很快,就有了眉目。
这老先生的情况并不严重,只是年轻时候的外伤没有及时医治到位,导致了骨髓绵软,钙无法吸收,进而彻底瘫痪……
如果按照西医的治疗方法,能做的就是先截肢,再安装假肢。
但是如今这个年纪,别说这只是个理论根本行不通了,就算是行得通,也没有哪个医生敢上战场做这个手术!
可如果以西医的办法医治,不伤筋动骨也可以让老先生重新站起来,不算难事!
至于那老妇人……
苏澈也看清楚了!
她所谓的“怪病”,是神智问题!
时而清醒,时而疯癫。
清醒的时候和正常人没什么两样,只是羸弱一点。
疯癫起来,却完全像是个疯子,会打人,会叫骂,会出现癫狂等等症状……
自己身上的锻体丹,刚好和这种病症对口!
如果再开几服药煎服,苏澈有信心,半个月之内,能够让两位老先生安享晚年!
“嘎吱!”
就在这时候!
一辆老款帕萨特暴躁的停在了门口!
周天德直接推门下车,秘书紧随其后冲进了门!
“苏澈!你想干什么!”
周天德冲动的站在苏澈面前:“你动不了我,就打听我的老家?想要通过这种办法逼我把北山竼那块地出让给你是么?我告诉你,你做梦!!你趁早死了这条心,那块地,我无论如何都不会给你!”
“还有!我不追究我儿子为什么会在你们的店里打碎了一百多万的青瓷花瓶,要赔偿,我可以给你们!但是我警告你们,别做的太过分!”
“苏澈你也是读过书的体面人,算是个知识分子!做事要讲律法!名后果,知得失!!”
“你怎么说话呢?”
付东拦着周天德:“周知府,要说知识分子,您可更是个知识分子,还是个身居高位的知识分子,怎么?你就是这么对待老百姓的?”
“老百姓?”
周天德冷笑:“你们算老百姓么?你们是资本家!黑心的资本家!!”
“天德!”
“你胡说什么!”
老先生很意外的看着儿子:“天德,你怎么会这么说话?今天你这是怎么了?平日里你也不这样啊……”
“父亲!”
周天德赶紧跑到父亲轮椅下半跪着:“父亲,让我妈推着您去屋里吧,这里面的事情您不知道……”
“我虽然不知道,但是老头子我活了大半辈子了,我能察人识人!”
“父亲您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这位苏澈小伙子,绝对不是你说的那样!”
老先生道:“他来是为我治病的!”
“噗嗤……”
“父亲,他是个做生意的,何况还这么年轻,他会看哪门子的病啊……我不知道他刚才跟您说了什么,但是,从这一刻开始,你全部都忘掉吧!”
“是么?”
老先生狐疑的看着儿子:“可是我觉得我不会看走眼……”
“爸,这一次你是真看走眼了。”周天德瞥眼看到了地上的两颗抽完的烟屁股,深呼吸一口,尽量的压制住自己的怒意。
“爸,您先休息一下,我跟他好好谈。”
说着,周天德站起来,再次深呼吸,来到苏澈面前:“苏老板,我们借一步说话。”
“可以。”
门外。
周天德道:“苏老板,你想要北山竼,我是真的不能出让,你还是不要再惦记了,而我的老父亲……吃苦受罪了一辈子了,就当是我求求你了,不要再打扰他,好不好?”
说着,他将口袋里的银行卡拿出来:“这里面,是一百多万,是我为犬子周琦,赔偿那个他打碎了的青花瓷瓶的钱,请笑纳!你把卡收下,然后,就离开这儿吧……以后再也不要来了!”
“周知府……”
苏澈摇了摇头:“那个青瓷花瓶,我另有妙用,并且已经用上了,我因祸得福获得了其他东西,所以赔偿就不必了,你收回去吧。”
“另有妙用?”
周天德笑道:“都已经打碎了,还能有什么妙用,绝世的画,缺了角就要掉价,这道理我懂,你还是收着吧……至于要为我老父亲治病的事情,别说我不相信你,你觉得谁会相信一个商人还能做医生的?再说,就算是我相信你,老人家的身体,也已经不适合再折腾了……”
“还有,那两颗烟,你知道他已经快七十岁了么?烟草,会对老父亲的身体造成巨大的伤害的,就凭这一点,我就断定你根本不懂医,还是算了吧……”
“是抽两颗烟伤害大,还是念念不忘抓心挠肝却不能满足伤害更大一点??”
苏澈说到这儿,反而住口不说了,点点头,把卡收下。
因为拿抽烟伤身体,不抽伤心情两件事做类比,并不是谁都听得懂……
“周知府,按理说,你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若是在不了解你之前,我转身离开便是,但是现在,我知道你是个清廉的好官,那么你的问题,我帮你,也不过举手之劳而已。君子之交淡如水,请放心,我只给两位老人家治病,别无他意……”
“至于北山竼,我要来有用,在你手上却是根本没用!待二老百年之后用作墓地……这说法怎么听怎么觉得可笑,周知府你觉得呢?”
“你还是赶紧走吧……”周天德挥了挥手:“我不想再多说了……”
“那好!”
苏澈言尽于此,点到为止!
“周知府,那就告辞了!”
别人不领情,那是别人的事。
自己该做的,该说的,都已经做了说了。
“付东,走了!”苏澈喊了一声。
“是,苏哥!”
苏澈直接出了大门!
突然间!
说来也是巧了……
周天德老娘,就在临门一脚的时候,突然间犯病了!
院子里面直接“哇哇哇”惨叫了起来!
满口是血,直接趴在地上疯狂的抽搐惨叫了起来!
“啊!!”
“呜哇呜哇……”
声音尖锐凄厉,状态极惨!
“妈!妈!!”
周天德着急的赶紧扑在地上去搀扶,可,他根本就近不了身……
“我去!这么吓人的么!?”付东和吕钱看到这一幕都懵了!
苏澈医者仁心,转身回去,问周天德:“这是什么情况?他犯病的时候,连你这个亲儿子也不认识??”
“是啊……”
周天德瞬间满头大汗:“我老娘每一次犯病都像是换了一个人,失心疯一样……有时候持续十几分钟,有时候持续一个多小时,每一次都像是鬼门关走了一遭……”
“妈!妈!你冷静点,我求求你了,你冷静一点啊……”
“滚开,滚开!!全都滚……去死,都赶紧去死!!”老妇人双眼血红,眼中写满了对这个世界的恐惧,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至极,恐怖至极的画面一样……
周天德四五十岁的人了,贵为金陵市长,看着这一幕,却是眼泪汩汩的往外冒!
“好,好,妈,我滚,你不要伤害自己啊妈……”
他半跪在地上,可根本就无法靠近母亲。
苏澈看的心里难受!
爆喝一声:“周天德,你让开,你妈这个病,我来治!!”